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子等一大堆工具,还竖着一面摔裂了的长方形镜子。一把长柄铲子支在墙角。看到铲子半圆柱形的铲面,袁方立即就辨认出那是大名鼎鼎的盗墓工具――洛阳铲。不用说,这间小屋是贾信存放杂物和他宝贝工具的地方。
“金老板,要不您先回屋休息吧。”瘪嗓男人说。
“怎么,怕我参观?”
“不,不。我是想看看那屋里有没有老鼠。您要不嫌弃,也来吧”
两人显然都进到屋子当中。接着,说话声越来越近。
“哎,这佛像不赖嘛。”声音清朗的男子说。
“您看上了?”
说话声就在袁方身前,说话的两个男子与他只隔一只石像。
“是文殊菩萨吧?”
“金老板到底是行家,一眼就认出来了。”瘪嗓男子语气充满恭维。
“好认。骑青狮,举宝剑,典型的文殊菩萨造像嘛。”金老板说道,“还说你这儿没好东西,这只菩萨像就不赖嘛。”
“不瞒您说,我也是刚淘涣来的。个头太大,还没来得及弄走呢。”瘪嗓男子陪着小心说,“怎么,金老板要是喜欢的话,您给开个价。”
金老板没说话。
“先不说别的。您就瞅这做工,这品相……”瘪嗓男人夸赞道。
袁方只觉身前的石像被人拍打着,一阵尘土落在自己脸上。他忙低下头,害怕会突然打一个喷嚏。无意中,暼见了桌上那面破镜子。只见镜中一个头发稀疏的脑袋瓜晃来晃去,还能看到深色运动服的领口。肯定是贾信。
贾信又说道:“买不买没关系,您开个价我听听。”
“这次算了。”金老板叹了口气。语气忽然严厉起来:“别说其他的,眼前的事还没办妥呢。你满口答应能找到神石,结果叫我跟着你白折腾一天!”
贾信赔笑说:“别急,金老板。谁敢保证就一定能找到那东西呢,咱们碰的不也是个运气吗。”
金老板冷笑一声。“这会儿又说碰运气了。找不到神石,我可不一分钱都不能给你了。”
“瞧,您这是说哪里话。”贾信着急了,提高嗓音道,“我陪您跑了一天不说,胳膊还让他妈的那个破虫子给咬了一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说说,就是看病不是也得要钱么。”
“谁让你不小心的。”
“咋是我不小心呢?要不是您叫我凿那个石洞,我能这么倒霉吗?我还以为洞里有您要的神石呢,没想到却招出一大堆虫子来。他妈的!”
“咬一下有什么大紧,上点清凉油不就行了。”
贾信哼了一声。“您说得可真轻巧。谁知那虫子有没有毒,那么大个的白蟑螂,我从没见过这种玩意。真他娘的怪!”
金老板轻蔑一笑说:“大惊小怪的。你看,我还逮了一只呢。”
袁方听到一阵细碎声响,似乎是晃动瓶子的声音。
“嘿,还是您厉害,这东西也敢逮!要它干啥?”
“留着玩呗。”金老板轻描淡写地说。
“要说也怪了,那么多虫子,一只咬了我,其余的就不咬了。”贾信“噗”地吐了一口痰,说道,“嘿嘿,也幸亏是这样,要不还不得把我咬成烂梨了。――哎,对了,那虫子咬您了吗?”
“好了,别说废话了。”金老板不耐烦道,“要不是我出手打昏那小子,你现在早被那个村的人逮起来了。你还挣个屁钱!”
“您打昏的那小子是谁?”贾信问。
金老板没回答,冷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翻了他的包,是个杂志记者,不是……”他沉吟了一下又说“嗨,管他是谁,反正不能坏了咱们的事。”
贾信幸灾乐祸地笑了。“还是您厉害,算那小子倒霉。估计那虫子也不会让他好受。”
袁方顿时明白,原来这个金老板就是在山洞里偷袭自己的人。他真恨不得也给此人来个突然一击。咬住牙,克制住怒火,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镜子。贾信的光脑袋闪开了一点,一个人的侧影出现在镜子里,依稀能看到一张骨骼分明的脸庞,鼻梁高挑,上唇和下颌微蓄着胡须,双睛深藏在眼窝的阴影中。
袁方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张脸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这样吧,”贾信说道,“我也让一步。作为没找到神石的补偿,今晚跑临汾这趟活钱我也不加了。呆会您把答应的那个数先付给我就行了。”
“你怎么让我相信,到临汾不会又白跑一趟?”金老板冷冷地问。
“您还信不过我贾某人?我向来说话算话。铁佛寺千真万确和您说的那个叫南什么的僧人有关系,这是我亲耳听在铁佛寺搞研究的一位姓古的教授说的,绝对不会错。”
“南昧。”金老板轻蔑地说,“连名字都没记住,还敢说‘千真万确’。”
“对,对,南昧。这名字就挂在嘴边,一时没说上来。”贾信笑着说,“您说的这个南昧到底是个啥人物,找到他就能找到神石吗?”
这时,只听贾信的老婆在外面叫道:“快点吃饭吧,再不吃就凉啦!”
