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说,你承认了?”部长的声音里丝毫没有惊讶,好像早就料到了室井的反应。
“是的,我承认。”
办公室陷入了一种宁静中,部长拧着眉头,看着室井,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并不是没有挽回的机会。”
“部长?”
“只要你发个声明,证明你和这孩子只是普通来往,你亲笔写个材料,剩下的,公安部那边我去想办法。”
这就是自己的上司!室井的心顿时温暖起来,这个从七年前就开始做他上司的男人,哪怕在他被调到美幌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过他。
“我不清楚你和这孩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那些恶劣的传闻我也并不打算相信。但是眼下,室井君你必须和她切断一切来往。为了你的将来,也为了这孩子的将来。”
“部长,事实上,那并不全都是谣言。”
“室井君?!”
室井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放在了上司面前:“部长,这是我的辞呈。”
“你这是干什么?!”
“再继续下去,事情只会越闹越大,等到公安部介入,一切就都无法收拾了。”室井平静地说:“部长,我了解您的好心,我也很感激您,但是我并不打算和那孩子分开。”
“”
“当然,我也更不会去写什么‘与她毫无干系’这样的谎言来自保。虽然我深深理解您的好心。”室井望着面前的男人:“我不打算对您隐瞒什么,部长,我爱那孩子,我已经决定这一辈子都不离开她了。”
在上司面前,说出了这样的话,室井心里非常清楚,一切都无可挽回了,他再也不能回头了。其实,早在那个暴风雨的夜晚,他守在青岛的病床前的时候,室井就已经知道,他从此将踏上一条不归路
可是他依然满怀欣喜,因为室井很清楚,就在这条漫长的路的尽头,他唯一的爱人,青岛永远都会在那儿等待着他。
2005…5…2722:45:23发表|责任编辑:玲珑
25
那天晚上,回到家里,室井把青岛叫到面前来,说有一件事要告诉他。
“怎么?难道是女下属和你告白了?”青岛“嘻”地笑了一下:“有没有优香好看?”
“怎可能?”室井也笑了笑:“我没有女下属,而且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了。”
“什么意思?”
“我今天,递了辞呈。”
青岛的笑容慢慢褪去,她有些惊讶地张着嘴,瞧着室井,就好像没弄明白他在说什么。
“青岛,我辞职了。”室井安静地又重复了一遍:“从今天开始,我不是警视厅的管理官了。”
青岛直直盯着室井,闭上嘴,慢慢把身体往后靠,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为什么?”
“我觉得我已经不适合继续再呆在本厅里了。”室井简洁地说:“搜一的那间办公室,对我而言已经没什么价值了。”
“没价值,所以就干脆辞职?室井慎次,你以为你是为什么来当警察?”
青岛的声音又沉,又硬,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
“青岛,实话说我觉得我已经不适合再做警察官僚了。”室井的语速丝毫未变,神色也未变:“这是我经过慎重考虑才”
“做了二十年官僚,到现在才发觉不适合?!”青岛失控似的忽然站起身,“砰”地一捶桌面:“你慎重什么?!这么轻易就丢了管理官这个职位!你把警察这一行当成什么?!”
室井望着青岛,忽然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
“青岛,你这个样子,简直像只好斗的小公鸡。”室井好像很有兴趣似的瞅着她,“哦,错了,是小母鸡。”
看着依然微笑的室井,青岛忽然觉得身上的斗志和愤怒,一下子都松懈下来了
“到底是为什么?”她垂下头,有点倦怠地说:“别和我说那些价值什么的大话,室井,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辞职。”
“我没有说大话,真的,刚才那些理由一点都不夸张。”室井温和地望着青岛:“青岛,你并不是警察系统的局外人,难道你真的认为我刚才说的‘无价值’是不恰当的理由么?”
青岛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忽然用很小的声音开口:“是不是因为我?”
“一部分,”室井说完,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但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果然”青岛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我们的事被捅出来了?”
