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高官厚禄?这大功,萧宣赞就舍得?”
牛皋直愣愣地就将只是在诸将心中萦绕的念头的讲了出来,全军当中,大概就是他想明白了就敢说出口。复燕大功,实在是诱惑力强到了极点。先到者王,女真人能来的兵不多,先占住了燕京,稳住了脚步,女真人不见得会来挑战十几万的宋军,毕竟还有一个什么鸟盟约在。也许剽掠一阵,看没有便宜,就会退走。
萧言分了人马出去接应,虽然表明他现在也倾向于女真人会来占便宜。可是到底是不是准备牺牲这六百人遮护住自己大军侧翼一段时间,好让他直取燕京,成就大功,稳住他在大宋的荣华富贵一途,谁也不能铁口直断!
张显和汤怀都抬头盯着牛皋,牛皋也知道自己说得多了,闭紧了嘴一句话也不再多说。三人只是面面相觑,帐幕当中,一片紧绷的气息。
半晌之后,张显才低声骂了牛皋一句:“牛蛮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牛皋脖子一挺,想说什么反驳的话,最后还是低头,低声嘟囔:“俺也不过是一说,俺也不信,萧宣赞会舍下岳家哥哥和老怀他们,去要什么直娘贼的复燕大功!”
张显气得喝骂声音更大:“牛蛮子,你还嚼什么蛆!这些话要是入了宣赞耳,你想想是什么罪过!”
两人争执当中,汤怀已经缓缓站起,看了自家兄弟一眼,又低下头来:“既然跟随了宣赞,俺们就不要再置疑宣赞了…………只是尽自己本分就是。宣赞一路,也没让俺们失望过!”
他向来话不多,不过闷罐子一开口,往往就是最有分量的话语。三人对望,都想起一路过来荒村被擒,涿州历险,袭杀女真使者,独闯辽人大营,混涿州城…………种种桩桩,萧言带着他们干下的惊天动地的事业。这个初遇时候眼泪汪汪的小白脸,竟然已经带着他们几个泥腿子敢战士走了这么远,成就这么多。眼前就已经是高粱河,燕京就在不远处。而岳飞想必此时,也已经踏足在古长城之上,听着长城以北的朔风呼啸,成为百年以降第一批这华夏藩篱的戍守战士。男儿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不管萧言打算如何,大家也只是有死而已。
自从投军以来,大家就没想过再做蓬蒿之辈,萧言已经带着他们注定将载于这场宣和四年的宋辽女真三方的战事史册当中,其他的,又何必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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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幕之外,萧言和韩世忠也萧然而立。两人身边都是从人寥寥,披着斗篷,毫不起眼。本来也只是打算来看看汤怀,看他在出发之前还有什么要求的。却没想到,听到了帐幕当中这么一席话。
萧言独立夜空之下,只是默然不语。韩世忠在他身侧,看着萧言侧脸,低头并不说话。燕地转战数月,日日在风刀霜剑当中过活,萧言脸上,也有了风霜之色。脸上原来在平和的现代社会显得柔和的线条,现在也渐渐刚硬,有棱有角了起来。
眼神当中,常带着的一些不正经犯坏的神色,也越来越淡。
也许连萧言自己都没觉的,他的思维方式,行事处置,也越来越象这个时代的幽燕之地的一个枭雄人物了。
自己最想要的,还是燕京。
张显牛皋他们,多少看到了自己眼前处境的一部分。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表面风光,但是背地却是有着无限的风险。只有拿下燕京,才能真正稳固自己在这个时代的身家地位。才能让自己在将来的岁月有所作为,能够挽此末世天倾!
自己终于决定直面女真可能南下的威胁,抽调自己本来就不多的人马北上接应岳飞他们。自己也毫不怀疑,岳飞他们面临着女真可能南来的大军的时候,会拼死血战到底,给他们这一方面有应变的时间。
而大宋上下,会怎样应变呢?
谁会愿意出动自家军马北上,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而将复燕大功,轻轻松松地让给别人?
刘延庆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的,老种这老狐狸,同样不会干这种事情,而自己呢?就会选择北上迎敌这条路么?
还是就利用岳飞他们可能争取到的时间,不管不顾,直下燕京?
只要拿下燕京城,女真他们,也不见得能在幽燕之地能够翻盘,也许就是劫掠一番走人。可是岳飞他们,就完了…………
可是也让女真他们,看到了大宋到底有多软弱,对于他们背盟破口而入,竟然不敢抵抗…………四年之后,他们也许将如历史上一样继续南下,将这中世纪最为繁华富丽的华夏文明淹没在血海当中,接着就是持续一百五十年的野蛮毁灭文明的历史,直到华夏的最后一点元气丧尽,虽然最后仍然艰难的复兴,但是这个文明,又失去了多少,错过了多少!
韩世忠只是看着萧言脸上神色变幻,到了最后,萧言只是悄悄做了一个手势,带着身边从人,无声地退开,让这三兄弟自己互相道别。
等走得远了一些,韩世忠才似笑非笑地看着沉默不语的萧言:“宣赞,俺们还是专力于燕京?”
