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烈横定了心,道:“前辈因何有此一问?”
“孩子,我不勉强你,也许当初是我错了,不过,你似乎用不着掩饰行藏,一切尽可开诚布公地谈!”话极明显,指出了宇文烈的身份,冷罗刹大是激动,老脸已开始变色,姜瑶凤脸上平静如恒,只是眸光已闪露无比的幽怨。
宇文烈手足无措,他估不到事情会演变得这般令人狼狈,他一如何应付这场面?承认,但面容见不得人,而且先前言之凿凿是代宇文烈完成诺言而来,此际改口,的确绷不起这个脸,不承认,事实上已不可能。心念之中,急出了一身冷汗。
长公主毫不放松的又道:“孩子,如果你认为凤儿配你是屈辱,我做主撕毁婚约,你不必为难!”
姜瑶凤缓缓背过身去。冷罗刹面笼寒霜。
宇文烈心情一片混乱,再也无法维持一向的冷静,依然只吐出了一个字:“不!”
冷罗刹终于忍不住激颤地道:“姑爷,老婆子曾经说过你若亏待小公主,老身与你拼拼命……”
长公主面上也起了相当的变化,但仍能自制,扬手止住冷罗刹,尽量把声音放得平静,道:“孩子,说呀,说出你心中要说的话!”
宇文烈知道已无法再装假了,变回原来的声调,颤抖着声音道:“我没有话可说!”
“为什么?”
“我……不能呀!”
“什么不能?”
“您那不肖的女婿业已死了?”
“孩子,冷静些说,为什么这样?”
字文烈心如油煎,神情狂乱地狂声道:“请不要迫我!”
长公主心知有异,语气更加慈和地道:“孩子,没有人迫你,如果你承认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那你该说!”
“比如你为何掩饰行藏,为什么谎言你已死亡!”
“您一定要知道?”
“当然!”
姜瑶凤突地回过身来,目不转睛地瞪着名义上的丈夫。
宇文烈嗖地扯落面巾。
“呀!”三声惊呼,同时而发。
宇文烈面孔扭曲得变了形,身躯也簌簌而抖。
姜瑶凤双目滚泪,悲呼道:“相公,你……你……怎么回事?”
“我从死城里逃生,但已被毁容!”
“为了那半片禁宫之钥,你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不单是如此,还有别的理由使我冒险!”
姜瑶凤突地转身奔入厅后,瞬间又出,手中持了那半片禁宫之钥……
长公主骇然道:“孩子,你做什么?”
姜瑶凤栗声道:“毁了它,不祥之物!”
“不可,这是他牺牲的代价,也是你父亲的遗志……”
“妈……”
“孩子,安静,你毁了禁宫之钥,于事无济,现在考虑的只有两件事。第一,如何恢复容貌;第二,如何讨还这笔债!”
姜瑶凤的冲动,正代表她对宇文烈情爱之切。
宇文烈按捺住狂的情绪,怆然道:“娘子,我宇文烈永远记住这份崇高的情义……”
“相公,你……什么意思?”
“我……此生已不准备再以这面目见人!”
“连我在内?”
“请你谅解我的痛苦!”
“相公,我知道你一直在恨我,但,你是我的丈夫,一个女子终生只有一次婚礼,也只有一个丈夫!”
“娘子,我承认以前我有这种想法,我不谅解你,现在,我请求你忘了我!”
“你认为如此简单?”
“这……娘子,你看我还像一个人吗?”
“为什么不,你是我的丈夫,除此之外,我没有旁的意念。”
宇文烈身形一个踉跄,滴下了英雄之泪。场面,感人至深。
长公主柔声地道:“凤儿,带他去更衣憩息!”
宇文烈怆然道:“岳母大人,小婿想就此叩别!”
“什么,你要走?”
“是的。小婿未了的事尚多!”
“你承认我是岳母?”
“是的!”
“你这一走,不嫌太绝情?”
宇文烈无词以对。
姜瑶凤幽幽地道:“妈,不要逼他!”
宇文烈望着这貌丑而心地善良的妻子,轻轻一叹道:“娘子,你不嫌我……”
“相公,你不嫌我貌丑,于愿已足了!”
宇文烈对长公主施了一礼,道:“您老人家请安歇!”
“唉!好,你们去吧!”
宇文烈随在姜瑶凤之后,离开花厅,走到曾被当作新房的内室,一脚踏入房门,迎面穿衣镜中,出现一个额有弓矢图案烙印的紫衣人。
他像见鬼似的一震。
“锵!”一面青铜古鉴,被一掌击成了碎片。两个青衣小婢,闻声出现门边。
姜瑶凤若无其事地道:“把碎片收拾下去,房内所有明镜,一律拿走!”
“是!”青衣小婢恭应一声,迅速的收拾地上碎片。
宇文烈歉疚地道:“娘子,原谅我失礼!”
姜瑶凤温婉地道:“不,是我的错,这些东西早该拿走!”
另一个小婢去取案上的镜子。
宇文烈一摆手道:“不必取走,下去吧!”
