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熟,但是如果我不请他喝酒,我进货书就贵啊。”
“财奴。”
“索命鬼。”
“宁海辰。”
“嗯。”
“于碧阳今天来找过我,他和我说过一些事情,我觉得,你有可能要被定罪了。”
9
9、八 。。。
方决明一早醒来的时候,正巧睡落了枕。起床的时候又不小心磕到了床脚,蹦蹦跳跳地下了楼。想到一大早没什么事情做,上班的路上盘算着早点打卡下班去看看宁海辰。结果进到警察局的时候,看见瑶瑶迎面走过来,表情有那么一点儿紧张。
“老大,有个人来这里说是有话要说。”瑶瑶走近了方决明:“是和宁海辰有关的。”
方决明看了看自己办公室的门,不安的感觉爬上心头。
坐在办公室里的是一个叫于碧阳的男人,看起来年龄和宁海辰差不多大小,个子比方决明高了大半个脑袋,站起来在自己面前挡住了一个屋子的阳光。于碧阳很瘦,比起病床上的宁海辰,他倒是瘦的很结实。
“请坐。听说,你是来找我说宁海辰的事情?”
“是的。”
于碧阳的样子看起来很紧张,方决明坐在于碧阳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要把你知道的说给我们听就好了,不用紧张。”
“我可以见见宁海辰么?”
“他说他不想见到任何人。”
“你们这里伙食好么?被子够不够厚?天哥腿不太好,你们这里太冷会让他受苦的。我可不可以给他送点儿东西进来,你们这里可以探视的吧?”
“他很好,你不用着急,每天和我们贫嘴得很。”
于碧阳低下头,两只手交握在一起,脸上真的流露出心疼的表情。方决明摸了摸口袋,轻轻地开启了录音笔,“你今天来是想和我说什么呢?”
“我可以先问一个问题么?”
“什么?”
“我只想问,海辰哥真的杀人了么?”
“嗯,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也不能轻易就说他杀了人。如果你有证据能证明他无罪,我们会释放他的。”
“海辰哥不会杀梁非予的。”
“哦?”方决明偏了头眯着眼睛看着面前怒视自己的于碧阳,悄悄将口袋里的录音笔的声音开大了一些:“你怎么这么确定?”
“因为……因为……”
于碧阳低着头,方决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瑶瑶瞪大眼睛站在门外,屏住呼吸听着门内的声音。
“因为,他们是恋人。他们在一起已经很久了。”
瑶瑶在门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方决明靠在椅背上,凝视着额头渗出冷汗的于碧阳。其实“情杀”这个词在他脑子里兜转了好几天,当这个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有那么一点意外。当警察这么多年,经验告诉他这件事情其实再普通不过。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有一个地方,总是觉得那么不是滋味。
“海辰哥是我初中时候很仰慕的人,那个时候,我曾经看过他弹钢琴,就是他们学校的艺术节上。那会儿因为海辰哥我才爱上那所中学,否则我打死也不会去我爸的学校念书的。”
方决明听着从于碧阳有些干瘪的嘴唇里吐出的话,转了转眼睛偷偷地抽出桌子里宁海辰的学籍,果然,学籍上校长盖章处写着“于长虹”。
“后来海辰哥就毕业了,我真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能碰见他,海辰哥变帅了,当初我以为他绝对不会回来这里的,这个一年四季都干燥,春秋还要扬沙的地方,他竟然回来了。”
“那个时候他就和梁非予在一起了,感情还很深。梁非予考进我们重点中学当老师的时候,我真觉得听奇妙,我这个人有个怪癖,就是狗眼看人低,我本以为他是个土鳖。不过,凭海辰哥的出身,他完全可以胜任音乐老师的。但是我觉得,他是有意地疏远音乐和钢琴了。”
“这些都是他和你说的?”
“我那时候刚从家里和爸爸要了一笔钱不知道做什么,走到这边逛书店的时候,就碰见海辰哥了。然后我就经他启发去做图书批发,只要不花的太多,一两年可以搞个小面包拉书的。天哥没和我提过在北京发生过什么,我试探过他,他就用酒挡过去,久而久之,就不问了。”
“你怎么知道他俩的关系的?”
“你不知道么?宁海辰和梁非予住在一起啊。”
“我们搜查宁海辰和梁非予家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们住在一起的东西。”
“他们还有一套房子的,在城南。平时他们都各自住,周末才回去的。”
“你知道那里的地址么?”
“不知道,我没有去过。”于碧阳似乎越来越感觉到被警察套了瓷,突然闭口不再说了。隔了很久,才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就是想和你们说,海辰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坏的,他那么爱非予哥,不会这样下狠心杀了他的。”
“并不一定杀人的都是坏人。好人也会做出错的事情的。”
“但是海辰哥绝对不会的。他对每一个人都特别善良,梁非予肚子里有半个胃就是海辰哥的,海辰哥为了他什么都做了,怎么可能会杀了他呢?”