萧言默默地回视了他一眼,勉强笑道:“我们不过是预备万一么!女真不还是没南下么?当然专力于燕京,大军一到,会攻幽燕腹心之地,泼韩五,别辜负了我的期盼!”
韩世忠哼了一声点头,抱起了胳膊,看向远处:“…………萧干已无战心,燕京不足取也…………俺可确保,只要大军齐动,俺一定能替宣赞率先杀上燕京城头!”
他闭紧了嘴唇,只是呆呆地看向北面远处。
风突然大了起来,天上繁星,突然黯淡下来,却是无数团乌云从天边翻滚而来,在远处堆积。营地当中,战马嘶鸣声音突然变大,惊惶不安地跳动。战士们四下奔走,在马厩张开油布,钉牢帐幕。点派哨探巡视的号令声不断传出来。谁都看得出来,一场暴雨将至,席卷这幽燕大地,将山川大地笼罩在一片晦暗当中。这等雨夜,正是摸营征杀的好机会,哨探要加倍地派出!
天边乌云当中,一道道闪电露出了狰狞的形容,将天地映照得明灭不定,风越来越大,掠过衰草,只是发出凄厉的呼啸声音。萧言所在大营,隔溪而对的轻重骑军,都已经肃然无声,各安其位,不怕水的蔑缆牛油火把在寨中四下猎猎舞动。战士卸甲的也重新披甲,枕戈待旦,巡营的军官也已经出动,四下巡视,提醒每名士卒提高警惕。
大风将站在营地一侧,看着麾下老卒井然有序行动的萧言和韩世忠的斗蓬高高掀起,只是在身后猎猎响动。沉闷的雷声,隐隐从远处传了过来,似乎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底。
这大概是幽燕之地,最后一场狂风暴雨了吧?
转瞬之间,自己已经面临着这个时代最大的一场挑战。更让人觉得郁闷的是,自己他妈的虽然殚精竭虑,提心吊胆,却偏偏还乐在其中,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随着这场将来的暴雨在呐喊沸腾!
他妈的,老子是不是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人,只是做了场梦,在一千年后过了二十六年,读了十几年书,泡了七八个妞,打了几十场架,这场安闲平和的梦实在太过无聊,所以自己醒了,回转了这幽燕之地?回转了这千年之前?
韩世忠抱着胳膊,容色如铁,只是恨恨地看着在北面堆积起的乌云闪电,他突然喃喃骂了一句:“直娘贼,俺嗅到了,女真鞑子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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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闪电当中,古北口倾欹的长城烽火台上,闪电将岳飞和马扩披甲的身影映照得忽隐忽现。
这场雨势,比夏季的雷雨似乎来得还要大,自是劈头盖脸地浇下来。
两个大宋年轻英武的军官,只是挺立在这古长城之上,一道道闪电,似乎就是在他们眼前飞舞炸开。每一明灭,就映出了长城以北的山川大地,过去千年在这条防线发生的无数场惨烈战事,似乎就随着这场暴雨扑面而来。
岳飞提高了嗓门儿:“俺们哨探的小队,都放出去了,这场大雨,只怕是要吃些苦头。俺最担心的不是这个,雨势这么大,秋雨又不比夏雨,只怕绵延的时间长,传讯通报都要大受影响,万一女真鞑子趁雨潜越,不要让俺们错过了!”
马扩回头看看他,雨水不断在他脸上滑落,此等艰苦环境,马扩却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汴梁沉浮几年,这等边寒戍卒的日子,才是他真正渴望的!
“岳家兄弟,你的意思是?”
岳飞一擦脸上雨水,笑道:“俺们守这老营,也没意思了。这等天气,哪里还能起居间联络的作用?不如俺们各领一哨,也出去巡视拉倒!看女真鞑子会不会趁着暴雨来凑这场热闹!”
马扩还没说话,就看见在他们身后,手足并用地爬上来一个人影,正是跟着他们一起过来吃苦头的方腾。他身上衣衫已经破破烂烂了,裹着一领斗蓬,给雨水浇得透湿。爬上来也不答话,只是仰头看看肆虐的天气,看看这暴雨闪电中的长城内外景象,欢呼一声:
“痛快!汴梁金明池畔,哪能看到这番景象?俺们大宋,不见这长城景象已有百年,这才忘记了秦风汉韵,忘记了咱们祖宗在边塞的开疆辟土,才有子孙的今日!汴梁富丽,足可亡国,但愿官家,能来此地看看!”
岳飞和马扩都是会心一笑,方腾这个汴梁子,这些日子相处,已经大是让人刮目相看。脑子灵,在军务当中也多有中肯建策,而且能吃苦,能放下身段,宛然又是一个萧言。谁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历练出来的。
方腾回头看看他们,笑道:“准备出去了?如此暴雨,正是女真鞑子潜越之机,居中反正也收不到通传回来的消息,下官巴巴地赶过来,就怕你们两位将我丢下。这长城,下官一个人可守不住!”
岳飞唿哨一声,振臂大喝:“走!看看女真鞑子敢不敢来!俺们就守在这里,也准备死在这里了!”
言罢,他掉头就下了烽火台,并不回顾。马扩笑笑,对方腾拱拱手:“方大人,就跟着俺一路巡哨吧,俺怎么也护得大人您安全…………”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还是朝南望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