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爷自小被沈老太爷惯得无法无法,又在江南为祸多年,如今有此报应,是他罪有应得,与人无尤。”
不远处,一位儒冠男子,手执茶杯,闻言而笑。
世人易信流言,真真假假,怜贫者,仇奢豪。殊不知,人性善恶,与贫富无关。
儒冠男子微转头,恰瞧见四方客的门口,出现一位素颜女子。
是她,沈颜儿。
儒冠男子眸光乍暖,俊秀的脸上,却难挡,极力遮掩的威严,和与身俱来的贵气。
沈颜儿抱着小佑儿,一踏入四方客,便被一群恶奴,拦住了去路,“大小姐,我家公子有请。”
“不见。”沈颜儿面冷如霜。即使她在江南声名败坏,但她,依然还是位世家小姐,怎能自贬身份,去伺候他人。
赵慕恒因赵宏毅之事,气得一病不起,可偌大的赵府,不可一日无主。赵府的管家,在赵慕恒的默许下,便将所有的事,包括赵府四方客的经营,也推到了沈颜儿的身上。四方客是如今赵府唯一的产业,一旦四方客败落,赵府就只能坐吃山空。
本来,沈颜儿绝不会插手赵府之事,但她当了二十余载的世家小姐,且身边又多了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孩,若离开赵府,她该怎么养活她的小佑儿。
“放肆,怎可对大小姐如此无礼,要知道,大小姐险些便成为你们的少夫人,是吧,沈大小姐。哦,不,瞧我这记性,这会儿该唤你一声赵大小姐才是,呵呵”这些恶奴口中的公子,便是沈颜儿第三次欲要下嫁之人,钱府的钱公子。
“赵大小姐,莫非这是沈府流落至烟花之地的小公子?”钱公子指着沈颜儿怀中的小佑儿,揶揄道。
青楼女子大闹芙蓉坊,妄想母凭子贵,但最终计谋败露,被沈少爷逐出芙蓉坊,此事街知巷闻,钱公子自然不会认为,这孩子便是沈念生的亲生之子。
沈颜儿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小佑儿。
“瞧这小脸儿,长得倒可人。”钱公子的手,刚伸向小佑儿的脸颊,沉睡中的小佑儿便哇哇大哭起来。
灵动的小眸子,浸在晶莹的泪水之中,越加显得清澈妖娆。
钱公子脸上的笑意顿失,凶道,“小野种,哭什么哭。”
“钱公子,请慎言!”沈颜儿心中不悦,冷声道。
“一个烟花女子所生的孩子,不是小野种,是什么。”钱公子气急败坏地讽道,“沈颜儿,你还以为,你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大小姐吗,离开了沈家,你什么都不是。实话告诉你,当初本公子肯娶你,也不过是看中你沈家大小姐的身份,瞧你,姿色平平,与貌可倾城的袁家二小姐相比,简直是乌鸦与凤凰之别。”
沈颜儿面淡如水,丝毫不在意钱公子的污言秽语。
“我听说,当初袁家二小姐千方百计地勾引沈少爷,可沈少爷,似乎都无动于衷,”钱公子逼近一步,目露贪婪之色,垂涎道,“难不成,沈小姐的身子,比袁二小姐更销魂。”
“无耻!”沈颜儿唾骂道。
这就是爷爷当初为她选的夫婿吗?沈颜儿心中冷笑,又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靠着祖荫,游手好闲,不学无术。
当初,若非他及时赶来,阻扰了她的婚事,只怕如今,…,沈颜儿一思及沈少爷三番五次地毁她婚事,心中百感交集。他的无心,伤了她一世,教她如何放得下?
“大小姐何必动怒,要不是沈少爷阻拦,你我本该早结连理,”钱公子再次逼近,鄙晲道,“你又非完璧之身,既然你能承欢于沈少爷,何不与本公子也来一番颠鸾倒凤。沈颜儿,别不识抬举,本公子肯看上你,也是你的福分。”
沈颜儿紧咬唇瓣,退无可退,而她怀中的小佑儿,哭得愈加地大声,哇哇…
啪,一个茶杯,毫无预兆地,从四方客楼上的雅间内飞出,直接砸在了钱公子的头上。
茶水湿了钱公子的发冠,锦衣,弄得他一身狼狈。
“谁!”钱公子怒不可遏,一转身,正瞧见不远处的儒冠男子,温雅带笑。
钱公子被茶杯砸到晕头转向,一时也分不清是谁,砸了他。
钱公子狠狠地踢了钱府的下人一脚,怒指向儒冠男子,“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去把那人,给本公子绑了。”
沈颜儿抬眼望去,却在不经意间,对上儒冠男子幽深、沉敛的眼眸。
“柳江。”沈颜儿不敢置信地低喊。
自柳江离开沈府后,她便再未见过他,若他上京赶考,以他的才华,也该金榜题名了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隔窗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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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江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慢慢地拨开茶叶,仿若丝毫未将盛气凌人的钱府公子,放在眼里。
