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欧宇辰也是一怔,随即淡定地说:“真没想到是你。”
严彬凶狠地瞪着他,不发一语。
“放下武器吧,”欧宇辰和颜悦色地说,“你应该想到了吧?这是个陷阱,专门为你设下的陷阱。”
严彬瞪视他的目光恶狠狠的,像凶悍的恶狼,假如目光能够杀人,欧宇辰早被他凌迟了,猛地扔掉了手中的棍子,却迅速拔出手枪,勾住枪栓,冲欧宇辰厉声喊道:“我是逃不掉了!杀死你我还能多赚一个!”
盯着黑洞洞的枪口,欧宇辰心里直打鼓,面上却一丝异样也看不出来,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我们是怎么怀疑到你的吗?”
严彬的注意力果然被他这句话吸引了,犹豫了下,吼道:“转过身去!快点,要不然我就开枪!”
欧宇辰知道这时候不能刺激他,无奈地慢慢转身。
严彬猛地从后面勒住他脖子,另一只手将枪口对准他的太阳穴,咬着牙问:“说!到底是谁怀疑到我的?”
这功夫,一群警察已经前后围堵过来,为首的,是邵壬,他看见面前的情形,忙示意同事们停住,喊道:“严彬,你也是个警察,不要罪上加罪!”
“我已经犯法了,你们不就是来逮捕我的吗?欧宇辰,别磨蹭!快说!”
欧宇辰试探着动了动脖子,却被严彬狠狠勒了下,“你老实点!”
“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欧宇辰语气平静地说。
“少说废话!”严彬用枪管狠狠捅了他一下。
“放松放松,这东西很容易走火的,你别激动。”欧宇辰神色自若地说。
“快说!”
“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夙夜想出来的。”欧宇辰慢条斯理地边说边递给邵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华子强要为lina报仇,他杀死了撞死lina的司机,杀死了对lina见死不救的路人。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那些人的身份呢?最清楚那些人身份的,只能是公安局内部的人,所以,夙夜怀疑有警察参与了整件事。
这就衍生出第二个问题,我和晗玥,与lina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华子强会找上我们?
夙夜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人想要藏起一片树叶,就把树叶藏进树林里。假如那个人想藏起一片枯树叶,他就会制造一座枯树林。”
欧宇辰停顿了一下,带着笑意说,“夙夜还说,他做数学题的时候,遇到瓶颈,都是先看答案,在往前推论解题步骤。在处理这个案子的时候,他采用了同样的方法。
假设有人要杀的人本来是我呢?假设我是那片枯树叶,那么,那个人就得制造出更多的枯树叶,来掩盖我的被杀真相。”
欧宇辰听到,身后严彬的呼吸猛地加重了,看来,夙夜再一次戳中了真相,他假装什么都没感觉到,继续说下去,“几个月前,我的生母丁蕊离奇自杀。
哦,应该说,是经过你们的调查,最后以自杀结案了事。
我带夙夜去勘验过现场,他说,那是个布置得非常成功的他杀现场。”
身后,严彬的呼吸声更沉滞了。
欧宇辰接着说,“没有人知道丁蕊有男朋友,但她的确在死亡的前一天,兴高采烈地告诉朋友,她要结婚了。
夙夜查看过她计算机中的旅游照片后,斩钉截铁地说,她肯定不是一个人旅游。
那些热闹繁华的场景,一个女人单身游览的时候,是不可能表现得那么兴高采烈的。
她甜蜜的笑容、她热切的眼神,全心全意放松的肢体语言,都说明,给她照相的人,是她的爱人。
这就出现另一个问题,谁是她的爱人?为什么隐藏得那么神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答案呼之欲出,那个男人是属于另一个女人的,并且身居高位。
生活作风问题,会直接影响到他的仕途和前程。
这也就能充分解释,为什么我妈妈——一个从四川走出来的穷人家孩子,短短的几年时间,居然能一跃成为成为b市一家高级商务会所的老板。
因为,她背后有个能力很强大的男人在支撑。
同时,也解释了她一个单身女人,为什么会选择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答案是,为了方便她和那个男人约会。
虽然那里没有男人经常出入的痕迹,但并不表示的确没有男人出入,只能说明他们两个人都很谨慎、很小心。”
欧宇辰停下来,又笑了笑。
别说严彬,连邵壬他们都听得入了神。
欧宇辰接着说道,“她为什么突然宣布要结婚呢?难道那个男人离婚了吗?