“你是说宁海辰为梁非予做过胃移植么?”
“是的,非予哥那时要是没有海辰哥,早就没命了,何苦等到现在再杀一次。所以警察先生,任何事情都有例外的,就算好人会做错事,海辰哥也是不会做错事的一个,至少他不会再梁非予身上犯糊涂。”
“谢谢你,碧阳。不过就是因为任何事情都有例外,才会有我们坐在这里,不是么?”
10
10、九 。。。
当我在报纸上看到粗黑的初号字的时候,我的心里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海啸。所有的血液像是一瞬间从身体的各个部位冲上心头,海浪把我的脑子冲毁,变得一片空白。我抓着报纸看了很久,都没能确定报纸上那个名字是宁海辰。
我卖报纸的习惯是从和非予打赌的时候开始养成的。那时候非予哥跟我打赌,说总有一天他要在这座城市最大的日报社登出头版头条,说要将宁海辰明媒正娶地抬进家门。当时我们正在“喜相聚”饺子馆喝酒,韭菜虾仁的饺子吃得满嘴流油,我端着啤酒看见海辰哥红着脸望着梁非予,嘴里的饺子嚼了一半,呆呆地坐在那里。
那个场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海辰哥是最爱笑的,不管刮风下雨,阴晴圆缺,他都用那个笑容当成自己的雨伞,把悲伤和不顺挡在千里之外。我最爱看海辰哥的笑容,眼睛弯弯的,那么好看,尽管因为面庞清瘦笑的脸上有摺,哮喘吃药浮肿的时候看起来憨态可掬,他仍旧笑的那么温暖。而那一刻,我却亲眼看到了海辰哥掉眼泪。
眼泪是一瞬间从脸上滑下来的。海辰哥嘴里的饺子晾在嘴里好久,僵在脸上的笑容胆怯地消失了,定定地看着梁非予。梁非予的表情似乎是太认真了吧,把海辰哥整个给吓傻了。所以在我给海辰哥肩膀狠狠地来一下笑骂他干嘛那么矫情的时候,海辰哥像是自嘲一样说,给蒜酱辣着了,喝酒喝酒。那会儿他们就已经做肾移植了,喝酒只能喝一点点,但是那天我们都喝的特别多,因为这个他们俩还去住了院。
所以在每天上货归来的时候,我都习惯性地在楼下买一份报纸,交钱的一刻就看看头版头条,准备到时候包红包。这个红包我包的心甘情愿,因为我看见海辰哥那样幸福,我真心想要替他高兴。所以现在我脑子里的那片空白,就像是那个守株待兔的农夫,经过漫长的等待,忽然一只兔子装进怀里,却装得血流成河的那种空白。在这之前我没有任何预感,因为我等待的结局反转实在是太震撼,我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报纸。在我从那片空白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的心中有种被撕裂的痛楚。
在我找到警局的时候,是很想见海辰哥的,他在北京的时候住过一段的地下室,看守所那种地方会给什么好待遇么?搞不好还要打他。看见那个警官的时候我暗自猜测着海辰哥会是什么待遇,细想下来,应该不会受很大的苦吧?
方决明听见我说我是因为听了海辰哥弹钢琴才去老爸的学校的时候,眼神变得有些鄙视。其实我一点儿都不在意,我这个人向来都是随性而为,高考的时候因为写作文的时候因为碳素笔的笔珠掉了,我当时扔下笔就走了。这件事情把我威严作势的老爸气的要死,不过他心里明白,我根本就不是那块材料。我的哥哥和弟弟,将来都会比我有出息的多,只要我不惹事,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而在钢琴演出之后,我和海辰哥也见过面。在我高一的时候,我的一个同学找我去帮人打架。那次打架是在水果摊边,同学一时激动,用水果刀捅了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子。当时我被暖气管子打的胸口难受,加上心里害怕,一个人跑了好久,几乎快死了。那个时候,我记得就是在高三的海辰哥救了我。
海辰哥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但是他仍旧把我背到了他家躲了一个晚上,然后第二天去了医院。要是没有他,我的命都没了。醒来时候我模模糊糊地看着周围的人,甚至都没有认出我的妈妈,而一眼认出了站在床尾的海辰哥。
从那以后,一直和海辰哥断断续续地有联系,他拿奖那会儿还给我打过电话,说要拿奖金回来请我吃饭。我那会儿在家做无业游民,打心里替他高兴,还逗笑话说好的回来一定要宰他一顿火锅。
后来的很久我都没有接到海辰哥的电话,过了大概两年吧,我竟然看见海辰哥回来了。可是,海辰哥是带着梁非予回来的。在我兴冲冲地在接机口等着海辰哥的时候,海辰哥和他一起从机场推着箱子出来,我心里五谷杂陈。因为我心里笃信着我会和海辰哥在一起。
这就是我对梁非予一直没有什么好印象的原因了,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就认为他尖嘴猴腮,根本配不上海辰哥。说话经常挤兑他,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