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琪随着任建长走到了阁楼外的长廊上,里面雕廊画栋,美轮美奂,装饰得十分精巧绝伦,但是嘉琪此时却无心欣赏。
任建长在湖心的亭子里停了下来,坐下来后,在一旁恭候的女仆立刻端了茶,又布了些果食,任建长摆摆手,对方就退了下去。
"坐。"任建长确实没有为难嘉琪的意思,他只是想让自己的儿子续弦,如果能让任铭轩娶了哪一家政要的女儿,生了能继承任家家业的孙子,即使任铭轩坚持还要带着嘉琪过,他也是没有意见的。
嘉琪听了任建长的话后,却摇了摇头,站定在离任建长几步之外的地方,并不肯再靠近。
任建长也不多加理会,只是目光直直地看着嘉琪,说;“你父亲要再娶的事情,告诉你了吗?”
嘉琪愣了一下,像没听懂一样,重复了一遍任建长的话,问道:“爸爸要娶别人?”
任建长点头。
嘉琪顿时感到一片混乱,他记得任铭轩明明答应过自己要和自己的母亲在一起的,等自己的母亲把病养好了,就三个人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母亲的病还没有治好,任铭轩为什么就要去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呢?
任建长见嘉琪并不回答自己的话,就接着说:“虽然你不算我任家的人,现在也依然姓丁,但是只要我儿子答应再娶一位妻子,生下一个能继承任家的孩子,你愿意继续跟着他生活我也是不会反对的,但是现在我担心我儿子因为太过于在乎你的感受,而断了再娶的想法,你这些年都和他生活在一起,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我很理解,陌生的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久了都会有感情,更何况你们本来就是亲父子。”
说道这里,任建长略微停了停,才又继续道:“总之,我希望你明白,既然你母亲已经过世了这么多年,我儿子就没有道理一直为了她而放弃以后的婚姻生活,当初他们两人结婚的时候就没有任何感情,只是为了两家的利益而结合在了一起,现在你母亲去世这么多年,我儿子也不肯再娶,我不得不怀疑他顾虑的主要因素就来来自于你。”
嘉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回了阁楼,等他回到阁楼后,唐方立刻上前去拉住他的手,明明是五月的夏季,嘉琪的手却湿滑冰凉。
唐方看嘉琪神情恍惚,眼神空洞,像是受到很大的打击一般,他很是担心,连忙问道:“嘉琪,你怎么了?怎么了?”
任建长也走进了阁楼,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嘉琪,对梁盛悄悄吩咐了几句,就自己先离开了。
梁盛躬身送任建长离开了后,转过身来对唐方说:“唐少爷,老爷说你现在可以出去见你的母亲了。”
唐方却一口回绝了他,说:“不用,我在这里陪嘉琪,你们到底对他作了什么?”
梁盛躬着身的动作僵硬了一下,继而才说:“老爷只是和丁少爷说了几句话,并没有对他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至于您,您可以不用在这里陪着丁少爷,丁少爷会有人照料的,您还是出去吧。”
唐方却不搭理梁盛的话,而是关心又焦急地站在嘉琪面前问道:“嘉琪,你到底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梁盛看了看他们两个这幅样子,没再说什么,而是叫了人送些饮料和水果进来之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嘉琪满脑子都是回想着刚才任建长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他的思绪很乱,根本无法理出一个头绪来。
但是他还是很清楚的了解到了事实。那就是他的母亲早在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当初所有人都告诉他,他母亲去了瑞士疗养,其实只是骗他的谎言。
而任铭轩,也打算再领娶,和别的女人结婚,组建新的家庭,并生下另外的孩子。
他想到任铭轩抚摸着自己的手,柔声在自己耳边说:“不会的,嘉琪,爸爸不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爸爸只爱嘉琪”,原来这一切也同样是肥皂泡一样的谎言。
嘉琪想到这里,感觉整个人就像被背叛和欺骗的潮水淹没了一样。他的胸腔里难受地像被塞满了棉花一样,无法呼吸,也再也无法快乐起来。
他在汹涌的浪潮中,感觉到内心绝望和痛苦。那种带着海水腥味和冰冷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的扑打到他身上,他浑身上下都是冰冷的。
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沉浮在一片汪洋之中。
唐方忽然失声叫出来,慌乱地说:“嘉琪,别哭,你别哭啊!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我才能帮你解决啊。”
唐方此刻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也只是一个毫无能力和头脑的小初中生,只是一心想要安慰嘉琪。
嘉琪却越哭越厉害,从最开始的默默流泪到最后发狂了一般地抽泣着。
唐方被嘉琪这幅模样搞得六神无主,手忙脚乱地想要给嘉琪擦去脸上的泪水,可是嘉琪哭得太厉害,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摔了一地,怎么擦也擦不完。
嘉琪一边抽泣着一边叫着:“爸爸,爸爸”,唐方立刻想到了给任铭轩打电话,于是他立刻拿出了手机打给任铭轩。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立刻就被人接了起来。
唐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招呼也顾不上打,就立刻抓着电话对电话那头的任铭轩说:“叔叔,你快来爷爷家,嘉琪哭得很伤心,你快来。”
任铭轩已经下了飞机了,他刚坐进车里,就接到唐方打来的电话,看到号码的一瞬间,他就感应到这个电话是跟嘉琪有关的。
听了唐方毫无章法的叙述之后,任铭轩对着唐方说:“你先把电话给嘉琪,我跟他说说话。”
唐方立刻把电话递给了赴桌上哭泣的嘉琪,说:“嘉琪,你爸爸的电话,你和他说说话吧。”
嘉琪却不闻不问,只是低着头哭。
呜呜的哭声从电话那头传到任铭轩耳里,让他的内心都煎熬了起来,他十分焦急,不明白自己的儿子遇到了什么事才不接自己的电话,只能在电话那头说:“嘉琪,是爸爸啊,宝贝,对不起,爸爸现在立刻就去接你回家...”
