,甚至是白骨乍现,狰狞恐怖。
佑儿的小眸子大睁,却一动不动,气息全无。
沈颜儿心神俱碎,抬手阖上了小佑儿纯净无暇的双眼。
“佑儿,佑儿,佑儿。”沈颜儿从良石怀中抱过小佑儿,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小佑儿,痛彻心扉。
她的佑儿死了,真的死了。她曾失去过佑儿,而今,她又要失去他,上苍何忍,竟让她的孩子,刚满月便离世。
止不住的泪水,滴在小佑儿的脸上,血泪相连。
“大小姐,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吧。”良石看透世事的眼中,亦流淌着难掩的哀伤。
稚子何辜,竟遭逢此劫!
站在不远处的乔曼柔,心生疑惑,若她未看错,良石在把小佑儿还给沈颜儿之前,曾用衣袖抹去小佑儿脸上的血迹。奇怪的是,那血迹,竟呈黑色。莫非,真正置小佑儿于死地的,并非是赵宏悦,而是小佑儿中了毒。那么,到底是谁给小佑儿下了毒?但唯一肯定的是,绝不可能是赵宏悦,倘若赵宏悦下毒,她何必多此一举,执金簪划伤小佑儿的脸,以威胁沈念生。
“少爷,”这时,季安带着沈府的大批护卫,匆匆赶至沈少爷的身侧,愤愤不平地道,“张玄颢此人心术不正,您放此等卑鄙奸诈之人离开吴中,岂不后患无穷!”
“一个跳梁小丑而已,无何惧。”沈少爷步履深沉,艳眸隐忧,“张玄颢死不足惜,但谁教他命好,投生在了相府之家。一旦他死于吴中之地,他那个权倾朝野的丞相爹爹,怎会善罢甘休。自此之后,吴中沈府,再无安宁之日。”
死一个张玄颢,却要整个沈氏一族陪葬,值不值得?
现在的沈府,树大招风,即使要与相府玉石俱焚,也不急于一时。
“颜儿姐姐…。”沈少爷走向沈颜儿,清雅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不安。
“沈念生,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佑儿,是你!”沈颜儿猛然抬首,悲恨交加,“我说过,若佑儿有个三长两短,今生今世,我绝不会原谅你,绝不会!”
佑儿死了,她的心,也死了。
而她与他之间的纠缠,亦随之,烟消云散。
沈少爷心中一痛,疾步上前。
“颜儿姐姐,佑儿会入葬沈氏祖坟,”沈少爷敛眸,妖魅的眸中,深不可测,“颜儿姐姐,把孩子给本少爷。”
沈颜儿紧紧抱着小佑儿,不肯松开。她的佑儿,决不能再落入这个泯灭人性的爹爹手中。
“颜儿姐姐,难道你想让小佑儿变成一个孤魂野鬼吗?”沈少爷眸色渐冷,无情地夺过沈颜儿怀中的小佑儿,随即,他将小佑儿递给了身后的季安。
“沈念生,我恨你!”是他的袖手旁观,害死了小佑儿,他明知佑儿是她此生唯一的希望,可他,却残忍地,将她仅存的希望,打破了。
赵慕恒刚死了一个女儿,但他的脸上,却无半点悲伤,仿若已死去的赵宏悦,只是一个毫不相干之人。
“颜儿,跟爹爹回苏城赵府吧。”赵慕恒关切的声音中,似乎带着急迫。
沈少爷亦伸手相拦,“颜儿姐姐,跟本少爷回去。”
沈颜儿退后一步,冷冷地望着沈少爷,她的目光中,含着愤怒,痛恨,绝望…,沈少爷终抵不过沈颜儿哀怨的眼神,心虚地低眸。
“好好照顾自己。”转身时,沈颜儿声音低喃,轻若无闻。
当了他二十余载的姐姐,她疼他,爱他,胜过自己,可谁知,最后伤她至深的,却是这个,她疼了二十余载的娇贵弟弟,沈念生。
“别过来,”沈颜儿喝住沈少爷,悲戚道,“就当姐姐最后一次求你。”
赵慕恒飞身上马,挡在沈少爷的身前,趾高气扬地道, “沈少爷,告辞。”
软轿远去,香尘已绝,赵慕恒跨马而行,紧随其后。
吴江之水,日夜奔腾不止;江头沧浪,迎寒风,卷千雪。
夜间的雨,如细柳,悄然而下,却无声响。
“少爷,”乔曼柔撑伞而至,站在了沈少爷的身旁,偷眼暗瞧时,她恍然看到他,艳如桃瓣的眸中,迷雾丛生,一片湿润。
“真的下雨了。”沈少爷喃喃自语,独自走向雨中,任淅沥的雨丝,打在他的锦衣上。
乔曼柔黯然神伤,呆在原处。
是泪,还是雨,除了沈少爷,没人知晓。
“良公子,这…。”季安怀抱小幼儿,慌乱无措。
小公子脸上的乌血,再一次布满,显然是中毒已深,必死无疑。只是他家少爷为何不向大小姐解释,小公子无论救,亦是不救,都只有死路一条。
良石叹道,“死了,便能一了百了。”
沈府的小公子,一出生就被人暗中下了毒,若非赵宏悦在阴差阳错之下,划伤了小佑儿的脸颊,让毒血流出,或许,这位沈府最尊贵的小公子,在那日便死了。而沈少爷,因身中隐毒,命不久矣,才幸免于难。
吴中沈家的子孙,于外人眼中,尽享一世荣华,但荣华背后的艰辛,有谁能知。