“有一些传言,不太负责任的传言,关于我和你的。他们了解得已经大大超出我们的预料了。”室井谨慎地选择着用词:“如果我再不做出回应,或许公安部就要插手了。”
“那也只是传言,我们大不了暂时分开,避一避风头”青岛还想反驳室井,然而语气虚弱。但室井的脸色,却变得严肃起来:“青岛,你知道么?浅野夫妇已经被卷进来了,公安部说不定明天就会去找他们问话,到了这个地步,你以为我还应该死撑着不离开么?青岛,我们不能太自私。”
青岛说不出什么话来,便又低下头,开始绞手指,这是他近段时间不知不觉添上的新毛病,只要遇到为难的,他无能为力的事情,就会不自觉地扭绞自己的手指。
“其实,我是真的不想再在本店呆下去了。”室井微微叹了口气,“这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不过估计你是不肯听的——青岛,你走之后,那个地方我完全呆不下去了。”
“”
“我现在已经很清醒了,我所要的,在本店一样都得不到,而且我也明白,我是绝无可能在本店出人头地的了。”室井说到这儿,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到快四十岁才看穿这一点,不过也好,比一辈子都看不穿要好得多了。”
“辞职以后你打算去哪儿?”青岛忽然嘶哑着嗓子低声问。
“这个”
“如果想进企业的话,我去找找我哥”
“不,我不去企业。”室井摇摇头:“我想先在律师事务所干一段时间。”
“律师事务所?”
“是的,事实上,我已经在半年前和我妹夫联系过了。”室井的嘴唇微微弯了一下:“所以你看,我并不是完全没准备的辞职。”
青岛依然沉默不语,虽然不是法律系毕业的,但是他也很清楚,如果室井是个位高权重的地方检查官僚,那么退任之后做个律师是极好的选择,因为地方官僚全靠地方势力扶植,而中央官僚,因为在位的时候有极大优越性,所以保持高位就是他们的目标,然则一旦从位置上滑落下来,就完全无法像地方官僚那样从容转轨了。地方律师是个需要一定关系网和地域背景的职业,室井辞去警视厅官僚的职位,去地方上做律师,在旁人眼里这根本就是舍本逐末。
“当然,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做,不过好在还在法律界。”室井伸过手,开玩笑似的拍了拍青岛:“也许我能在律师界混出个名堂来也说不准呐。”
“嗯,没错。”青岛收起思绪,勉强笑了笑:“室井律师,这么说,我们要去秋田了么?”
“恐怕是的。”室井想了想:“看来你得转学了,不过我想,那边应该也有好高中,看能不能把你塞进去。”
“一定行的!”青岛很骄傲似的挺了挺胸脯:“我可是北荣高中出来的呀!”
室井瞅着青岛,他的笑容微微变得苦涩起来:“青岛,离开东京,你愿意么?”
“我早就不想呆在这儿了。”青岛很快地说:“优香有鼻窦炎,这儿空气又不好,害得我成天打喷嚏呐!”
知道青岛说这话是为了宽自己的心,室井有些感动,他摸了摸青岛的头发:“好了,我得去收拾一下东西,你早点睡吧。”
“好。”
望着室井的背影,青岛突然痛苦地想,要是自己不出现,就好了。
要是自己从来就没有出现在这个人的生命中,那就好了。
26
转学的手续办理好了,家里的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剩下通知浅野夫妇了。青岛拖拉了两天,终于还是给里子打了电话。当得知他们要离开东京时,里子在电话里就啜泣起来。
“啊!里子小姐,你先别着急,我们也不是再就不回来的!”青岛慌忙解释道:“只是现在暂时过去,等稳定下来了,也不见得就没有回东京的可能啊!”
“竟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里子在电话那端,哭得说不出话来,青岛握着听筒,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得回头,看看坐在旁边的室井,于是室井伸手拿过电话来:“浅野夫人,我是室井。”
里子在那边,听到室井的声音,才慌忙止住哭泣:“啊,真抱歉。我太激动了。”
“该说抱歉的是我。”室井苦笑了一下:“没有和你们说一声,就做出了决定。”
“不不,这是室井先生您个人的前途问题,我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里子说着,又忍不住哀哀地哭起来:“可是可是能不能考虑一下留在东京呐室井先生?如果不想在警视厅工作的话,那么不管是第一银行还是日升集团,我和哲人都”
室井叹了口气,听筒两端,暂时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里子啜泣着小声说:“抱歉”
“不,没什么。”室井赶紧说:“我能理解您的心情。”
“那么,让我下午来看看青岛先生,可以么?”
“当然,青岛他也很想见见您。”
放下电话,室井看了一眼青岛:“浅野夫人下午要来看你。”
“哦。”
“她想要我留在东京,还说不管是第一银行或者日升都行。”
“那个她不是故意的。”青岛忽然觉得说话有点艰难:“我猜想,里子是太难过了,口不择言。”
“我知道。”室井笑了笑,过了一会儿,说:“只是青岛,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和她抢女儿。”
虽然是开玩笑,但是青岛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室井语调里的不快。
下午,里子来的时候室井并不在家里,他说警视厅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收尾,不过青岛猜想室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