嘉琪听到电话里传来任铭轩的声音,没等他话说完,就一把抓过电话,对着电话私心裂肺地吼着:“你这个骗子,你说过要永远和我还有妈妈在一起的,但是你现在却要去娶别的女人,你这个骗子,我恨你,现在妈妈死了,你就去结婚吧,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回美国去,你娶结婚吧!”
嘉琪愤怒又悲伤,情绪完全失控,连他自己又用回了英语自己也没有觉察到。他在真实的表达自己的思维和情绪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回到自己喜欢的语言和思维上面去。
任铭轩听了嘉琪的话,恍惚之中又回忆起很多年前,当时嘉琪才来到围城,对他这个做父亲的一点概念也没有,也很排斥他,也是一直吵着闹着要回美国,并对着他骂“you are a liar”。但是丁廉郡还在,并打算把嘉琪从他身边带走。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想过,几年后,事情仍旧会再次上演。
任铭轩从嘉琪的话里面已经知道了嘉琪伤心绝望的原因,但是他并不打算就此就让嘉琪离开自己,几年前他就没有让嘉琪回美国,现在他更不可能让嘉琪回去。
他在电话里声音悲伤又温柔地说:“嘉琪,爸爸没有想过要隐瞒你事实,只是想等你大一点再告诉你妈妈去世的消息,不过爸爸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也没有打算和别的女人结婚,你一定要相信爸爸,好吗?”
等了几秒之后,电话另外一头才传来一个声音,不过并不是嘉琪的,而是唐方,他说:“叔叔,我明白了,我会先安慰嘉琪的,你快过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 跳楼
唐方挂了电话之后,嘉琪的眼泪依然没有停下来。不过他已经没有了刚才情绪上的激烈。忍住了抽泣的声音,眼泪却还是一行一行的顺着脸颊往下流。
唐方看在眼里,心里很替嘉琪难过,他一直在国外长大,英文程度自然不用说。刚才听了嘉琪在电话里对任铭轩讲的话,对于事情的大概,已经了解。
唐方试着安慰道:“嘉琪,别哭了,你爸爸很快就来了”
嘉琪此刻却对他的话无动于衷,轻微地闭了闭眼睛,两行清泪又顺着脸上的泪痕流了下来。
唐方安慰人的经验也少得可怜,现在面对一个纸人一样的嘉琪,更加手足无措。
嘉琪这时候却忽然站起来,朝二楼走去。
他上了二楼,向四处的墙壁打量了一番,发现这里的窗户可以打开,于是就跑到窗户前去推窗。
唐方跟了上来,见嘉琪推开了一扇窗,立刻跑上前去阻止他,说:“嘉琪,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做傻事!”
嘉琪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因为哭得太用力,声音有些沙哑,说:“你放开我,我要回美国。”
唐方往楼下望了一眼,这里是二楼,跳下去的后果可想而知。
他不松手,态度很强硬地说:“你不要傻了,你爸爸很快就来接你回家,你这是要寻死吗”
嘉琪听到唐方提到任铭轩,立刻态度激烈起来说:“我不要见他!他要去和别的女人结婚,我要回美国去找妈妈。”
唐方愣了几秒,才放软口气说:“嘉琪,你不要乱来,我说真的。”
嘉琪和唐方争持不下,他手上的力气又比不上唐方,只能眼泪水又开始往外冒。
唐方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也放松了手上的力到,道:“你冷静一点。”
嘉琪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落在地板上,伤心欲绝的样子。
这时候,楼下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和人说话的声音。
唐方比嘉琪高,稍微伸一伸脖子就看到了从杨柳堤上走过来的任铭轩,不过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唐方说:“嘉琪,你爸爸来了,跟我下楼去。”
嘉琪这时候也听楼下响起得一阵脚步声,心里更加慌乱起来,他此刻根本不想见任铭轩,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