第一百三十五章 茫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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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颜儿随赵慕恒赶至苏城赵府,已过卯时。
“颜儿,我们到了。”赵慕恒一下马,便疾步走至沈颜儿的软轿前,亲自为她掀开轿帘,并扶她出轿。
昨夜之雨,下的并不大,但赵慕恒却衣衫尽湿,或许,他一心想带沈颜儿离开吴中之地,不敢在半途逗留片刻;或许,他怕喜怒无常的沈少爷事后反悔,强行掳走沈颜儿。
天方露白,和煦的暖光,驱走了一夜的凄寒。
城北赵府,昔年也曾名震江南,雄霸一方。但因凌清洛之故,终抵不过吴中沈家,被迫将江南第一世家之位拱手相让,再加之这些年,沈少爷对赵府接二连三的施压,使得赵府日渐衰落,不复当年。
赵府的朱门前,守门的家丁无精打采地坐于石阶上,昏昏欲睡。
咳…,赵慕恒身旁的随从墨香,故意咳了一声。
“老…爷…”守门的几个家丁,忙起身,战战兢兢地喊道。
这些个守门的家丁,从未见过沈颜儿,当他们看到,一身素裙狐裘的沈颜儿站在赵老爷身后,不禁心生狐疑:老爷彻夜未归,现在却带了一位年轻女子回府,莫非是他新纳的姬妾?瞧那女子,目光呆滞,玉容含悲,即使不言不语,但依然清婉撩人。怨不得公子寻花问柳,好色成性,原来是,尽得老爷真传。
“颜儿,我们进去吧。”赵慕恒脸上堆笑,在旁催促道。
沈颜儿轻颔首,却无任何言语。
沈赵两府,曾为姻亲,但因十几年前的恩怨,两府交恶,而她,自娘亲死后,再未踏入赵府半步。赵慕恒,她唤了他二十余载的小舅舅,到头来,竟成了她的亲生爹爹;可这声爹爹,她却怎么也喊不出口,或许,在她的心中,她的爹爹,只是沈府那位白衣胜雪、飘然世外的沈老爷。
她在吴中沈家待了二十余载,是世人皆知的沈家大小姐,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失去沈家大小姐的身份,她并不在乎,荣华富贵,浮生过隙,她早已看淡,但她在乎的是,他。
沈颜儿一思及沈少爷,她的心,便隐隐作痛。
在沈府的府门前,她曾问过他,可否爱过她?
他说,不知道。
不知道?短短的三个字,却令她遍体鳞伤。明知他心中无情,但她,仍希望他再骗她一次,哪怕是句谎言,她也会傻傻地相信,他对她也动过情。
此生,她半世为他忧,却落得,幼子夭折,遗恨半世。
沈颜儿茫然地抬首,气势磅礴的府门上,‘赵府’二字,在旭日照射之下,熠熠发光。
陌生的府邸,陌生的家人,陌生的气息…,沈颜儿心生胆怯,忽然止步于赵府的门槛之前,怔怔发愣。
“颜儿,从今往后,你就是赵府的大小姐,”赵慕恒笑容温润,“不要怕,爹爹会替你娘好好地照顾你。”
“小舅舅…。”一声小舅舅,让赵慕恒脸上的笑容,敛去一半,但他,仍不露声色地望着沈颜儿。
沈颜儿丹唇努动,却未发一言。
她慢慢地跨入赵府门槛,缓步而行。
“赵慕恒,你终于回来了!”还未至正堂,赵夫人的咆哮声,便已先闻。
赵府的正堂内,赵夫人路岚雍容华贵地靠在花梨椅上,不怒而威。她的身旁,站着睡眼惺忪的赵府公子,赵宏毅。
天未亮,赵公子就被赵夫人从床上拽起,一直待到此刻,如今,他见过赵慕恒回府,满腹埋怨,但迫于赵慕恒平日里的威严,赵宏毅不情不愿地喊了声,“爹。”
沈颜儿在年幼时,曾见过路岚几次,对于这位舅母,她虽无好感,但礼法不可废,路岚好歹是她的长辈。
“舅母。”移步上前,沈颜儿屈膝行礼。
路岚冷笑一声,讥诮道,“这舅父都可以成为亲爹爹,我何德何能,再当你的舅母!”
昨日发生在吴中沈府之事,早已在苏城,传得沸沸扬扬。回首往事,她真是自作自受,费尽心机地嫁了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被他欺瞒一世。
赵公子彻底清醒,指着沈颜儿,惊叫道,“娘,她真是我大姐?”
若非沈念生使诈,派人打伤了他,他早已纳沈颜儿为妾,赵宏毅惋惜地暗叹,好不容易看上的女子,竟是他的亲姐姐,而今,佳人近在眼前,他却无福消受。
“啧啧,不愧是赵慕雨的女儿,与你娘相比,你连未至弱冠的沈少爷,都不愿放过,的确是略胜一筹。”路岚瞪了一眼赵宏毅,讽道,“沈颜儿,当年你娘勾引了你的小舅舅,现在,你又不知羞耻地诱惑了那位沈少爷,唉,幸亏你并非沈少爷的亲姐姐,否则,岂不是一桩世俗难容的乱伦孽缘。”
沈颜儿垂眸不语,勾引幼弟,不守妇德,这些流言蜚语,冷嘲热讽,她并非第一次听到,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够了!”赵慕恒一脸铁青,路岚指桑骂槐,面上虽骂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