小婢偷偷瞥了姜瑶凤一眼,恭应一声:“是!”退出房门之外。
宇文烈在妻子姜瑶凤悉心照料之下,沐浴更衣,用膳。
他虽是久别重逢,但却不似一般夫妻有离情可叙,积愫可倾,夫妻闺房相对,根本无话可说,彼此的心情,都有一种既微妙又尴尬的感觉。
默坐片刻之后,姜瑶凤起身道:“相公,你早些憩息吧!”
说完,自动转入别室。
宇文烈心中五味杂陈,茫然的也是木然的上床安歇。
秘室无昼夜,仅从不息的特别滴漏,指示出时辰。宇文烈得拥孤衾,彻夜不眠,心事起伏如潮,然而结果没有任何决定。
他发觉姜瑶凤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她有情感,有个性,也有一颗善良的心,她笃守夫妻之义,而不求夫妻之实,这是旁的女子所无法做到的。这,增加了宇文烈的内疚与不安。
世俗所谓的美与丑,不是绝对的,外在与内涵,划分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境界,有的似美而实丑,有的虽丑而实美。
一宵易过。像第一次新婚的早晨一样,夫妻双双到前堂请安。姜瑶凤奇丑而平板的面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到了前厅,长公主业已在座。夫妻请安之后侍立。
长公主手指桌上两块竹简,向宇文烈道:“孩子,双钥合壁,可启禁宫,这看你的造化了!”
宇文烈一震道:“要小婿去开启禁宫?”
“不错!”
“小婿自始就没有存这奢望。”
“孩子,我知道,但非你莫属!”
宇文烈情绪不得又是强烈的激动,禁宫,这么富于诱惑的名词,然而,自己应该接受这意料之外的福缘吗?
长公主伤感地自语道:“双钥合壁.心愿已了,夫君泉下有知,也该含笑了。”
宇文烈心念数转之后,毅然道:“小婿不敢接受!”
“为什么?”
“这不是小婿我该享有的!
“用心可嘉,但未免娇情,我与凤儿女流之辈,虽不敢妄自匪薄,但叱咤风云,作武林砥柱。总是男儿汉的本份!”
“可是无功受禄……”
“孩子,你错了,你早已是秘宫的继承人!”
“这……”
“凤儿,陪他去,双钥我已仔细参研过,上半段是秘宫总图,中段是秘宫位置,下半段是禁宫全貌,上面所注的甲骨文,我已另译成图说,不必解说也可一目了然,你俩持图说去就行了,双钥我准备毁去,以免再流入江湖,造成血劫!”
姜瑶凤从桌上拿起另用白纸绘就的图说,递与宇文烈道:“相公,家母的话你听清楚了?”
宇文烈无可奈何地接过来,心里有一种梦幻似的感觉。
半片禁宫之钥在武林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现在双钥合壁,而这武林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却完全属于他。他激动得双手微颤,虽然,他从未存这非分之想,但一旦获得,激动是人之常情。
长公主又道:“死城又有高手来临,但这山腹秘宫,是不虞被发现的,你俩安心的去办事!”
死城两字,勾起了字文到无边的仇恨,也使他记起了必灭死城的自誓。
一月之后,便是万流归宗大会之期,如果禁宫之内真有所获,或话可以挽回中原武林覆亡的命运……得之于缘,用之于正,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尤其丈母娘那句:“你早已是秘宫主人了,”使他祛除了大部分的顾虑。心念之中,豪兴大发,向长公主施了一礼道:“敬谢成全!”
“孩子,不必多礼,这本是顺理成章的事,你在死城的牺牲,不是空的!”
宇文烈侧顾姜瑶凤道:“娘子,我们走!”
就在此刻,冷罗刹疾奔入厅,向长公主道:“公主,老身有句话忘了问姑爷,请恕老身唐突!”
“哦!你是说戚叔叔……”
“是的!”
“你问吧!”
宇文烈大感错愕,抢先道:“前辈何事相询?”
冷罗刹默然了片刻,似在抑制,但仍时带激动地道:“上次有先夫死城总管戚嵩的讯息,是姑爷亲口由小姐转传?”
“不错!”。
“他真的死了?”
“是这样,他被一个叫杨丽卿的女人活埋,晚辈相遇时,仍未断气!”
“是姑爷亲手掩埋的?”
“这……有什么不妥?”
“老身要证实。”
“晚辈因另有急事,戚前辈遗体是托一位朋友掩埋的!”
“谁?”
“白小玲!”
“女的?”
“什么来历?”
“这……”
宇文烈无言以应,直到目前为止,他还摸不清白小玲的出身来历,当下一摇头道:“不清楚!”
冷罗刹面色一变,似不收发作的横样,吁了一口气道:“老身应该先感谢姑爷传讯之德……”
“言重了,戚前辈对晚辈有救命之恩!”
“老身已见到外孙女柳玉蝉!”
“哦,怎么样?”
“我祖孙共同探墓,准备择地迁葬,谁知……”说到这里,话锋一顿,老脸皮肉牵动了数下。宇文烈一听话风不对。急道:“怎么样?”
冷罗刹栗声道:“掘开之后,竟是一座空墓!”
宇文烈这一惊委实非小可,脱口道:“空墓?
“不错,是鉴定会的!”
“这……怎么可能,难道其中又发生了什么变化不成,可是,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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