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他在战场上救下来一个人类青年,是个骑士侍从,名叫萨特,其主人已经战死。
萨特没有死于战争,但却因疾病和伤口感染而逐渐衰弱。在了解萨特在世上再无亲人后,最终亚瑟选择了转化他。初拥带给他痛苦,也治愈了他的一切疾病。
从此后萨特也是门科瓦尔家的一员,并且成为了亚瑟的侍从。
讲到这里时,其中一个亚瑟说:“面对永远的时间,也许我眼前出现的是无尽的玫瑰与歌声,但在别人眼中……也可能只有一片黑暗。我想当然地认为萨特能逐步适应血族生活,却没想到,才过了不到三百年,他开始崩溃了。”
另一个亚瑟也说:“萨特开始仇恨我。他欺骗我,让我走进了魅影虫的巢穴。你知道吗,那些怪物没法吃血族的身体,但却可以感染我们。我中了毒,身体虚弱,睁开眼睛就是恐怖的画面,几乎发疯。”
“同时,萨特也没能全身而退。他同样被蛰伤了,只是没有我严重,”正说这些的亚瑟耸耸肩,“我挣扎着逃脱了。当年的古魔法研究还不像现在这么没落,我的血族长辈为我找到了救治方法,我被治好了。”
“家族捉住了萨特,控诉他企图谋害我。这时候他也被幻觉侵蚀着,在地牢内几乎出现自残行为。”
“萨特亲口说承认,他恨我。他还说,当初在战场上他就应该追随骑士主人死去,为信仰殉葬。而我的出现让他软弱,让他决心动摇……他违背誓言苟活下去,一年又一年。他说他常梦到那位骑士,骑士震惊于他的懦弱,审判他,喝斥他,为他变成黑暗生物而痛心。”
“我的血族父亲说过,其实,不到两百年的时间就足够让人的神智开始混乱,过多的情感和记忆会把人逼疯,这时就需要家族和保护者去引导他们,调整状态,让他们度过难关。转化萨特时,我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子嗣,可是……我没能好好引导他。”
“他的精神几近崩溃,不仅憎恨我,还迁怒家族。他杀死了几个守卫,吸干了审问记录员的全身血液以及灵魂,他变得更强大,逃离了地牢……”
“第二天,家族长老们一致通过了永世猎杀令。”
隔着一堵墙,另一个亚瑟苦笑着,继续感叹自己的错误。他说:“其实只要靠近萨特,我就能感觉到他,因为他是我的子嗣。即使得知他在逃亡中经常滥杀无辜,我也没有亲自猎杀他,我总觉得这些应该交给别人做……甚至,当我知道他也身在吉毗岛时,我还偷偷见过他一面。我……”
他的肩膀塌下来,有点歉意地看看身边的猎人保尔:“我告诉他有猎人要来找他,并且叫他离开……”
“你的子嗣,那个堕落者,他不会和你长得一样吧……”保尔嘟囔着。
“当然不,萨特是红发。我们又不是人类父子,怎么会一样……天哪,想起他我就难过,我怎么还不流眼泪?”
听到这里时,约翰发现自己身边的亚瑟抖了抖肩膀,仍带着海水味道的头发随着面部低垂下去。
几滴泪水滑进小漏斗与塑料瓶内。
因为有老法师给的戒指,即使在束缚魔法内约翰也能走动,他转过身,把塑料瓶交给门口的丽萨。卡萝琳兴奋地走过来,催促丽萨快点把眼泪滴进她眼睛里。
“等一等!”这时,另一个亚瑟说,他看不到隔着一堵墙发生的事,只看到了两个人类女孩靠近,“他哭了?隔壁那个冒牌货哭了?这不可能!他不是真的,他的眼泪没用的!”
卡萝琳已经摘掉了小漏斗,把塑料瓶里的液体滴进眼睛里。
起初她还想过把两个亚瑟的眼泪一个滴一边,只可惜,按照说明只有双眼都滴入才能生效。
仰头闭眼几秒后,她睁开眼,视觉短暂地消失了。眼前是一片噪点,就像故障的电视机一样。幸好这没有持续太久,她还没来得及抱怨,视觉恢复了。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丽萨的脸。
黑发简单束在脑后,正在扶眼镜的女孩丽萨。
“天哪!”她看向四周,因为天亮而抱着黑袍、时刻准备穿上的丹尼,屋子里傻乎乎地站着的约翰,一切都恢复了!
约翰身边的亚瑟吹了一声口哨:“生效了?人类女孩,祝贺你!我知道被幻觉困住的滋味,很荣幸能帮你。”
丹尼和门科瓦尔家的血族们齐齐看向另一个亚瑟。冒充和攻击高位长者是何等不敬,这样的血族足够也被判为堕落者,遭到猎杀。
“怎么了?难道……”保尔身边的亚瑟挣扎起来,“不可能!隔壁那个怪物的眼泪生效了?”
身在束缚魔法内,他难以行动。他开始用尽全力挣扎,驱动身上的血脉力量,力求破除法阵。当然这没那么容易。
“法师!快解除束缚!”他高喊,“如果他的眼泪真的生效了……那么我知道他是谁了!我知道了!他是萨特!”