他轻啜一口,暗中,却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楼上的雅间。
“恃强凌弱,岂非君子所为!”柳江放下茶杯,由衷地劝道,“钱公子,在下奉劝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逞一时之快,而为你自己,或为你的家族,惹来灭顶之灾。”
柳江温润含笑,言语轻缓,却不怒而威。
钱府的几个小厮,迫于柳江的威严,畏缩不前。
“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都对付不了,本公子养你们这些个狗奴才,有何用!”钱公子暴跳如雷,怒骂道。
自去年钱公子得罪沈少爷之后,江南的几大世家,见风使舵,与钱府断了生意往来,但即便如此,钱府在苏城之内,依然举足轻重。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是名门世家,几代经营,盘根错节。
平日里,钱公子带着府中的恶仆,招摇过市,欺压良善,纵使不慎闯了祸,被人告上衙门,钱公子也不怕,以钱老爷与知府大人的交情,到最后,他定能无罪释放,或者,拿些银子,敷衍了事。
沈颜儿一边哄着啼哭不止的小佑儿,一边不安地望向柳江,虽不知是何人拿茶杯砸了钱公子,但她知道,柳江是无辜的,因为,柳江的茶杯还在他手中。
耳旁的哀嚎声起,沈颜儿猛然抬首,却见,隐在暗处的一干护卫,迅速将钱府的恶奴,纷纷制服,而柳江,依然岿然不动。
横行霸道的钱公子,早已吓得瘫软在地,面如土色。
“颜儿小姐,让你受惊了。”柳江沉敛的眸中,威严尽散。
“多谢柳大人出手相救,颜儿感激不尽。”沈颜儿抱着小佑儿,屈膝行礼。不管柳江是何人,但他,终非池中物。
柳大人?柳江玩味地一笑,似乎很满意沈颜儿这般称呼他。
“茶楼人蛇混杂,颜儿小姐不宜在此久留。”柳江的声音,不容拒绝,沈颜儿稍愣之后,便不再做声。
“爷,这些人,该如何处置?”柳江身旁的随从,恭敬地问道。
“不必管了。”柳江再次望向楼上的雅间,意味深长地道。
“颜儿小姐,我们走。”在沈颜儿的错愕中,柳江已来至她的身旁。
哇哇…,沈颜儿怀中的小佑儿,一直哭闹不停,任沈颜儿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小佑儿,瞧,这是什么。”柳江从腰间取下一块雕刻剔透的玉佩,摇晃在小佑儿的眼前。
小佑儿睁着泪眼,清澈的小眸子,随着玉佩的摇摆,来回转动,甚至忘了哭泣。
柳江的随从,皆目瞪口呆,这般温柔的主子,他们何曾见过。怪不得,爷主动请缨亲下苏城,原来是为了这位江南女子。莫非,这女子怀中的小公子,是他们的小主子。
待柳江与沈颜儿等人一离开,钱公子才敢从地上爬起。
“沈颜儿,本公子今日姑且放过你。”钱公子眼中带恨,低骂道。
“公子,”钱府的下人,指着楼上的雅间,战战兢兢地回道,“公子,您弄错了,刚刚那茶杯是…从那扇窗前飞出…”
言下之意,砸钱公子的并非是儒冠公子,而是另有其人。
“没用的奴才!”钱公子满腹怒气,一把推开钱府的小厮,朝着四方客的楼上而去。
“公子,使不得,万一又遇上…。”钱府的几个小厮惊甫未定,心生惧怕。
“怕什么,本公子就不信邪。”钱公子毫无悔意,他不信,今儿个,还能再遇上如儒冠男子那般厉害之人。
钱府的小厮,与钱公子一样,欺软怕硬,他们见钱公子所言,似乎合情合理,心中的俱意,便少了几分。
砰…,楼上雅间的门,被钱府的小厮,一脚踢开。
楼上的雅间内,有一个画屏,画屏之后,有一矮榻。
“狗仗人势。”红木桌前,青衣男子隐隐动怒,随手一扔,那茶杯便直直飞向钱公子。
“是谁又砸本公子?”钱公子抱头,骂道。
然而,当钱公子看清红木桌前的人时,嚣张的气焰,顿消。
“沈…沈少爷。”钱公子两脚发软,跪倒在沈少爷的面前,今日,他出门不利,撞邪了。
江南之地,虽传言沈少爷派人暗杀相府公子,但沈少爷一日未定罪,他依旧是江南第一世家的少主。
“滚。”沈少爷薄唇微启,清雅的俊容之上,含威不露。
“是,是,”钱公子连连后退,面露惊恐。
一年前,沈少爷不仅阻扰了钱公子与沈颜儿的亲事,还险些杀了他,自此以后,钱公子见到沈少爷,便低三下四,不敢再放肆。
啊…,只听一声惊叫,钱公子退至最后,不慎从楼阶上滚落,跌断了双腿。
“公子,”钱府的小厮赶至钱公子的身旁,手忙脚乱地抬起钱公子,出了四方客。
哈哈…,四方客的人,见不可一世的钱公子,被抬着出四方客,满堂大笑。
雅间的窗户大开,隔窗遥望,可见四方客的亭台上,那弹唱的歌女,臻首娥眉,美艳动人。
沈少爷妖娆的眸中,一片赤红,但他的脸,却带着病态,略显几分苍白。
“少爷,让大小姐回府吧。”季安担心地道,赵慕恒虽是大小姐的生父,但此人,心思难测,善恶难辨。更何况,那个柳江,无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