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风景都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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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风景都看透-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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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茶,你要相信,在孕育并哺育你的那段时间里,你确确实实是我和你爸爸情感的结晶。
  在你上幼儿园的那段时间,我时常因为你的缘故而被迫放弃许多一线采访的机会,这让我觉得自己的事业发展受到了很大的阻滞。我把事业不如意的原因归结为你的过早到来;对于事业的过度关注,引起了你爸爸和爷爷奶奶的不满,并最终导致我们离婚。
  我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才意识到当初的错误,并在此后的十几年里,不断消化这个错误给我带来的苦果。因为直到我从总编的位置上退下的时候,我才发现,要做好一份工作是很容易的事情,只要你拥有正常的智商和足够的投入即可;而要做一位好母亲,比世界上所有的职业都要困难得多。
  接下来我想说的事,恐怕你要更在意一些。
  促使我进入金三角地区的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到云南下乡时,了解到很多关于金三角毒品交易的事。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毒品交易在我国国内忽然呈现出迅猛发展的势头,在对许多犯罪的采访中,我不断受到毒品交易的冲击,很希望到毒品的源头去一探究竟。让我下定决心的直接原因,是离婚后我和你爸爸的一次争吵,你爸爸不满我对你的忽视,讽刺我整天忙忙碌碌,也没见成就什么大事。我当时被这句话刺激到,回到社里就四处寻找可以让我干一番大事业的机会一一你现在听到这些可能会觉得很可笑,但在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是趁满星叠地区到云南边境招募汉语老师的机会进入金三角的,利用家访的机会,偶尔能遇到一两个长寿的、经历过解放战争的老人,和他们聊聊天能了解到一些金三角的变迁经历。在这个过程中,我的想法有了非常大的转变,在没有进入满星叠之前,我认为这里的人个个都是毒案、是恶魔,是他们开启了潘多拉的盒子,抱罪恶之花传播向全世界。但当我走近这里生活的人民时,我才发现他们种植罂粟,不是为了致富,面定为了生存。他们和外界几乎隔绝联系,种植水稻仅能满足温饱,而种植罂粟是他们所能发现酌唯一一条致富道路。即便如此,他们从毒品交易中所获得的利润,相对于整个毒品交易链,仍是微乎其微。
  如你所知,程松坡的父亲是满星叠地区的最高领导者,他负责训练军队,抵抗经常来满星叠骚扰的缅甸政府和其他地区贩毒势力。他为满星叠地区的毒品贸易提供军事保护,并从中抽税,利用税款为满星叠地区修路、修建校舍、发展教育。所有送些事情,都是我在深入金三角之前从未想到的。
  这些颠覆性的认识让我的心情变得非常烦躁,我迫切地想要进一步了解这个地区的生存状况,并希望为他们做一点事。因为我的焦躁不安,很快就有人发现我举止可疑,我被当做奸细关押起来,这里对奸细的惩罚非常严厉,也是迫于时局的原因,因为任何军事信息的外泄,都可能对当地居民的生活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接下来发生的事,有一部分你已经知道,那就是程将军他亲自审理我的案子并最终发现我和他的家世渊源。程将军本人也十分颠覆我原来对他的认识,他曾经几次击溃缅甸政府军的进攻,但后来他发现许多其他国家也加入了对金三角地区的轰炸扫荡。程将军意识到金三角地区需要一个改变,他们不能永远依赖炮弹轰炸下的毒品贸易来维持生存,但是他缺少和外界变流的途径。
  离开满星叠后,我向报社上级交代了此行的主要经历和收获,由王总编出面,和国内外许多关注金三角地区的政府官员进行沟通。最终缅甸政府决定放弃以往的剿灭政策,取而代之以经济援助换取和平的策略,他们提出的条件是程将军必须放弃所有的武装力量,前往仰光接受软禁。程将军在两件事上非常犹豫,第一是他不知道缅甸政府能否信守承诺,扶持满星叠地区的经济;第二就是程松坡,他不愿意儿子的一生部要在牢笼里鹰过。
  我知道你和程松坡一直猜测,在我和程将军之间是否曾经诞生过某种感情。不只你们,其他很多人也都怀疑过,但从来没有人直接对我提出过这个间题。
  今天,在这里,我想对阿茶你说,是的,我们之间曾经萌发过某种感情。我们的确曾度过一段非常美妙的时光,时至今日我仍不愿和任何人分享这段回忆。但我们同时部非常清楚彼此成长的环境和肩负的责任。
  人是非常现实的动物,所以我们选择了分开。
  我不是个迷信的人,也不信命,但发现你和程松坡不仅认识而且有恋爱苗头的时候,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俱日夜缠绕着我。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宿命的诅咒,你外婆和程松坡的祖父在余生里再未相见,却彼此怀念一生;我说服松坡的父亲接受缅甸政府的和平协议,然而这个协议让我们天各一方,永无相见之期。
  无论如何,我也不希望你步我们的后尘。
  如果说我一生中还有什么后悔的事,那就是没有把程松坡培育成纯粹的普通人。程将军曾嘱托我不要让程松坡沾上任何一件和金三角相关的事,所以我用尽一切办法抹除他的历史,可惜他一直没有体会到他父亲的苫心。更令我失望的是,他把对我的不满转嫁到你的身上,意图以伤害我唯一的女儿来令我痛苦。
  不知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心中是否依然恨我。在教育孩于万面,我似乎一直都是失败者。我希望程松坡和过去彻底决裂,他却和他父亲的心愿愈行愈远;我希望你不要走我的老路,似乎也失败了。
  夜了,搁笔吧,希望有空能和你当面谈谈。
  可惜明爱华永远没有机会再和陆茗眉当面谈谈。
  陆茗眉双手摆着信,转向继父问道,“我我妈妈还有设有说过什么?”