“死婆娘,吵什么!”贾信低声咒骂道,然后又恭敬对金老板说:“您忙一天了,还是赶快吃点东西吧。吃完咱们就出发。”
“好吧。姑且再信你一次。”金老板冷冷地说。
两人的脚步声向小屋门口的方向移动。贾信还在说着:“金老板,您要是早点提那个叫南什么――对,对,南昧――就好了,省得咱们今天在霍州地界上瞎转悠……”
接着是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只听贾信骂道:“这破锁都他妈的锈了。”又听他喊道:“老婆,锁坏了,想着换把新的!”
再次见到袁方时,张鱼龙差点没乐出声来。袁方满脸的泥道子,那张本还英俊的脸成了一张小花脸――这倒是很像张鱼龙和同事们刚从矿底下上来时的模样。
袁方转动脖颈,舒展着周身筋骨,冲着躲在道边阴影中的张鱼龙自我解嘲地笑笑。
他在贾信家的小屋里蜷缩了大概得有半个多小时。本想在贾信和金老板离开小屋不久就想溜出来,可没想到刚到小屋门口,就看到贾信的老婆在院子里转悠,一会压水,一会又晾衣服。让他唯一庆幸的是,这个女人没拿贾信的话当回事,要是用把新锁把木屋门锁上,那他可就惨了。过了一阵子,贾信领着金老板从小楼里出来,跟他婆娘说要出门去趟临汾。袁方趴在小屋门口看到,那个金老板身材高大,穿一件领子竖得很高的黑色风雨衣。两人匆匆地走出院子后门,接着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袁方确信,两人一定是去了刚才他们商定的地方――临汾铁佛寺。这又是一个他一无所知的地方。等贾信和金老板走了,贾信的老婆也消停下来,锁上院子后门回了小楼。不久,又传出电视节目的吵闹声。袁方这才不声不响地沿着来路翻出了贾信家的院子。
“临汾是有一个铁佛寺么?”袁方问张鱼龙。
“嗯,有这么个地方。”张鱼龙很诧异,“怎么想起问这个?”
“那地方你认识吗?”袁方又问。
“认识。那儿有个计算机培训班,俺一个朋友在培训班的食堂当大师傅,还兼职当保安。俺去临汾时,找他玩过一次。”
袁方对张鱼龙的回答感到高兴,他又多了一成胜算。“临汾离这儿远不远?”
“不近,骑摩托车得两个多小时。”
“好,这就去临汾!”
张鱼龙傻眼了,瞅着袁方没动步。
“别担心,到临汾的车费我付双倍。”袁方说,“走吧。”
张鱼龙本来很不想去,可听袁方开口这么大方,便改了主意。
路上,袁方听张鱼龙讲,临汾在霍州西南,现在他们已进入霍州南部偏西的洪洞县,所以只须沿着公路继续往西南方向行进即可到达。袁方暗自庆幸还算顺路。
虽说已经入夏,但山区的夜晚还是很冷。上车前,袁方从包里取出一件夹克套在身上,可是摩托车一开起来,他还是觉得浑身上下被吹了一个透心凉。一路上,一辆辆满载煤块的大货车不时从身边呼啸而过,漫天的尘土很快就把两人装扮得如同两个出土文物。为了让张鱼龙保持清醒,袁方不停地和张鱼龙聊着天。这时候,他才体会到寒冷的好处,寒冷可以提神。万一打个盹,他也许连小命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说了没几句,袁方就开始打听起铁佛寺的情况。
他从张鱼龙那儿得知,张鱼龙有几个已经不在矿上干的工友都去临汾打工了,其中有一个人叫罗大磊的。这人换了几份工作,后来到铁佛寺里的一个计算机培训班当上了大师傅,外带干保安值夜班。
“寺里怎么出来计算机培训班了?”袁方问。
“正常,充分利用房子呗。”
“听你的意思,铁佛寺好像没啥名气?”
“是啊,很小的一个庙。俺以前去过临汾几次都没听说过。要不是罗大垒在那儿,俺到现在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张鱼龙扯着嗓门答道。
“为什么叫‘铁佛寺’?”袁方好奇道。
“噢,那寺里有座宝塔,宝塔里有一颗用生铁做的佛头。”
“你是说只有佛头,没有身子?”袁方觉得挺新鲜。
“对,光一个佛头。好大啊,像个小屋子。俺还在佛头前烧了一柱香呢。”
袁方忽然想到金老板和贾信谈到的僧人“南昧”,便问:“寺里还有和尚吗?”
张鱼龙一笑,说:“哪还有和尚。总共没多大的地方,还有个计算机培训班,就算是有和尚,也挤得没地儿住了。”
袁方很疑惑。金老板和贾信说的话并不像是戏言,可张鱼龙亲自去过铁佛寺,说的也不会错。转念一想,立刻醒悟过来。或许这个叫“南昧”的人,是个古代僧人。
“您去铁佛寺干啥?”张鱼龙转问袁方。
“没啥,想了解点佛寺的历史。”
张鱼龙憨憨一笑。身后这个乘客可真是一个怪人,居然夜里不睡觉,花那么多钱去了解什么历史。好在这个怪人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