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扶起她们,羞道:“妹妹怎么就这么生份了。”
萧贵人哈哈大笑起来:“湄姐姐竟不知么?你的事已经传遍宫中了。”
我一惊,皇上才走了不久,此事传得如此之快。于是说道:“并无什么稀奇之事的。”
谢容华走过来说:“这还不稀奇么?皇上与湄姐姐踏雪寻梅,一路相拥着护送至月央宫。要知道,新秀进宫这么久,皇上未曾召见谁,惟独这一次,竟如此的不同凡响。且这人是未经过选秀,就赐封正三品的婕妤娘娘。”
我笑道:“妹妹说得愈发是奇了,我不过是赏梅时遇见了皇上。”
萧贵人打趣道:“也难怪,凭我们湄姐姐倾城之貌,谁见了能不动心呢。”
江常在也笑道:“是啊,湄姐姐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并不是如她们那般欢喜,低低地说了一声:“我不想一鸣惊人,只怕过于锋芒,反而不妙。“
谢容华握紧我的手,沉思片刻,才道:“姐姐不必忧心,你如今深受皇上宠爱,只要小心行事,她们也不能怎么样。”
萧贵人接口道:“就是,怕她们做甚!”
谢容华转过头,看着她,呵斥道:“你这丫头,就是这样口没遮拦,尽说这些犯忌的话,许是在湄姐姐这,若是别处这话传出去有你受的。”
萧贵人撅起小嘴,说道:“我也是不服么?岂不知连舞妃娘娘都差点遭人害了。”
我慌忙看谢容华,她看着我摇头。又转向萧贵人,问道:“此话你从何听来的?”
她不解道:“什么话?舞妃娘娘遭人算计的事?”
我点点头。
“还不是后宫里那些嚼舌根的人传的,我也是听我宫里的淡妆说的。”她漫不经心地说道,在她看来,这只是件小事,实在是个没有心机的人。
我叮嘱道:“以后此事不可在他人面前提起。”
她会意地点头:“我知道了。”
谢容华看着我,正色道:“看来这后宫要想隐瞒什么事,还真是不易,如今你已是受人瞩目的人了,日后处处都需谨慎,尽量不要让人抓住什么小把柄。”
萧贵人笑道:“湄姐姐如今已是大红人了,有皇上宠着,还怕什么。”随后,又叹息道:“我进宫也这么久,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过,日后皇上独宠姐姐一人,只怕我们这些新秀都要成望夫石了。”
谢容华指着她的脑袋,怒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尽说些胡话。”
见一旁的江常在仍怯怯的,低头不语,脸上却泛着红晕。
我也不由面红赤耳,不知说什么好。
稍坐一会,谢容华便携着她们起身告辞,我送至门口,转身回来,心里一直牵念这些事,欣喜中又带着隐隐的不安。
第二十五章 心韵轻托焦尾琴
窗外的雪还在下,将那几竿翠竹沉沉地压着,惟有几树梅花傲雪绽放,不畏严寒。才要歇下,月央宫又热闹起来了。
皇上遣内务府总管冯清全抬来了几箱精美的御赐之物,珠宝绸缎,应接不暇。又赏赐了各色丰富的菜肴,我命人塞给他两锭金元宝,直到看着他满脸堆着笑离去,才松了一口气。
这不,还没坐稳,云妃又带着兰朝容和许贵嫔走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云妃朗声笑道:“恭喜妹妹,贺喜妹妹了。”
我慌忙起身迎过去,问道:“姐姐,何来之喜?”
她将帕子一甩,笑道:“妹妹这不明知故问么?皇上带病亲自护送湄婕妤自月央宫,此事后宫已经无人不晓了。”
我忙掩饰道:“臣妾不过是在梅园偶遇皇上罢了。”
云妃带着疑惑的神情看着我,转而笑道:“如今妹妹可说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了,日后我们姐妹要同心,照顾好皇上。”
她话中之意,我甚是明白,拉拢人心一直是她的目的。于是低眉答道:“是。”
欲要再说什么,又有几处嫔妃上门来道喜,一时间,我的月央宫门庭若市,热闹远远超越了我刚来宫里时的情景。
因为皇上突如其来的介入,令这月央宫变得不寻常了。平静了这么久的后宫,也开始泛起了微微波澜,许多好事之人开始议论纷纷,上门来道贺,言语间带着妒忌与羡慕,让我整整接待了一天。
待她们走后,已是日暮时分,皇上特地命冯清全过来下了一道旨,让我闭门谢客,安心休养,此时的月央宫才在雪花盈盈的夜色中寂静下来。
这个夜晚,我把自己独自关在寝殿里,点燃所有的红烛,静静地看她们垂泪。临着镜子,看镜子里年轻的容颜,素净的衣饰,遮掩不住我高贵的气质。自从淳翌将我送至月央宫,我就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这样沉寂下去了。当我折下风雪中的那枝最艳丽的红梅,淳翌就已经悄然地将我带进一个旖旎绮丽与充满诱惑的世界,就是后宫,隐含着血腥与脂粉的地方。关于皇帝对我的宠爱,还有那些后宫嫔妃的争斗,温柔与酷冷,都让我无限地向往。
