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吓了一跳。他手汗重,湿漉漉的,又黏糊,感觉就像有条蛇滑过一样,渗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赶紧用力甩开他。我露出的嫌恶表情令奔波儿霸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幸好做弟弟的从后面拉了他一把,他勉强朝我笑笑,总算没有当场发作。
“来,大家喝酒。”霸波儿奔站出来笑嘻嘻地打圆场,边说边把一杯威士忌硬塞进我手里,“弥医生来,先喝一杯,道奇就来了。”
我偷眼看了看,酒水浑浊,很可能下了药。我记得道奇曾说过鲤鱼精兄弟在这家会所里有股份,所以我想最好不要在人家地盘上硬来,于是举起杯子假意喝了一口。霸波儿奔和奔波儿霸飞快地对视了一下,脸上都忍不住露出得逞的微笑。
我心里知道不妙,于是瞅准机会,突然对准其中一个喷出满口的酒水,然后举起酒杯朝另一个的脸上丢去。鲤鱼精兄弟俩眼睛沾到烈酒都痛得哇哇大叫,生怕伤害视力,急急忙忙四处找东西擦拭冲洗,我就趁机逃出包厢,一口气跑到大街上。
跑着跑着我忽然发现头很晕,四肢无力,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我失算了,没想到他们兄弟下的药这么厉害,我不过是没漱口而已就这样了,要是刚才真的喝下去了还不得任他们摆布。很快身后传来呼喝声,只见兄弟俩带着五六个人从“金莎”里追了出来。
我挣扎着继续往前跑,一面跑一面喊救命,可没跑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扑倒在人行道上。有人用膝盖重重地顶了一下我的腰,我痛得大叫,两只胳膊乱挥,想摆脱对方的钳制。那人见我不老实,抬手又给了我一拳,把我的眼镜都打掉了。
“不识抬举的蠢货,给脸不要脸,老子看上你了,你还想跑到哪里去!”说话的人应该是那俩兄弟中的一个,因为药物的影响,我已神志不清,所以无法分辨。
我再次惨叫,“救命,救命啊……”
有人过来用力扭住我胳膊往后压,接着两条腿也被抬起。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想呼救,可嗓子眼很痛,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耳边只剩下某人得意的奸笑声,然后就完全失去了知觉。
天呐,我怎么这么蠢,明知酒里有药居然还往嘴里灌。
第十三章 刘克克和瞿乃文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躺在老屋二楼卧室的床上,莲蓉包在一旁照顾着我。我伸手上上下下摸了一遍,还好,该在的都在,没被割肾去卖,实际上我连一根头毛都没少,就是脸上多了些淤青。
莲蓉包一个劲地埋怨我说:“弥医生,你这么大的一个男人,怎么都不会保护自己。这次要不是房东先生正好路过救下你,你就惨了。”
刘克克?我赶紧问:“阿克人呢?他没事吧?”
“没事。人家可厉害了,一个人打倒六个,然后再把你背回来。我说弥医生啊,你减减肥吧,人家房东先生没有被坏人打死,却差点被你压死。”
“喂喂,莲蓉包,到底谁是你老板,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真是衰啊,每次丢人现眼都被刘克克看到。幸好这家伙还算有口德,不然我哪有脸继续住老屋。
莲蓉包端了碗鸡蛋粥给我,我三口两口吃完。脑袋有点昏沉沉的,估计药效还没有完全消失,心里想着该去向救命恩人道声谢,于是活动活动手脚试着下床,然后哎哟一声就倒在地板上了。
莲蓉包这死丫头居然不过来扶我,而是冲着三楼大喊一声,“刘先生,弥医生摔倒了……”
接着楼梯一响,刘克克的长腿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一只手托在我腋下,另一只手托膝弯,一使劲就把我抱了起来,没等我喊两声“把我放下”已毫不客气地往床上重重一丢。
“啊!”我的额头撞在了床柱上,立刻就肿起一个包包来,痛得我直咧嘴。我用手心揉了两下,气愤愤地说,“你干嘛?”
刘克克走到床边坐下,用手指撩开我的头发,看了一下额头上的肿块,问:“疼吗?”
我看他一副很关心我的样子,就傻乎乎地点了点头,说:“有点疼。”
“活该!”这人也不知道哪里有毛病,开始还好好的,忽然翻脸,说完这两个字站起来摔门而去。被他这么一闹,我本来准备好的一肚子感谢话没说出一句,直气得我冲着他背影大骂,
“长毛怪,你摔坏了我的门,修理费要从你伙食中扣,你就等着天天啃窝头吧!”
下午,我接到了瞿乃文的电话,请我去参加他公司的周年晚会。我一想到要穿着正式和所谓上流社会的精英分子待在一个屋子里就发怵,赶紧拒绝了。
瞿乃文呵呵一笑,说:“有美人介绍给你,不来可别后悔噢!”
嗯,我想起来了,瞿乃文曾答应要给我当媒人的。我问他:“对方多大年纪?”
“比你大半岁。”
“大娘子?”