几分钟前他还说“另一个亚瑟”不可能是萨特,如果这是谎言,也未免太可笑了点。
隔壁房间的亚瑟没有挣扎,只是一边擦眼泪一边请求仆人们拿件衣服给他,他还想冲个澡。
“萨特也是痊愈者!当初是我的眼泪治好他的!他的眼泪同样会对女孩生效!”这边的亚瑟喊着,“刚才我没认出他!因为……如果萨特近在咫尺,我应该能感应得到才对!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是他!这究竟是……”
他肌肉紧绷,用力量冲刷防护法术。一声脆响,他手腕上的银镣铐裂开了。
“阻止他!”丹尼在屋外高喊。猎人保尔知道,不管这个血族是谁,他的的强大毋庸置疑,一旦他挣脱后果会不堪设想。
保尔的袖子里滑出一枚半臂长的锥形锋刃,锐利的银光在一瞬间钉入血族胸口。
银楔钉穿心脏,这对血族而言是极恐怖的损伤。年纪尚小的血族有可能因此被烧得发疯而死,年长的、足够强大的并不会死,但会在痛苦中被禁锢住,意识清醒而不能移动……这时候猎人能很容易就砍掉他们的头。
保尔眼前的血族闷哼一声,向后倒下,黑色的血溢出伤口。
就在保尔打算去门前拎起砍刀时,黑色血液形成了无数细线,开始向伤口回缩!
血族痛苦地呻吟着,伸手握住银楔,发出嗤的一声。他不顾掌心的疼痛,在慢慢坐起来的同时,一点点自己拔掉了银楔。
保尔震惊地看着他。血族扔掉银楔,疼得眉毛绞成一团:“第二次!我第二次被银楔子刺穿了!天哪,我真的是亚瑟!快解除这该死的的束缚魔法!”
60…第二次,刻印
约翰正戴上绝缘手套,在管家的示意下打开了“亚瑟”手上的银镣铐。
他听到了另一个房间的声音。稍一迟疑时,手臂传来几乎令人晕厥的剧痛。在束缚魔法内,血族不能行走,但却能小范围地活动肢体。
椅子上的血族动作非常快,约翰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已被解开的银镣铐绞着他的胳膊,手腕被反折扭曲成一个可怕的角度,他手上的手套和戒指被一起剥了下来。
老法师和两个人间种恶魔手忙脚乱,想解除束缚魔法,这样其他血族才能进去增援。
卡萝琳夺过旁边血族手里的手杖剑,第一个冲进去。手杖剑轻飘飘的的,一点都不称手,唯一的优点是它镀了炼银涂层。
她很清楚自己一对一打不赢血族,她的目的是不让对方戴上那枚戒指。
堕落者想戴上戒指获得自由行动的能力,却一直没有机会。卡萝琳利落的动作令他暗暗吃惊。
细刃的目的是他的前胸,却被手臂挡住了,他猛地挥开胳膊,纤细的剑身折断,卡萝琳也因为这股力道被甩在墙上。
堕落者不畏疼痛,直接握着镀银细刃,刺向身后的约翰。幸好束缚魔法在这瞬间被解消了,约翰恢复敏捷,及时躲开。
在堕落者想冲出屋子时,真正的亚瑟已经挡在门前。
外面是门科瓦尔家的十几位仆从,还有宾客中的法师与恶魔,堕落者已经无法逃脱。
克拉斯刚刚推开大厅的门,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他注意到约翰在屋子最里面,位置非常不便于躲避和逃离。
克拉斯身后,一些先前不敢靠近的宾客也壮起了胆子跟过来——人类都敢冲进去,我们还怕什么。
“你真的是萨特?”亚瑟靠近一步,萨特不自觉地后退。
“是,”堕落者点点头,脸上竟然露出笑意,“主人,父亲。我很了解你吧?模仿得是不是非常像?”
“你到底想要什么!”亚瑟吼道。
“杀死你,取代你,然后杀光他们,”萨特扫视外面的血族们,“可能会留一个,也许是猎人丹尼,以便让门科瓦尔家以为是你干的。这样我就也可以去死了。”
他的发言简直莫名其妙。也许真的如亚瑟所说,他的精神早就不正常了。
“我不想猎杀你,”亚瑟说,“你可以逃到任何地方去……只要你不要靠近门科瓦尔家的人,也不要滥杀,你就可以好好活下去……不,就算你想死也不会有人阻拦!”他停下来想了想,“萨特,前不久我们刚见过面,就在吉毗岛上,那次会面的事我没告诉任何人。难道从那时起你就已经想要……”
“比那还早,”萨特仍然盯着亚瑟的脸,但神情已经大不一样了,“至于那次会面……想伪装成你,总得仔细看看现在你是什么样子。虽然吸血鬼通常也没多大改变。”
“你是怎么做到的……”
亚瑟打量着萨特。萨特身上的并不是幻术,而是变形类的法术。除此外,他身上多半还有一两个阻挡感知的咒语,让亚瑟没法感觉到他在附近。
现在想想,能达到这些效果的古魔法确实存在,可萨特并不是施法者,他连最初级的血族魔法都没有修习过。
“不久前,我想用一个人类进食,”萨特毫不在意讲出缘由,“也许是你的宾客?总之,是个施法者。他反抗,还对我施法……当他知道我是门科瓦尔的堕落者后,他说能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