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用萧言,三下五除二就查出坐粜事上的重重黑幕。这帮军爷,国朝用坐粜事恩养士卒,他们却趴在上面吸血。占他赵官家的便宜,还是来回两遭!
萧言动了,也未曾怎样,还为国朝生出数百万贯的收益。大部分还不是贴补了国事?
你们倒也有萧言这个南归之人一半本事也好?却现在还在坐粜事公余钱上勒掯着不放,现在还不愿意点头答应这三百万贯每年的收益永为定制,交给萧言经营运用!
越想越恼之下,赵佶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声。
嘉王赵楷一直风度绝佳的陪在他老爹身边,一直在察言观色。看到赵佶有些恼怒,趁机插口进言:“萧显谟为应奉内库所行之事,已经是尽心竭力了。圣人所用得人,然则可以用来运营的东西就这么些,无非一个球市子,一个坐粜事公余钱。再要萧显谟有大作为,哪怕显谟是生花妙手,也就如此了。既然朝中理财之人就是如此,还不如再分点责任给萧显谟,让他运营。此刻朝中正是要兴革诸事之时,江南税赋大减,北地战事之后,亦要更复数年。陕西诸路仍要养着重兵以备西贼。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让萧显谟担多点责任也罢!等四方平静下来,国家财力渐充,再复旧日之制。儿臣就这点愚见,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萧言只是恭谨的在旁边听着,悄悄的对赵楷感激一笑。赵楷不动声色,受了萧言这感激的表示。
这上面他赵楷自然是要为萧言进言说话的。他在这财计事上得了大彩头,又回到了舞台中央。现在有财计事,赵佶不时找他询问两句。他也找了几个三司的老帐花子,或者实务精熟的三司郎中一流的小官,每日恶补这些大有铜臭味的事情。在兵事上自己没显出天分,财计事上见宠于官家,也是一条路。
萧言权势日张,就是他赵楷权势日张。更不必说萧言经营所得,他也有一分好处。这段时日,从萧言手里得了不下十万贯。皇子每年就那些俸禄,可是交接大臣,收买禁中眼线,弄些新鲜名贵的花样在圣人面前凑趣,哪样不需要花钱?但行大事,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要有足够财力。以前赵楷都靠着投靠过来的大臣献纳帮衬,现在萧言一个人,就抵得过过去所有进项而有余!
想着自家那个大哥估计看着萧言这个财神爷也眼馋却不能伸手,赵楷就心情大好。
唯一有些烦恼的就是,这萧言还没有明确投靠的表示。这世上果然没有事事完美顺心的时候啊…………
赵佶看了赵楷一眼,却没什么表示。
最近这个三儿子风头够盛的了,不必再表现出对他每个进言都欣然采纳的姿态。这也是为君的平衡之道。至于将来如何,还得再看。反正自己在长生道路上勇猛精进,还有的是时间观察准备。
他沉吟一下,对萧言淡淡的却说起了另外一桩事情:“萧卿家,这神武常胜军移镇之事上头,你也有出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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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言顿时一震,不知道赵佶怎么说到这个上头去了。不问可知,定然是有人在赵佶面前进言。这天下没有透风的墙,神武常胜军移镇之时准备那么多辎重,不是朝廷给的那点开镇费用置办得起的。那自然是有人给的,这个人除了萧言,还能有谁?
不过萧言一下许了六百万贯的开镇养军之资,却是他们猜不到的。只是料想萧言在球市子经营,在发债当中,腾挪了二三十万贯的数目,塞到了神武常胜军军中。这可是大干忌讳的事情,顿时就有人在赵佶面前告了刁状。
既然萧言敢给这个钱,自然也事先做了准备。虽然赵佶今天问得突然,稍稍一震之下。萧言脸上顿时就显出了略微慌张,又略微不平愤愤,又一副有些惧怕的模样。僵在那里片刻,先不说话。这副表情,可是在家里对着镜子练了许久的。
赵佶也不说话,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萧言脸上的神色。赵楷却在旁边连嘴里的唾液都干了,急切之下,却又不敢说话,只是恨恨的看着萧言。直娘贼的南来子!安安稳稳在汴梁生财,应奉圣人,辅佐我这个三大王,有什么不好?偏偏还有和这些粗鲁军汉藕断丝连!这事情岂是做得的?岂不知你才入汴梁的时候,最遭人忌恨的就是对神武常胜军的影响力?
也不知道是哪个活该绝户的,告这种刁状!准是那个直娘贼的大哥手下所用之人!
饶是向来气度闲雅的三殿下赵楷,这个时候都忍不住在心里大飙村话了。
然后又在心里替萧言打气:“抵赖不认便罢!圣人现在还用得你。不会计较太深。只要将来当真和神武常胜军断了关系,也就没什么大事了…………这几年关键时刻,只要你能撑过去便罢!只要我能接位,将来就算你被贬到那个穷山恶水,只要侥幸不死,也能让你回转汴梁!”
