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拉微微笑道:“我赞同你的观点。不过这种事并不需要你们——”
“你一个人不可能做到的吧?还是你打算和他们同归于尽?”罗斯塔利亚猛地冲上前,一把把卢拉摁到墙壁上。冰冷的寒气透过衣服渗透到卢拉脊背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最讨厌什么事都大包大揽的人,卢拉——你现在这样子真讨人厌。”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罗斯塔利亚恶狠狠的说道:“真是欠揍的态度。”
说罢,毫不留情的一拳狠狠砸过去。即使
卢拉在千分之一秒下险险避开,擦脸而过的拳风也把他的脸颊划出一道口子。
罗斯塔利亚其实更擅长肉搏,枪械对他来说属于玩票。
沉默半晌,卢拉耸耸肩。“遗嘱写好了吗?写好了的话跟我来吧。”
语气突然带了点笑意:“不过遗嘱的用处也不大,因为那些薄薄的文件都在猎人管理处存放着,现如今猎人管理处也应该沦陷了呢。”
“要你管。”白了卢拉一眼,罗斯塔利亚双手抱胸,走到卢拉身后。
这样一来,就是卢拉和罗斯塔利亚,4和卢卡斯两组面面相觑了。
“等等,卢拉!是不是哪里搞错了!”还想再说什么的男孩,突然像被抽去力气那样晕倒在地上。
卢卡斯眼疾手快的抱住4,默默的看着卢拉。
“虽然在罗斯塔利亚的坚持下,我同意了他的要求,不过4还是孩子,接下来的战斗——”卢拉微微笑着,从怀中掏出手帕,给额角还有血迹和汗迹的少年轻柔擦去,慢慢说道:“这个小家伙算起来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也是——”
他抬起头,直视高大的沉默男人。
“保护他。把他带到远离这一切的地方去。稍微——封印了一下他的记忆,这次教廷会大清洗,找个机会除去你们两的名单,让你们名义上阵亡并不是难事。”
不会说话的高大男人张张嘴,像是想反驳,可是卢拉的表情是那么严肃。
“就这样,分道扬镳吧。”说完,卢拉双手插兜,毫不留恋的离去。
罗斯塔利亚看了仍旧沉睡的少年,和抱着他的高大男人最后一眼,也匆匆跟了上去。
两个人走了一截路,离本部越来越近。
“喂,不会舍不得吗?那两个人是最初救了你的人吧,后来一直跟着你。”
沉默半晌,男人云淡风轻的声音响起:“当我第二次把修斯的记忆封印,把他丢回意大利的那一瞬间,我感觉我就像要死了一样痛苦。”
“可是我现在还活着。”
“罗斯塔利亚,别太小看人的忍耐力啊。尤其是——如果你希望对方幸福的话,仿佛什么痛苦都能够忍受呢。”
“我也希望他们幸福。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脱离教廷的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
两个人均分了剩下的武器。因为师承同一人,这时候到不存在谁用得惯谁用不惯的问题。
罗斯塔利亚一边颠着手中卢拉给的银刀,一边拉出一卷细长的银线。他含着一端的线头,另一只手轻巧的一抽一扯,把银线绕过刀柄上的小孔,扎牢小刀。
“线分我
一点。”卢拉快步走着,同时朝身边的同伴伸出手。
罗斯塔利亚一边漫不经心的把线丢给他,一边看也不看的把新改造的武器朝远处扔过去。
叮的一声,小刀死死扎进看起来无比坚固的花岗岩墙壁内。卢拉淡淡说道:“刀身强度还不错,这批武器还不算偷工减料。”
说话间,嵌入墙壁的小刀又被轻松扯回来。卡啦一声,只是被扎入一个小刀眼的墙壁突然像破碎的玻璃一样崩落一大片。
这是因为巧妙的注入了力的缘故。
“勉勉强强吧。本身用这种方法回收武器——”罗斯塔利亚看看同样开始绑小刀卢拉:“就够寒酸了。想想吧,以前你可是拖着一箱子小刀出任务的。什么时候关系过扎在吸血鬼心脏上的武器该不该拿回来。”
卢拉耸耸肩。
两个人至此沉默。在快步行进一段时间后终于到了教廷范围内。
“你说还有多少人活下来?”漂亮的女人头一次把表情沉下,他们站在一道加诸了封印的大门前。可是明显,这里的封印已经被破坏掉——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盾已经被攻破。
但是,教廷里面除了一部分驻守的猎人,剩下的都是文职官员——那些家伙可是手无寸铁啊。
“这要看做出那些怪物的家伙们打不打算对昔日的同伴手下留情——留多少情了。”卢拉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被破坏的封印:“——是从内部被破坏的。看来有人试图从这里出去。”
不好的预感同时袭卷两个人——尽管是见惯大风大浪,此时这对外界并不为人知晓的好搭档——曾经一起秘密执行过很多耸人听闻任务
,脸色同时难看起来。
罗斯塔利亚谨慎的闭上眼睛倾听了片刻,之后低声说道:“没有人。”
回应他的是卢拉简单的一个手势,那是“突击”的意思。
在卢拉发出信号的一瞬间,两个人一个掩护,一个冲在前面,撞开了门。
……
一室寂静。
连接待室里惯常滴滴答答的大摆钟这时候也安静的停顿在那里。
罗斯塔利亚回头望望在后面打掩护的卢拉,侧身给卢拉让出一点位置,好让卢拉也看清楚现在的情况。
残肢满地。被他们撞开的大门的这一面,满是绝望的人留下的血印。那是在死前最后挣扎着想开门的痕迹。
——其实差一点他们就能逃出去了。毕竟强制封印已经被冲开。
“太惨了。”罗斯塔利亚皱着眉头,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并不容易,满屋子的血腥味和被杀掉的混血种的恶臭味混杂在一起,经过密不透风
的几天的发酵,已经变成难以忍受的味道。
嗅觉上的冲击却远远不及视觉上的惨烈震动。
卢拉的脸一瞬间扭曲了一下。
他顿了顿,突然不合时宜的问道:“今天星期几?”
