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烈身形一窒。无情剑客却被无形暗劲,反震得踉跄后退,这种功力,的确已近乎神话。无情剑客亡魂皆冒,急转身形……紫影一晃,宇文烈已鬼魅般地横拦身前,扬手虚空一抓。
“呀!”惊呼声中,无情剑客的蒙面巾应势而落,露出一张死灰色的同字脸,灰白长髯,簌簌抖动,目中充满了骇极之色。宇文烈语带浓厚的恐怖杀机,冷森森地道:“无情剑客,本人重述你刚才的话,认命了吧!”无情剑客暴退三步,“涮!”的一声,寒芒耀眼,长剑已掣在手中。
宇文烈恍如未觉,挪身上步……
“咝!”银虹暴闪,剑气撕空。
只这么电光石火地一闪动,银虹消失,宇文烈紫衫之上,现出了九个剑孔,每一剑孔,都在致命要穴的部位上,不差分毫。一剑九创,这种剑术,的确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但,宇文烈有如一具石像,剑孔中不见流血,身形连晃都不曾晃一下。无情剑客汗下如雨,长剑虚垂,颤栗地道:“难道……这就是金刚不坏神功……”宇文烈一扬掌,推了出去。
“砰!”挟以一声惨哼,无情剑客连退四五步,张口射出一股血箭。
宇文烈身形一弹,到了无剑剑客身前,举掌当胸按去……
无情剑客双目一闭。
就在掌锋触及对方胸衣,含劲将吐之际,宇文烈倏地收掌后退,冷冷地道:
“看在你与铁心修罗相交一场的份上,饶你一次不死,请吧!”无情剑客瞠目望着这紫衣蒙面人,老脸略见抽搐,他不明白对方何以知道他与铁心修罗相交甚厚,更不明白为什么因铁心修罗之故而放过他。他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有说,口唇掀动了数下,终于片言不发,弹身飞逝。诛心人这时已站起身来。宇文烈转身扫了他一眼,诚挚地道:“在下可有效劳之处?”
诛心人颓丧地道:“本人在一个月这内,恐怕不能与人动手,万流归宗大会举行在即,完全仰仗大力回天了!”宇文烈激动地道:“这是在下应该做的事,毋劳多嘱!”
“本人代中原武林向朋友先致谢意。”
“用不着,在下也是中原武林一分子,阁下伤势不轻,可否由在下助……”
“好意心领,倒是老偷儿……”。
“他怎样?”
“生死未卜!”
“两位何处遇敌?”
“距此五里外的官道上。”
宇文烈急匆匆地道:“容在下前去查探一下!”声落,人已弹出十丈之外,瞬息而杳。诛心人喃喃地自语道:“他到底是何来路,竟有这般不可思议的身手,看来中原武林的安危,全系在此人身上,唉!……一失足成千恨,诛心人,你早该死了的啊!”说完,蹒踞地向林深树密之处走去。且说,宇文烈出林之后,沿官道疾驰,五里距离,转眼即到。官道上除了疏落的行人外,一无异状。诛心人只说五里外的官道上,没有指明确切的地点,空空祖师到底是生是死,截杀他俩的又是什么样的人?就事认事,截杀他俩的当然是死城派出的高手无疑,他俩共谋,应付死城召开的万流归宗大会,可能事机不密而被截杀,不久前五虎岭朝阳观被围搜,足以说明死城对他俩已志在必得。但以空空祖师惊世骇俗的轻功,应该能全身而退才是。心念之间,只见眼前现出一片凌乱的脚印和斑斑剥剥的血迹,毫无疑问,这就是搏斗的现场。宇文烈停下身形,仔细观察,发觉有一道似乎是人爬行的痕迹,伸向道旁林中,登时心中一动,循迹走去。五丈之外,便是疏落的枫林。身甫入林,突见一条人影匍伏地上。走近一看,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人影,正是空空祖师,业已死去多时了。死者是面孔朝地伏卧,口边一滩血水,业已凝固。从那脚边延伸的拖痕来看,死者是在重伤之后,爬行到了这林中的。一股无边恨毒,直冲顶门,杀机在血利害中奔流。
一个武林正义之士倒下了,在这邪恶的逆流中,倒下的当然不止空空祖师一人,可悲的是绝大多数的人,丧失了武道的精神。突地,空空祖师手边几个粗斜的字变,映入宇文烈的眼帘。
那完整的三个字,赫然是:“杨丽卿!”
