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冒充堡寨当中运送粮草民夫队伍,去袭檀州了!”
“甄六臣?”萧言啊了一声,这甄六臣怎么身负重伤跑到这里来了?接着他又皱眉骂了一声:“他妈的董大郎,真跟老子缠上了!”
骂完之后,萧言又疾疾问道:“董大郎有多少军马?”
岳飞回答得也快:“按照甄六臣所说,有两百骑轻是亡命之辈!”
萧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董大郎带着一支不弱的军马去偷袭檀州,是方腾力所不能及的。到时候万一檀州有变,自己是去救还是不去救?自己哪里能离开这要害之地?现在董大郎不过两百骑,就算侥幸能入檀州城,除了能制造一些混乱,其他也没什么大本事了。方腾麾下近千步卒,说不定还有些押送粮草往来的骑军能及时赶到。怎么也收拾了。
说实在的,就算檀州积储,被焚毁大半又能怎么了?自己军中始终保持半月粮草,而燕云乱事,就在最近就应该有一个说法了。这事情上面,不如选择相信方腾。
他平静下来,顿时就打马:“甄六臣还能说话么?要先询问他确实,要来得及,就抽调些人马兼程赶去应援檀州罢,也不用多少。要是来不及,相信方参议能应付这一切。我麾下都是百战精锐,就是万一有点什么骚乱,总能平息下来!我现在哪里能离开这里?”
岳飞并辔与他同行,也沉稳地点头道:“宣赞,俺也是这个心思。方参议早就预备好一切,就算有所变乱,两百骑,他应该能应付得来。檀州也不是多么空虚的地方!现在紧要关键就在燕京左近,俺们岂能不知道轻重?”
岳飞一句方参议早就预备好一切,顿时就刺得萧言一怔。他脑子向来动得快,顿时就想起了方腾的那封书信!一旦有变,他就会先杀了郭蓉!来的又是董大郎,董大郎已经裹挟了甄六臣,方腾如何不担心他万一能将郭蓉裹挟出去?比起甄六臣,郭蓉在常胜军旧部里面号召力更高一些————其实这点号召力已经不算什么了,常胜军旧部能消化的,都已经被萧言消化得干净。
可是方腾是一个谨慎之极的人物,什么事情都喜欢想在前头。萧言毫不怀疑,他真的会杀了郭蓉,以绝后患!他对自己始终将郭蓉放在身边,早就有些不满!
杀了郭蓉…………杀了郭蓉?
在这一刻,萧言心中一阵没来由的刺痛,差点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这个倔犟单纯,遭际悲惨的女孩子,难道最后真的要死在自己手里?自己当初又何苦将她留在身边?
岳飞看见萧言举动,疾声问道:“萧宣赞,怎么了?”
萧言脸色铁青,沉声发问:“乌家堡离檀州多远?”
燕地山川地势,几乎全在岳飞心中。他知道自己经验不足,在军务上面下的功夫比旁人更是加倍。他在军务上头也自有天分在,地理形势,几乎看一眼关注一下就能记住。
“乌家堡离檀州百五十里有余,董大郎要冒充运送粮草的民夫队伍,车马重载,再快也要三日才能抵达檀州…………”
萧言已经策马疾驰回营,奔行当中,他在马背上声音冷冷的:“甄六臣逃出来两天了?我们离檀州,有多远?”
岳飞回答得很快:“一百九十余里,快马疾驰,一昼夜的功夫。”
萧言咬牙切齿就是一声咒骂:“董大郎,操你大爷的董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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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六臣晕晕沉沉地躺在一处营帐中的烂稻草堆上。身上箭创,发出浓烈的腥臭味道。他中的几箭,入肉颇深。当日带箭从乌家堡左近挣扎出来,千难万险中侥幸躲过了搜索他的骑士。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朝西向檀州而去,董大郎所部必然会在沿途拦截他。董大郎只有二百骑人马,还要冒充民夫运粮,也只能控制乌家堡向西往檀州方向,自己要逃出生天,只有向其他方向而去
可是向哪里去呢?自己要想哪里去,才能救得了郭蓉一条性命?
耶律大石,绝不可能管这等事情,他还巴不得檀州那里闹得更热闹一些。唯今之计,只有寻找到萧言大队,在他面前拜求他去救大小姐一救!自己在这世间牵绊,只有这么一桩了。只要能成,自己随便在哪里死去,都无所谓。至少能图一个心安。
可是萧言又在哪里?
甄六臣毕竟是曾经统兵打过仗的将领,对局势最基本的判断还是有的。萧言当日就兵压在燕京西北外,离耶律大石当日扎下营盘还有二十里左右。那里正是控制着复辽军侧背方向的要害,他绝不可能轻动。现在最大的可能,萧言还在那个地方!
可是乌家堡离那里还有百余里的直线距离,自己伤重之人,能及时赶到么?
于路当中,甄六臣折断身上箭杆,箭镞还留在体内,胡乱包扎了一下,只要血流得少一些就成。挣扎着向着大概方向踉跄前行。董大郎毕竟力量有限,遮护了通往檀州道路就绝无力量遮护其他方向了。甄六臣倒也没有被他发现。可是他毕竟是重创在身,铁打的身板也不能如常一般健步如飞。
他总想于途是不是能发现一些车马,抢过来加快行程。可是燕地纷乱如此,除了一些坞壁堡寨左近,哪里还有人家聚居?而那些坞壁堡寨,自己重创之人,又哪里能抢到坐骑了?