“可人家家底好啊,有别墅有豪车,名校硕士,自己开了一家公司,年收入过百万,大你几个月有什么要紧,现在谁还讲究这个,重要的是两个人合拍。”瞿乃文这嘴巴简直比媒婆还媒婆,估计死人都能被他说活了。
我想想,说的也是。我爸和我妈同年,我妈就比我爸爸大了一个月,我爸常说女人大一点好,特别体贴人。三十岁正是女性各方面最成熟最有魅力的年龄段。于是又问:“漂亮吗?性格呢?”
“漂亮,绝对是个美人,性格嘛……”瞿乃文说到一半忽然打住了,只留给我一个意味无穷的鼻音。
我向来最怕的就是悍妇,赶紧说:“厉害的美人我可不敢要,娶个红太狼回家那还得了。”
“呵呵,不是红太狼,没有平底锅,这点我可以保证。不过人家能经营一家企业,性子不会太懦弱就是了,人挺知书达理的,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你放心。”
女强人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不过人家的条件这么好,能看上我这小医生?瞿乃文笑着安慰说:“人家想要的就是你这种老实顾家的男人,记得到时候早点过来!”
“好吧。”我随口答应着,心里可没瞿乃文那么乐观。
“对了,宝生,”当我准备挂断电话时,瞿乃文忽然又说,“你上次穿的那套藏青色西装太老气了,换一件吧。”
“那是我最好的一套西装了,你要是嫌我给你丢人,你负责替我准备行头嘛。”对于我来说,时尚比政治经济学更难理解,再说我也不舍得花大价钱去买名牌。
瞿乃文显然是被我的无赖态度给逗乐了,他在电话里笑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才说:“宝生啊,我正在给“Savile Row”做市场推广计划,晚上你有空吗?我带你去,随便你挑,全部免费。”
“有空,当然有空。”我一口答应下来,这样的好事怎能错过。“Savile Row”是英国皇家御用裁缝,高级定制的代名词,据说在那里定制一套西服至少要十几万呢。
吃过晚饭后,我跟刘克克说待会儿要出门见个朋友,他冷着脸不理我,眼睛里满是讥讽。房东先生的态度虽然差劲,可好歹人家昨天救了我一命。所以我追在他身后讪讪地问:“阿克,要不要带凉粉给你吃?我知道有家老铺凉粉做得非常好吃。”
“廖家手工凉粉?”
“对啊,有好几种口味,要吗?”我问他的时候肚子里偷偷在笑。刘克克的体质怕热,所以每到夏季就特别贪凉,可这家伙懒,宁可对着墙壁流口水也不肯出门买。这个毛病我早就发现了,一旦他装酷不理我,只要说出“凉粉”这两个字,百分百有效。
“我要两大份。”
“好。别先睡了,等我回来带凉粉给你吃。”长毛怪真好哄,给点甜头马上就乖乖听话了。
我开着老甲壳虫来到中信城市广场,在位于顶楼的“Savile Row”中国公司门口见到了瞿乃文。他被我脸上的青肿吓了一跳,问:“宝生,出了什么事?”
瞿乃文虽然对我一直挺友善的,可我并不愿和他讨论昨晚的糗事,于是敷衍说:“昨天在酒吧遇到两个醉鬼而已,已经没事了。”
瞿乃文皱紧了眉头,眼角漏出一丝寒光,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时面带微笑的状态。他带着我刚走进店门,马上就有两个腰板笔挺、操着伦敦英语的男人迎过来招呼我们。其中一个大约三十出头,另一个头发已花白。瞿乃文先和俩人用英语交谈了几句,然后他们就一起转头盯住我看。
我没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又因为来吃白食心里正虚,所以被看得好窘。似乎是瞿乃文提出了一个建议,年纪大的那个一直摇头,表示不同意,年纪轻的倒没怎么反对,只是饶有兴趣地从头到脚打量我。
瞿乃文拉着我走到一面大镜子前,一边滔滔不绝地吐出英语,一边在我身上比划。大意是说顾客们早已厌倦了拥有完美面容和身材的模特儿,他们认为那些昂贵的衣物之所以美丽,是因为模特穿什么都好看,所以我们得给他们一个普通人。如今时尚界开始流行大号模特和老龄模特就是证明。如果一个普通人因为身着“Savile Row”而显得气质非凡,再挑剔的顾客们也会对“Savile Row”的精湛工艺心悦诚服。
“Savile Row”的百年工艺我还没见识到,可瞿乃文的口才已经让我心悦诚服了。这家伙真能瞎掰,不就是想骗套西服嘛,居然把俩傻帽英国佬说得频频点头。他们让我站上一个板凳,然后开始测量我身体的每个部位。说实话,他们量得实在是太细致,让我感到非常不自在。尤其是瞿乃文,他又不是裁缝,却学着人家老外的样子在我身上鼓捣,弄得我好痒,一直笑个不停。
瞿乃文告诉我,“Savile Row”一个半月后将要举办一次重量级的男装秀,而我已很荣幸地被选定为特邀模特。
“模特?”我张大嘴巴惊叫起来,“我可不会走猫步。这衣服我不要了,我还是回家吧。”
“回来,回来!”瞿乃文笑着说,“宝生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