宇文烈如触电似的一颤,又是杨丽卿。空空祖师显然是死在杨丽卿之手。
杨丽卿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就宇文烈所知,她残害追魂判古庸,活埋死城总管戚嵩,使冷罗刹重伤而死,现在,又毁了空空祖师。她像幽灵似的出没无常。
宇文烈面临一个困人的谜。
诛心人显然也是先伤杨丽卿之手,而后被死城秘探总监无情剑客迫杀,那无情剑客是适逢其会乘人于危?还是杨丽卿也属死城一分子?如果不是,那她为什么要杀害诛心人和空空祖师呢?他再次把目光移向那字迹,杨丽卿三个字之下,是一横,空空祖师划字的手指,停留在一横的尽头。下面的是什么呢?空空祖师似乎要继续写下去的,但力不从心,生命之火熄灭了,如果再多两三个字,也许可以借之推测出这个谜底,可惜,只写了那么一横。一横作起笔的字,多得不胜枚举,根本无从推断。杨丽卿在三十多年前,是铁心修罗的爱人,铁心修罗遗命要宇文烈生寻人,死觅骨,无论如何要找到她,言中之意,当然是希望宇文烈代他补偿亏负了她什么,宇文烈不知道。但杨丽卿的作为,已到了使宇文烈非杀她不可的程度,这使宇文烈惶惑、痛苦。他在空空祖师的遗体旁,痴立于近半个时辰,才动手把他掩埋,他用掌削切丁一块青石,作为墓碑,运指大书:武林先辈空空祖师之墓末学宇文烈敬立诸事完毕,在坟前默哀了片刻,祝祷道:“老前辈,宇文烈当竭力完成您未竟之志,除魔卫道,誓灭死城!”蓦地,一丝极微的响动,使他瞿然惊觉,冷喝一声道:“谁?”
“是我!”随着这一声回应,一条纤纤黑影,疾掠而来。
她,赫然是宇文烈的救命恩人黑衣蒙面女。
宇文烈脱口道:“姑娘,是你!”
黑衣蒙面女娇笑一声道:“这话岂不是多余的。我,当然就是我,莫不成会变成你!”宇文烈却没有心情领受这轻松的话意,久已在心中的一个疑团,亟待证实,当即沉声道:“姑娘,在下对你十分不解!”“为什么?”
“你竟然帮助一个敌人,背叛令堂!”
黑衣蒙面女陡地一震,栗声道:“你,说什么?”
宇文烈淡淡地道:“在下已知道姑娘的身份!”
“你知道我是谁?”
“死城令主的干金!”
黑衣蒙面女呆了片刻,道:“我承认,你不会与我为敌吧?”
“当然,大丈夫恩怨分别,姑娘对在下的恩惠,在下无时或忘!”
“用不着放在心上!”
“请问白小玲与姑娘是什么关系?”
“这……人是两个,命是一条!”
“此话怎讲?”
“生死交情。”
“哦!白小玲是否也是死城一分子?”
“这,对不起,无可奉告!”
“可是在下迟早会知道的。”“那又另当别论!”“姑娘此来,不是偶然的吧?”
“你说对了,我正要找你!”
“找在下?”
“是的!”
宇文烈心头下意识地一震,道:“有何指教?”
黑衣蒙面女幽幽地道:“指教不敢,你容貌被毁,我时刻在心,为了替家母稍赎前愆,特来奉告一事!”“请讲!”
“我打听到有一个人,医术夺天地之造化,可以使你复原!”
宇文烈这一喜委实非同小可,如果能使容貌恢复如初,消除那丑恶的烙印,他愿意付出任何人价,当下激动地道:“真有这样的人?”“我不会骗你!”
“他是谁?”
“魔鬼天使?”
“不错!”
“这名号好怪!”
“我也有同感,据说此人双重性格,好的一面,活死人而肉白骨,有如天使;坏的一面,他是用毒能手,所施之毒,天下无人能解,形同魔鬼!”“哦!这……
魔鬼天使在什么地方?”
“听说在距此不远的子午峡中!”
“姑娘只是听说?”
“是的,我没有见过其人,也没有到过于午峡,不过这消息不假!”
“何由断定?”
“坦白告诉你,是本城秘探发现的!”
“子午峡在什么地方?”
“由这里向东,越过三谷九岭,便是子午谷,那谷终年为雾瘴封锁,只有每天子午二时,可以分辨得出谷道。”“姑娘专为此事来找在下!”
“是的!”
“足感盛情!”
“用不着,我说过容貌是毁于死城,所以我才设法赎罪!”
“姑娘这样做,不怕令堂……”黑衣蒙面女幽然一声长叹道:“也许我是对的,也许我是彻底的错了!”
宇文烈对这句话茫然不解,但可以意味出对方之所如此悖情理而行,必然具有深心,至于为什么,可就不易揣测了。莫非她想尽量示惠,以抵消自己对死城的仇怨?但,不可能呀!自己被囚待决牢中,若非她相救,一百个也死了,她何必多此一举,可是,她的目的究竟何在呢?她的解释,仅是一种遁词,真正的企图,只她自己知道。毁灭死城,是自己的誓言,而她母亲是死城令主,就是自己生死之敌,自己不能一方面接受她的恩惠,一方面与她母亲为敌。心念中,毅然道:“姑娘好意心领,在下不准备恢复容貌。”“为什么?”“不为什么,人各有志而已!”
“好一个人各有志,我知道你的存心!”
“在下什么存心?”
“你怕将来恩怨牵缠,进退两难,是不是?”
一句话说中了宇文烈的心事,使他面上一热,随即坦然道:“不错,姑娘说对了!”“我没有施恩图报的心,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只是……”“只是什么?”
“我不忍见白小玲憔悴而死,我不得不这样作!”
宇文烈弦一震,白小玲美赛天仙的倩影,深沉如海的痴情,倏然浮上心头,他对这现实颤栗了,将来如何了局?青衣蒙面诛眩人的警语,又响在耳边:“……
你俩不能相爱,否则将是一场悲剧……”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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