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石安门外(同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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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石安门外(同志文)-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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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就想啊,能不能把他也给拉到我们仨这圈子里,让他也慢慢儿学点儿花活?可后来发现根本就不成,他起根儿上就是一不善言辞的人,人家全部激情都在音乐上,要多专一有多专一,好像音乐细胞霸占了他的大部分脑容量,等轮到逗贫,就基本上不剩什么了。 
我曾经跟他说,我说梁哥,你老家天津的吧?京油子,卫嘴子,相声都是从您那儿发展起来的,多少也该继承点儿啊是不是? 
“我可能天生没遗传好。”他腼腆的笑,然后强调,“别叫我‘哥’,特不适应,叫‘梁子’叫‘六子’都成。” 
我当时一愣,没明白那第二个称呼怎么来的,经他一解释才明白,他在族里排行老六,才得了这个称呼。 
“‘六子’大不敬。”我说,“还是叫六哥吧。” 
从那时候起,梁雪原这个名字就被“六哥”给取代了,他一开始还挺不好意思,可架不住我们仨天天这么叫,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成了自然。 
刚我说了,六哥是天津生人,海河边儿上长大的,八三年从中学退学,之后自学考上了中专,又升了大专,然后没找工作,直接进了音乐圈儿,我挺惊讶,心说怎么这儿还一个退学的呢?问原因,他却立马涨红了脸,半天才挤出俩字:早恋。 
说起来那年月真是保守,再说难听点儿就是封建。六哥当时有一特好的女朋友,俩人都到了私定终生的地步了,却因为学校和家长的双方面阻隔被迫分了手,女孩儿让家长带回了上海老家,他一气之下从那所中学退了学,然后玩儿命自学,一路杀进了大学校园。 
“可我还是喜欢打鼓。”他说,“然后就来北京某发展了。” 
六哥是九零年到的北京,加入“桥”之前也组过几个乐队,可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不顺利,然后到了九七年,周小川找上了他,把他拽过来做了一根儿桥墩子。 
“挺有传奇色彩。”我向后仰,靠进沙发靠背,“可要是我,绝对就跟那姑娘私奔了。” 
我便说边看周小川,看得他脸一下就红了,他别开头去,然后说:“女生不比男生,哪儿那么容易就私奔啊。” 
我笑着说你看你还挺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周小川白我,随后站起来说还不快走,天都黑了。 
于是,在排练室中的四个人作鸟兽散,各自回家。 
一开始还是周小川回他那儿,我会我那儿,可后来他说六哥家离排练室太远了,就让他先住自己的房子,并以此为借口,堂而皇之的挤进了我家。 
“你还挺有理。”我说他,“现在越来越没边儿,我看你快上房揭瓦了。” 
“我怎么了?”那双大眼睛特无辜的看着我。 
“你怎么了?你说你怎么了?”我提高音量,“你吃我的住我的,现在连自个儿的车都不开了,合着我拉家带口养着个儿子还得伺候着你,你越来越大爷了啊。” 
“别嚷,娘娘腔显出来了。”他一句话,我脑门儿差点儿磕方向盘上。 
“成,你成,你真成。”我大声叹气,“从明儿起,你在我那儿吃住没问题,可得交房租交伙食费啊。” 
“你真拿自己当房东了?”他笑,“行行,可怜可怜你,我也不能让你饿死,交就交吧。” 
我当时没说话,但是心里稍稍那么阴谋得逞了一下子,然后当天晚上这阴谋就让周小川给识破了。 
“别闹,我困着呢。”打开我不安分的手,他翻过身去,“你要是憋得慌就先自己解决。” 
“自己解决伤身体。”我耍赖,“来吧来吧。” 
“不成,你别想。”他仍旧不妥协,“你甭想让我用这种方式交房租。” 
“这不是房租。”我傻笑,“这是床租。” 
“去一边儿去!别烦我!” 
“快点交,隔夜就收利息了。” 
“你少来劲啊。” 
“嗯嗯” 
“哎,哎,干吗呢?!” 
“没干吗。” 
“裴建军!” 
“不在,忙工作呢。” 
到末了,我还是顺利要来了“床租”,我挺满足,周小川也挺满足,喂饱了的猫窝在我胸前,嘴里低声念叨。 
“你说,六哥也挺不容易的啊。” 
“那是,谁容易呀。”我随手抄起床头柜上的烟,“十五六就退学,还是因为早恋,这得受多大刺激。” 
“嗯,估计他现在这么沉默也和当年有关。” 
“肯定的。”我点烟,“不过刨去这些,他还真是一好人。” 
“大好人。”周小川补充。 
关于六哥的为人,我们都没看走眼,他的确是一特够意思的主儿,不仅如此,还特有才华,我们之间的磨合相当顺利,然后,在度过了磨合期并顺利出了张新单曲之后,我们开始策划年底的演唱会。 
“首体。”周小川把宣传海报摊在桌子上。 