“星期六吧。”被问道的人迅速的回答:“不过你问这个……”
“我们来晚了。”捡起一张标明上周一的日报(大滩的血迹差点让报纸的字迹看不清楚)。
“屠杀在一周以前就已经开始了。”
“……那时候还在开会……”
“恐怕会议也只是做做样子。”卢拉把报纸放回原处,环顾了一下四周,简单说道:“继续走。”
他的表情仍然算得上淡定。只是插在口袋里的手却因为过分用力的攥在一起,而渗出了血迹。
可恶……
可恶……
可恶……
这是他心里唯一所想的。
越往里面走,他们的表情就越凝重。
地板上的残肢,泼溅到墙壁上的血渍——那惊人的血量昭示着不祥,空气里尸体的腐臭味。一切都说明着来自教廷内部的动荡早在所有人发现之出就开始了。
他们晚来一步。已经输了一大半。
两个人并没进行搜索式的前进——彼此都心照不宣的朝最隐秘的区域行进着。D区,生化试验科研开发区,也是教廷内部一级机密重地,普通的猎人和文职人员甚至不知道那里的存在。
一个在深藏在地底下的核心区域。
“如果有可能,真不想来这里啊。”罗斯塔利亚脸上神色不耐,像是在拼命忍耐什么:“臭味,越靠得近就越闻得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的确是令人不愉快的熟悉味道。”卢拉双手插兜,面上表情头一次那么冷漠:“不过也是理所当然——如果要做的话,当然是在这里做——大把的原材料,高隐蔽性……”
“我们唯一没猜到的是他们居然对自己的同伴下手。老天,我还以为那些疯子至少还留有最后一点理智。但是——把自己的手下弄过去当实验材料……”罗斯塔利亚啧啧舌,用俏皮的语调掩饰自己几近失控的愤怒。
“既然敢打破数千年来人与吸血鬼彼此的最严肃和长久的协定,我猜别的事对他们而言就不足一提了。”卢拉冷冷笑了一声:“人类实验体在进行融合时太容易报废,而猎人这种耐受性极高的素体简直是制作混血种的最好材料。”
“可恶……”罗斯塔利亚狠狠啐了一口:“王八蛋。一直在教皇面前假装自己是最虔诚的信徒,背地里却在干这种事。这些披着善人皮的野兽当年就
该全部死在第二次冲击里。”
“那些老头子可不愿意坐视你们这些吵吵嚷嚷要的家伙反抗他们啊……第二次冲击是一个分水岭,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大概已经打算发展自己势力了。”卢拉笑了笑:“两年前我曾私下打过一个报告给教皇,是的,那时候已经有一些迹象表明他忠心的主教们在做某些令人不齿的实验,可是教皇把这件事压下去了。”
“他的死是自找的——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一口、最后死骨未寒三个月才被人发现。”罗斯塔利亚满怀恶意的感叹。
“据说,那个时候教皇候选人的势力在急剧扩大。老头子恐怕还想在宝座上坐几年,这才放任下属们做违禁实验——得到一支比人类和吸血鬼都要强大的混血军队,这个诱惑非常吸引人。”卢拉叹口气:“第二次冲击牵涉的事情太大,自顾不暇的教皇,蠢蠢欲动的主教们,态度暧昧的吸血鬼皇族,所有这些恐怕是实验最终启动的根本原因。”
“归根结底都是第二次冲击。”骂了一句脏话的罗斯塔利亚把横档在他们面前的尸块踢开:“整个教廷差点全军覆灭的第二次冲击……”
第二次冲击,是记载于内部绝密档案中、发生于两年前的重大事故。
D区进行某项实验引发巨大爆炸,导致整个教廷基地三分之二全毁,基地人员受伤惨重,整个教廷毫无保护的暴露于黑夜之中。一旦吸血鬼们趁机攻打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这仅仅是教廷内部公开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