我心中蛰伏已久的渴望,压抑已久的冷漠,需要来一次彻底的释放。
这一夜,我又做梦了,这从来不曾消止的梦如藤般依附着我,倘若哪一天丢了它,我也许会觉得不习惯。
梦里除了皇宫那绚丽繁华的景致,那如血残阳的悲壮,还有淳翌,他俊朗温柔的脸,也在残阳下变得暴戾与凶残,还有后宫里我所见过的,所没见过的嫔妃,花样容貌在瞬间变成了骷髅,一片嗜血的惨景,不忍目睹。
醒过来得时候,衣衫尽湿。唤来秋樨,她见我如此虚弱之状,亦觉心痛。慌忙问道:“主子,是否要去请胡妈妈来一趟?看看有什么法子可以令你安神定惊。”
我淡淡回道:“不必,我没事。”
红笺细心地为我换下潮湿的衣衫,叹息道:“这么下去,该如何是好。”
烟屏却在一旁垂泪。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却强作微笑:“傻丫头,好好的你落什么泪,今儿个可是喜事。”
室内的炉火烧得很旺,所有的烛都点着,燃着沉香屑,丝毫感觉不到冬日的寒凉。我的确有些虚弱,喝下秋樨为我煮的安神茶,倚在枕垫上,闭目养神,却不敢再睡了。
清晨起来,推窗,雪已止住,只是院内被积雪覆盖,一片洁白银琼。几树梅花也被白雪冰封,全然看不见里面娇艳的容颜。
身子虽有些乏力,却仍被这份美丽震撼。院内已有早起的宫女内监在清理积雪,嬉笑欢快之声传至后堂。
坐在镜前,我让红笺为我好好地装扮,我想掩饰住憔悴的倦容。用上淳翌赏赐的脂粉,果然是比平日用的要温润娇艳得多。服饰依旧素净,我不喜欢太过华丽的衣裳,因为在宫里所见的都是华丽旖旎,似繁花迷人眼目,失了天然风韵。
一上午月央宫都是安静的,没有了来客,我就独自坐在暖阁看书,读《诗经》中那些美妙的诗句,望着窗外的雪景,心中感觉到安逸。
躺在梨花木的椅子上闭目养神,迷糊中,有一双温暖的手轻抚着我的头发,触抚我的脸颊。我睁开眼睛,看到淳翌深情地凝视着我。心中一惊,立刻起身相迎。
请过安,忙问秋樨:“皇上来了,怎么不通传一声。”
淳翌柔声道:“是朕不让通传的,免得惊扰了你。”
听他还有轻微的咳嗽,便关切道:“天太冷,皇上应该好好在殿里休息。”
淳翌笑道:“你竟不知,不见你时也就作罢,可昨日见你后,朕就无法再安稳地歇息了。”
我含羞不语,片刻后说道:“请皇上稍等,臣妾去为你煮一壶茶来。”说完,我取出昨夜在梅花瓣上收集的雪水,再取出用蜜糖腌制的腊梅和梅花,调配好放在银吊子上烹煮,少顷,捧上一盏梅花玉露端至淳翌面前。
茶香袅袅,沁人心脾,见淳翌接过茶盏,浅饮一口,又饮一口,眉头舒展,脸上露出喜悦的微笑。递给我一个欣赏的目光,笑道:“湄卿亲手调配的茶果然清冽醇香,朕以前是从未品过这样的琼浆玉液,吃惯了,以后可要离不开了。”
我笑道:“皇上喜欢,臣妾每日都可以为你烹煮这梅花茶。”话一出口,才觉得这个每日说得暧昧了,脸上顿时红若流霞。
他放下杯盏,握紧我的手,笑道:“湄卿说话可是当真,朕以后每日都要喝你煮的茶。”
秋樨和红笺她们不知几时退出了屋子,只剩下我和淳翌,他拉着我的手站起来,临着窗,拥紧我,看着窗外的雪景。瓷瓶里那枝折来的梅花,似乎在室内开得更加的鲜研,花也知人心意。
偎依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那种盛年男子的气味竟让我好生沉溺。我突然想起了诗中的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仿佛很适合这样温情的画面。
轻轻地挣脱他的怀抱,我走至琴案,缓缓地坐下,素手抚弦,边弹边唱道:“一剪梅心留与君,焚香侍酒点翠颦。深封冬雪消融后,初绽香枝绝俗尘……二剪梅心留与君,相逢未许梦中身。幸遗一段凌霜骨,别韵轻托焦尾琴……三剪梅心留与君,劳风累月谢知音。渔樵相问一段曲,携手同歌步山林……”琴音止住,窗外的白雪又纷纷扬扬地飘洒,如同曼妙的精灵,舞动着如絮的清影。
起身,淳翌握紧我的手,有一种温软的甜蜜在心底蔓延,他拥紧我,在他怀里,我闭着双目,久久地沉醉。
第二十六章 漫天烟火明如此
腊月二十九,明日就是除夕夜,这是我来宫里的第一个新年。年赏早在前几日就发了下来,我是正三品婕妤,加之皇上的特别照顾,赏赐很是丰厚。我给月央宫里的人也分别发下去厚厚的赏赐,主子得宠,下人也随着沾光。
大雪落落停停,这个冬天的雪似乎不肯间断,寒意愈加的浓了。月央宫里的火炉每天都燃得通旺,烧的都是皇上御赐的银炭,干净而温暖。在炉火里再用银吊子煮上雪水,以备泡茶时可用。皇帝这些日子隔一两天必到月央宫小坐,这样的尊荣是任何一宫都无法比拟的。
眼看他风雪里来去,身子却一日好似一日,梅花蜜糖腌制的茶有清肺舒气的效果,皇上来时我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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