“为啥不是工体啊。”小九抱怨。 
“全面考虑,票价,观众数量,场租费,咱们不是崔健,先别那么狂呢。”他边说边坐下,“再说这急什么,明年我保证咱们能进工体。” 
“什么时候能上天安门广场啊。”我笑。 
“嗯,那得看是干吗去,要是看升旗呢,那你明儿早点起就成,要开场子,悬。”周小川撇了撇嘴,“那是政治中心的中心。” 
“谁让咱在社会主义国家呢。”小就叹气,“看看海报吧。” 
“还是挺不错的,比崔健那场做得可扎眼多了。”我发表观点,“就是我这脸,画得不是那么帅。” 
“你还想要多帅?”周小川笑着瞪我,“你真想耍帅就进了场子再耍。” 
我挺听话,开场那天我们的确都够帅,小九穿了件儿白衣服,在灯光底下跟天使有一拼,音乐一起,他一句“晚上好”,台下观众就被上了弦。 
鼓掌,尖叫,还有跟着一起大声唱的声音,夹杂着几句听不清冲谁喊的“我爱你”冲击着耳膜,那天晚上,我们和观众一样,都被上了弦,弦绷得挺紧,直到快散场还没有放松。 
“返场曲,按规定,按常理,就只有一首。”周小川拿过话筒,说话的时候微微有点儿气喘,“不过今天是个例外,咱们唱痛快了为止。”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人来疯,那天晚上我们的确唱了个够,三个多钟头下来,热情还是没释放干净,周小川拽着六哥的手跟大家说这是“桥”的新鼓手,以后大伙别拿他当外人的时候,整个首体喊的都是梁雪原三个字,小九过来说别那么见外,叫六哥,那声音又立刻变成了这个亲切的称呼,我说六哥大仁大义,大智大勇,台下没男朋友的姑娘想追他可赶紧的。 
六个笑得像个孩子,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不好意思,那张瘦削的脸在那天晚上始终绯红。 
一九九七年年末,在一个干冷干冷又北风呼啸的晚上,我们开了那场热到极点复出演唱会,周小川说,这叫复活,桥活过来了,我说没错,咱赢了。 
当天散场之后的庆祝会开了一宿,我们差不多全都喝高了,小九指着周小川说你真会折腾人,一句“唱到痛快为止”唱得我嗓子都快劈了,你得给我熬梨水去,在给我买几斤蜂蜜,还有蜂王浆。周小川说成,我给你买,你这主唱可是劳苦功高,买什么都成。 
那回我们都喝高了,可能就六哥一人儿还算清醒,晕晕乎乎坐上专车,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转车挨着排儿的送我们回家,最后是我跟周小川,在微微颠簸中醒过来,我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 
周小川还在睡,靠在我肩膀上发出极细小的鼾声,那样子显得格外满足,格外踏实。 
“川川,醒醒吧,快到家了。”我轻轻推了推他肩膀,“天都亮了。” 
“嗯”皱了皱眉,他稍稍挪动身子,然后眯着眼问了一句,“几点了?” 
“快六点了。”我低头看表。 
“哦。”眼睛总算全睁开了,他坐起来,愣了几秒钟之后突然傻笑。 
“干吗呢?笑这么贼?”我莫名其妙。 
“来来。”他仍旧鬼笑,然后抓过我的手,拽进他身上盖着的厚重大衣下头。 
在摸到他想让我摸的东西之后,我愣了。 
“不是吧你,至于的吗?”我摸着他勃起的形状,那种坚挺和火热确实够水准,“做什么春梦了?” 
“去一边儿去,我这是兴奋的。”他低笑,“这一宿太过瘾了。” 
“嗯,你说早了。”我收回手,“回家咱还有更过瘾的呢。” 
“不成,我没劲儿了。”推开我,他伸了个懒腰,“回去好好泡个澡,然后接着睡。” 
“你别又跟浴缸里睡着了啊。” 
“我淹不死,有你救我呢。”他又傻笑。 
“你吃上我了?”看了一眼最前头专心开车的司机。我问周小川。 
“嗯。”可能还没睡醒,更可能是还没酒醒,他贴在我身上轻轻蹭,好像渴望得到爱抚的,撒娇的猫。 
“我没出头之日了?” 
“你以为。” 
“我没敢意味什么,我一奴隶,哪儿有那资格。”再次叹气,我显得特无奈。 
但嘴上那么说,我心里却挺高兴,我的确挺高兴,桥复活了,而且复活的第一场演唱会就这么成功,这是个好开头,是个好兆头,以后桥会有更好的发展,会有更大的辉煌。 
“林雪原,好名字,雪,瑞雪兆丰年,明年肯定能上工体。”我搂住他肩膀,“咱的黄金时代来了。” 
“嗯。”他轻轻笑,“六哥给咱们带福气了。” 
六哥可能真是我们的福星,在他来到“桥”之后的几年中,我们真真正正体会到了成功的滋味。而在那之前,以后超乎寻常的辉煌还只是我透过车窗,看着晨雾中的街道时头脑中的幻想,我知道周小川也有这样的幻想,我也知道他的这种想法比我还强烈,没有人比他更爱“桥”,也没有人比他更期待“桥”的成功,这一点我绝对可以确定。 
“建军,为了乐队,累死我,我都乐意。”目光迷离的看着窗外,他搂着我胳膊这么轻轻对我说。 
“嗯,我也是。”我点头应着。 
冬日清晨的北京,被刚从浓雾中泻出光线的太阳染上了一层透明的淡金色。 
特漂亮,真的。 


第五部 

可能有些艰难,我也感受到了这种艰难。 
但当你从远远的远方回来。 
我预感到了圆满,是彻彻底底的圆满。 


请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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