现在赵楷心里信誓旦旦,至于将来真有那么一日,他是否还记得倒霉的萧言,那就得另说了。
萧言僵立半晌,缓缓拜倒:“正是臣所为。神武常胜军移镇,臣百般拼凑,挪用了十九万贯的资财接济之。收条尚在,帐目也清楚。当奉于圣人面前,以备圣人详查。臣本来还想发自己家财以助之,后来也罢了。臣罪无可赦,但请圣人处断。”
几名随侍在赵佶身后的貂珰都在脸上露出了不忍卒睹的神色。这家伙,居然怎么就认了?以后从这能生财的家伙手里得好处是不必想了…………或者这个消息趁着还新鲜热辣,赶紧卖出去给谁,先结个好再说?
赵楷更是眼前一黑,差点一口血就喷出来。
赵佶不动声色,静静看着萧言,语气却很堪玩味:“十九万贯?为什么要行此事?”
萧言跪得笔直,语气却满满不平:“臣只是不服气罢了!那永宁军算是什么东西,当日还要臣去救他们。移镇的时候,能给的都给了。臣辛辛苦苦经营而来,应奉天家的资财,也从圣人手里挖出去给他们。臣和神武常胜军好歹有一份渊源在,看着他们凄惶上路,心下哪里过得直?圣人畀以应奉天家之任,让臣手里还有腾挪的余地,就东拼西凑了些,算是借支给神武常胜军的…………说是借支,其实就是私相授受,臣罪实重!”
赵佶居然笑了笑:“萧卿倒是甚讲义气…………”
萧言却是苦笑:“臣就算是不讲这份义气,难道就没有有心人拼命将臣和神武常胜军扯到一处了?现在神武常胜军也全军出外了,臣也将禁军上下得罪了个精光。却不知道还要臣做什么,以表精白之心!不过臣之罪已经铸下,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只求稍稍垂念臣对圣人的耿耿忠心,让臣还有将来为圣人效力的余地。”
赵佶负手,走了几步。萧言刚才的愤愤,象是将气力用光了。现在才想起自己这次错处有多重,垂头丧气的跪在那里。
赵佶站定脚步:“怎么没有发家财以瞻神武常胜军呢?”
萧言耷拉着脑袋,轻声回答:“腾挪经营所得支给神武常胜军,还算是圣人恩养士卒。臣发家资,就不知道算什么了。琼崖瘴疠之地,臣不想去走一遭。”
赵佶突然冷笑出声:“琼崖瘴疠之地?你是南归之人,说明正典刑也就明正典刑了。岂是在琼崖瘴疠之地走一遭就能了结?要不是你还有这份最后谨慎,就是朕加恩,也容不得你!”
萧言无语,只有免冠叩首而已。
在赵佶身边侍立之人,每个人看向萧言的目光,都跟看死人差不多。就算不死,这一状也算是告准了。私自发天子内库以交接军伍,还想有什么前程不成?赵楷更是心灰意冷,看都不想多看萧言一眼。一些大貂珰更是心里盘算,萧言遗下来这好大一笔资财,该怎样扑上去,狠狠咬上一口?
哪怕萧言自己心里有数,这个时候背心都忍不住冒出了一阵冷汗。想在大宋这个时代,在军中继续保持影响力,实在是有些逆天了口牙…………哪怕自己随身带着主角光环,都他妈的有点hold不住…………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赵佶却话风轻轻一转:“起来罢!先罚你俸一年,为朕白当差执役。你的帐,朕也是要遣人查的。别以为再能为所欲为!朝臣待神武常胜军的确薄了一些,你却要明白,神武常胜军不比永宁军,是没有根脚的新建之军,自然有些差别,这也是人情之常。要是你和神武常胜军军将还有往来书信,在上面也要和他们分说一二。朕自然在后面要想法弥补他们一二…………”
周遭之人,全都做瞪大嘴状,下巴几乎能砸着脚面。
这个峰回路转,未免也太过于超展开了罢?
萧言也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了赵佶半晌,才突然重重磕头,在石板路上碰得重重有声。然后眼眶都红了,站起身来,一副要擦不敢擦,感激到了骨子里面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话的模样。
赵佶微微一笑,有点志得意满。
上位者用人心法,使功不如使过。说实在的,萧言这南归之人,表现太过于完美。让他领兵,就打下燕京,击败女真。让他理财,就让三司上下都瞠目结舌。让神武常胜军出外就出外,让他去查禁军财计事得罪人就去得罪人。越是这般近乎完美的臣子,君上反而越不敢用。现在赵佶才算是抓到他的弱点。
这家伙野心勃勃,还想朝上升!要不然他继续对神武常胜军示好是为什么?而且在应奉天家事中,他手脚也不见得干净了。能腾挪十九万贯给神武常胜军,留给自己的说不定就有五六十万贯。也有人在他面前进言了,萧言将南门外别业经营得各种奢侈华丽。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现在萧言是他一刻也离不得的人物,而且需要他出更大的气力。握着他把柄在手,随时就能翻出来敲打他,他在自己这个皇帝面前,也得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
帝王手段,无非如此。
就是大臣与军伍交接,其实说透了。在地位足够高的大臣这个阶层当中,也并不算是怎么一回事。王黼有没有和童贯交接,好得如穿一条裤子也似?如果身边大臣对于军将没有足够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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