夙夜认为不是的,而是她和那个男人之间出现了催化剂。
假如有那么一个警察,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查探一些名人富人的*,并且向他们敲诈勒索的话,的确是一条发财致富的路子。
并且,由于掌握着别人的把柄和警方的资源,那些被敲诈的人要么不敢报警,要么即使报了警,也会被他第一时间湮灭罪证。
这个警察是真的在闷声发大财。”
严彬脸上阴晴不定,欧宇辰稍微挪动了下脖子,这回,严彬没留意到。
欧宇辰继续说下去,“这名警察这次敲诈的对象是我妈妈丁蕊,他拍到了我妈妈和那个男人约会的照片。
我猜,我妈妈付了钱给他,却要求他务必将照片公开,否则她就出面举报他,结局是他还是得公开。
因为我妈妈想利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逼迫那个男人离开他的妻子,跟她结婚。
警察这时候慌了,如果男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他就死定了。
我说过了,这个男人,身居高位,要想收拾这个警察的话,实在是易如反掌。”欧宇辰若有所思地笑了,“所以,这名警察选择了铤而走险。
他布置了个自认为是天衣无缝的自杀现场,杀死了我妈妈。
他没有想到,我妈妈还有我这个儿子。
我一直在请私家侦探调查我妈妈的死亡真相,他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会发现,我妈妈在死前几天,曾经取走的大笔资金,几经辗转,存在了他妻子的户头上。
而他和我妈妈,也曾经有过接触。
所以,他要不动声色、甚至不沾一点血迹的除掉我。
他怂恿华子强,譬如说给他许多不实的信息,夸大了司机、路人的冷漠,夸大了lina临死前所受到的痛苦和折磨。
然后,不动声色地,在华子强的复仇名单上,加上了我和张晗玥的名字。
假设我被华子强杀死,谁会怀疑到跟丁蕊自杀案有关呢?
谁又会怀疑到他身上呢?我没说错吧?严警官。
你只是没有想到,华子强并不想杀死我,只想折磨我。
不过,如果现在坐牢的人是我,你也算达到目的了。
可惜,你没料到,被坑到的是夙夜。
所以,你逼不得已,只好找机会亲自对我下手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你不会想到,夙夜是自愿坐牢的,他说,这样你才会失去警惕,更快地对我下手。
我们也才能早一点摆脱你,毕竟被人成天惦记着,随时要杀死,实在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
严彬彻底怔住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摇摇头:“我不相信,夙夜怎么可能为你自愿去坐牢?”
“你不相信,因为你不是他。”欧宇辰说着,几乎是同时,脑袋猛地后仰,重重撞在严彬脸上,同时狠狠攥住他握枪的手腕。
严彬登时流出了鼻血,痛得哇哇叫,想要扣动扳机,但欧宇辰的手跟老虎钳子似的,死死攥着他,他根本使不上力气。
两人扭打在一起,便在这时,邵壬开枪了。
只听“砰”的一声,严彬重重地向后栽倒,额头中央多了个黑洞。
他瞪大的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黑蒙蒙的天空,渐渐变得呆滞、凝结。
***
一个星期后,夙夜向法院提出申诉,他全盘否认了杀死华子强的罪名。
s市公安局的警察几乎被他气得厥过去,他们的确曾经希望他是无辜的,但从没想过,他会把制造“冤假错案”这样的罪名,加诸在他们身上。
夙夜在法庭上,用卓越的犯罪学知识和法医学知识替自己辩护。他说,在军刺上检测到的是他的左手指纹,而他的习惯手为右手。
法医的现场勘验报告上,明确指出,夙夜左手手腕有指痕,经勘验是属于华子强的。
如果说,这能够证明华子强有可能攥着他手腕,强迫他将军刺刺入自己身体的话,那么华子强身上的两处刺伤,都留下了不同程度的梭巡伤。
已经足以证明,华子强是自伤,而不是他杀。
所谓“梭巡伤”,也叫试刀伤。是说在自杀或自残时,由于稍微的停顿、犹豫,在关键性伤口周围会留下些微浅伤。
可以说,这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而是本能的生理性行为。
几乎所有的自杀者,都必然会留下“梭巡伤”。
再联想到华子强手腕上怀疑为自残的烧灼伤,他自杀的倾向非常明显。
法庭责令s市公安局重新提交华子强详细的尸检报告,务必指出,是否属于梭巡伤,案件将等待新的尸检报告呈交法庭后,择期再审。
华子强的尸体早已火化,变成了一盒骨灰。
这次,s市公安局向省公安厅求助,请来几位法医学专家,同时借调了b市公安局的孟彦名法医,组成特别法医小组。专门研究现存的所有证据,最后得出结论,华子强的伤口,的确是“梭巡伤”。
半个月后,b市中级人民法院就夙夜杀死华子强一案,再次重审,认为证据不足,被告夙夜当庭释放。
但被告曾经在公安局和法庭上亲口承认杀死华子强,涉嫌虚假作供。交由b市公安局详细调查后,再决定是否由检察机关提起公诉。
对于这最后一条,b市公安局选择了“装聋作哑”,检察机关同样选择了“视而不见”,结果是不了了之。
当然,这是后话了。
从法院走出来的时候,正下着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