他不眠不休挣扎前行,不知道有多少次想就这样放弃,就倒在这荒山野岭静静死去。可是总有一股气支撑着他前行,这一生中,杀戮已多,就算死去,也总求一个心安。总要在九泉之下,能见着自己兄长而无愧疚!
可是他在两天当中,也只赶出了七八十里路去。要不是萧言将逻骑放得深远,说不定就要错过。在董大郎已经袭入檀州,也再来不及反应过来!
他为萧言所部逻骑所获,立刻就将自己所知道一切全盘托出。可是这等重大的事情,这些逻骑如何能做主,立刻就将他带入营中,第一时间就禀报给岳飞知道。岳飞知道事大,也马上就找到了萧言。
甄六臣将一切都说了出来,这个时候只觉得心头放下了重压。他当日和董大郎一起,也杀了不少萧言所部将士,这个时候虽然不能立刻杀了他报仇,可是这些兵马如何肯客气对待他了。找了一个最脏最臭的帐篷将他塞了进去,也不管他身上伤势,食水之类,更是不用提了。
甄六臣已经是箭创化脓,浑身发起高热,烧得眼前一阵阵的恍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躺在那堆湿冷的烂稻草上,只是觉得心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甄六臣只觉得自己再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帐外传来脚步声响,不知道是谁走进帐中,看了一眼就转头下令:“给他换药治伤,给他些水!有什么提神吊命的东西,都用上来,他现在死不得!”
那人一声令下,顿时就有人开始忙碌,将甄六臣从烂稻草上扶起,给他马上就换了一个干净保暖所在,温热的水也端了过来,喂他喝下。这水中有苦涩味道,下了口中立刻就是回甘,里面竟然是放了上好的辽参参片。这个时候甄六臣才恍然意识到,刚才进帐下令的那个人,是萧言!
人参补气吊命的本事,果然是天下第一。甄六臣身体底子又素来强悍。一碗水下去顿时就有了些精神,眼睛也争得开了。一睁开眼,就看见萧言轻裘缓带,负手在他面前缓缓踱步,脸色沉重已极。而他甄六臣现在所在,似乎也就是萧言自己所居停的军帐当中。
一旦看明白眼前是萧言,甄六臣立刻低低呼喊一声:“宣赞,求您救救大小姐罢!”
萧言皱眉,冷冷道:“郭蓉有什么危险?”
甄六臣挣扎着要起身向萧言行大礼,却怎么也没有那个气力,只能躺在那里低声道:“董大郎冒充运粮民夫,要混入檀州城中。俺知道他的本事,董大郎也许袭破檀州不能,但是引动骚乱,却有不少把握!董大郎已经疯了,他知道大小姐在檀州城中,会去杀了她!万一护卫不力,大小姐性命就保不住了!”
萧言心中苦笑,何止护卫不力郭蓉就会死。而是这护卫太力了,只要董大郎那里一旦生变,方腾就会杀了郭蓉!
郭蓉啊郭蓉,你为何遭际如此?不论是敌是友,都不能容你活下去。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萧言带给你的么?
甄六臣看萧言不语,用尽最后一点气力低声道:“宣赞,俺是粗鲁厮杀汉。活到现在,也就是因为兄长所托,照料郭都管最后一点骨血…………董大郎当日袭破复辽军左军。俺失却你掌握,以为你定然会杀了大小姐。只好和董大郎一路,罪孽深重,无由可恕!可是大小姐却是无辜的啊…………她从来未曾有半点害你的心思!要是宣赞还念着和大小姐同生共死的情分,就求宣赞救救大小姐!现在也许还来得及!俺甄六臣这条命,现在就交代在宣赞面前!”
在这一刻,甄六臣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一下坐起。一下扯开身上伤处包扎的布条,伸手直入箭创处,手指抵着没挖出来的箭镞,用力就朝内一推!
鲜血顿时飞溅而出,而甄六臣仰天便倒。
身旁亲卫立即抢上,查探一下回头急急道:“还有一口气!”
萧言断然下令:“救活他!无论如何也要救活他!”
他仿佛在这帐中已经完全呆不下了,大步就冲出帐外。岳飞一直默不作声和牛皋守候在他身边,这个时候都跟了出去。牛皋脸上满满都是佩服的神色,还在那里低声嘟囔:“好汉子…………”
岳飞看着萧言铁青的脸色,低声道:“宣赞,抽一指挥轻骑,每人双马,昼夜兼程,也许还能赶得及。宣赞家眷也在檀州,最好援护一下。”
萧言低低自语:“小哑巴…………以前小哑巴比郭蓉可怜,只有我卫护着她。可是此刻在檀州,一旦变起,不知道多少人也都要保住小哑巴安全…………可是郭蓉,可是郭蓉…………”
他深深吸一口气,神色宁定的对牛皋交代:“点齐貂帽都,再加一指挥轻骑,带上我的甲胄兵刃,我亲自领兵,去回援檀州…………杀了他妈的这个董大郎!”
岳飞顿时低呼一声:“宣赞!”
萧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