  继父思索良久后说:“她间我是不是做错了?”
  时经纬闭上眼默叹一声,如今,大概只有他和陆茗眉明白,明爱华这句话,究竟间的是什么。
  时经纬以为陆茗眉会来间自己为什么明爱华临终前耍销毁童物,可是她没有。他原来猜度陆茗眉心底是很盼望明爱华关心廷的,如今明爱华碎然离世,陆茗眉不定难过成什么样,奇怪的是陆茗眉丝毫格外伤心的样于也看不出来。明爱华的丧事处理得很快,陆父和继父都很上心,据说明爱华早年曾有意在江西老家买墓地,前两年却放弃此打算,和丈夫在澳洲另选公墓墓地,是以明爱华遗体火化后便由其夫将骨灰带回澳洲。
  陆茗眉全程都表现得极为平静,银行那边她请两天丧假后就继续上班了,时经纬去探望她,居然没吃闭门羹。有同事从江城回来,给陆茗眉捎了两袋鸭脖子,陆茗眉颇欢快地关起门来大啃特啃,还夹着两块间时经纬要不要。时经纬本想好一肚于安慰的话,如今全派不上用场。
  时经纬又恐陆茗眉在人前是强颜欢笑,便下班后悄悄尾随其后,为防陆茗眉发现,还专门找朋友换车。谁知陆茗眉竟是一丁点儿异常也没有,下班后和同事搭伙到饭馆炒菜吃饭,过后坐公交回家,平静得近乎诡异。时经纬有心去探寻,却无从下手,总不能让他开口说:“嘘,甭装了,我知道你心里伤心呢!”
  那不是欠抽吗?
  对近来的变故,时经纬自身是颇伤感的,明爱华于他而言,实在可称为知遇之恩。若不是明爱华一力要撮合他和陆茗眉,他也不会一脚踩进这泥潭而不可自拔。其实明爱华此次回来,还曾特意间过他对陆茗眉究竟是何心意——…他知道明爱华是未死心的。
  只是,爱恨嗅痴怨,半点不由人。
  周末陆茗眉又和同事约了去逛街,时经纬尾随一段,见她兴高采烈地和同事在装溃温警的淑女衣店里砍价,并未有什么异样。时经纬心中讶异,劝服自己说明爱华和陆茗眉之间本来就情感淡薄,难道一定要陆茗眉人前人后悲悲戚戚才算孝顺?这样再三说服自己,时经纬终于安下心来上班,把先前手头积压的工作拣要紧的处理几样后,心中又有些不放心。思虑再三后,时经纬翻出两张新上映的电影票,叫前台给陆茗眉快递过去,不多时收到短信提醒,说两张电影票由陆小姐本人签收 确认陆茗眉在上班,时经纬放心之余,只好暗怪自己多事。
  程松坡的消息,时经纬也陆续关注,他原以为程松坡这回和缅甸政府将有一场持久战,没想到事情居然处理得十分顺遂。程松坡到缅甸第二日就受到缅甸一系列高官的接见,先前僵持不下的DNA测试也不做了。缅甸政府十分大方地承认了程松坡的身份,并表示满星叠地区早已在缅甸政府治理下回归正常秩序,故而对前武装力量高官的软禁也无更多实质性作用;答应归还程松坡父亲的骨灰,并释放一同软禁的张副官之子。
  这大概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吧,老一套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僵化思维在新一轮国际局势中早已过时。
  在缅甸政府和程松坡举行的联合记者招待会上,程松坡自然也很配合地表达对缅甸政府的感谢。
  按照行程、程松坡会先陪同张副宫之子回满星叠拜祭先祖,然后经由云南直飞上海。
  看到这样的新闻,时经纬心里一时乱糟糟的,像团棉花似模恢雷约阂鲂┦裁矗米鲂┦裁础?
  明爱华已不在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失去了找陆茗眉的借口。原来明爱华总谢他,拿他当自己和陆茗眉之间的一条纽带,现在他方发觉,真正该言谢的人是他。是明爱华,给了他不断接近陆茗眉的理由。如今,这理由忽然就不存在了。
  原来时经纬给陆茗眉电话,总说:“同事出差,带了巧克力回来,老师说你喜欢,晚上捎给你?”除开巧克力,还有各地风味特产,或新奇的手工制品,总之一定要捎上一句“老师说你喜欢”。有时陆茗眉也会诧异,说自己从未喜欢过某样东西,时经纬便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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