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人他们认得,就是上次在白头老屋门口拍照的那个小子。彭超和陆泳飚都很纳闷:真奇怪,这小子怎么会神出鬼没的?
彭超当即决定跟上那辆出租车。就这么着,一路上走走停停,最后跟踪到了平阳医院。等看到两个给贾信送药的人前后脚都走了,彭超和陆泳飚也准备去“探视”一下他们这位状态不大对劲的朋友。
看到医生和护士从病房里出来,彭超和陆泳飚低眉顺眼地走了进去,把一个他们顺手牵羊从别的病房里抄来的水果篮放在贾信的床头。病房里挺乱,一个病人正和几个来探望他的人旁若无人地大声聊天。
“怎么样,感觉好点没有?”彭超凑到贾信的耳边,假惺惺地问。
贾信双目紧闭,没半点反应。
彭超无可奈何地瞥了一眼床头柜,看到上面放着一只打开了的药口袋,上面写着“磷酸”什么――后两个怪字他不认得。
陆泳飚凑过来,脸上带着笑,手底下却加着狠劲推搡贾信。“兄弟,醒醒,我们来看你了。”贾信依旧没反应。陆泳飚看看桌上的一只纸杯,有了法子。他拿起杯子,起身去接水。
彭超想看看药口袋的包装上有没有详细说明,可这是个简装袋子,上面除了药名什么也没写。他好纳闷,这贾信得了啥病突然就变成这副德行呢?
“来,喝口水吧。”陆泳飚端着水杯走了回来,对着昏睡的贾信说道。他将盛满凉水的水杯送到贾信脸边,另一只手托起贾信光溜溜的脑袋,一“失手”,整杯凉水都洒在贾信的脸和脖子上,凉水顺着贾信的领口流进去。陆泳飚暗想,假如这个法子还不灵,那就得用打火机烤烤贾信的手指了。反正自己有的是法子。
贾信很幸运,因为服用磷酸哌喹还算及时,加之这一下被凉水刺激,他猛地睁开了两眼。彭超、陆泳飚见贾信醒了,都面露喜色。贾信痴痴望着二人,怯声道:“……哦……是彭大哥,陆老弟……哦……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呢?”彭超说。
“我……我……”
“那个金老板呢?”陆泳飚急赤白脸地问。
“他……他……”
“什么你我他的!”陆泳飚瞪起了眼睛,“你他妈这是怎么了?”
被这一骂,贾信好像明白了一点。“我……头疼……发烧……”一边说,一边挥着手臂。
“快说,金老板去哪了?”彭超逼视着贾信。忽然注意到贾信的右手上有一块红彤彤的圆形疤痕。
贾信又清醒了些,“金老板……金老板他去……”
“还想不起来?”陆泳飚低声道,熊掌一般的大手已扼住了贾信的咽喉。
彭超向陆泳飚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动粗,然后从钱夹内掏出十数张百元钞票塞在贾信枕下。“我说话算话,答应给你的一分不会少。快说,金老板去哪了?”
钞票似乎和磷酸哌喹有着不相上下的功效,贾信完全清醒过来,说道:“西安!……他去西安了。”
“西安什么地方?”彭超追问。
“碑……碑林博物馆,找一个姓……姓古的……教授了。”
“早说不就完了。”陆泳飚冷笑一声,松开按在贾信脖子上的大手,顺势抽走了他枕头下的几张钞票。
随着一阵“喀喇喇”声响,三四块青石板被郑海一一撬开,一口半径很窄的圆井露了出来。阵阵冷气立即从井口飘散上来,令三人霎时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到这口井,房晋一和郑海全都张口结舌。两人这才真地开始信服袁方的猜测了。
三个人揣着小心探身下看。井口稍靠下的地方有个凸出的铁榫头,锈迹斑斑的,中间还有个洞,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再往深处瞧,只有黑漆漆一片。郑海按亮手电照下去,这次看清楚了些,井壁生着厚厚的暗绿色苔藓,一直蔓延到井底。手电光在井底形成一个很小的光圈。因为光圈没有波动,三人判断这是一口枯井。袁方摸摸那个穿了洞的铁榫头,冰凉坚硬,似有一股寒气顺着指尖直抵脏腑,忙缩了手。
随即,三人将各类工具一一运到井边。先用一条系着石头的尼龙绳索测了井深,结果令人咋舌,竟有二十多米。
“还愣着干啥,下去看看吧。”郑海有点按捺不住了,拉开一只帆布包取出防护服,用手在上面摩挲着。这身行套一直刺激着他的探险欲望。
袁方却低头暗想,刚才垂落绳索时好像有点不对劲。
“开始吧!”郑海催促道。
“等等。”袁方说,“刚才石块接触井底前,好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我也感觉到了。会不会是井壁上有突起物?”房晋一说。
“不,我倒觉得井壁上有个凹陷的地方。”袁方摇头道,“也许井壁上有个洞,石块恰好碰到了洞的边缘……”
郑海不耐烦地说:“见鬼,瞎猜什么,下去探探不就知道了。”他开始把防护服往身上套。“我先下。”
房晋一瞅着他笑道:“我得告诉你,这防护服可不是防弹背心,万一井下有个机关射出暗箭飞镖什么的,可一射就穿。”
郑海伸进袖里的胳膊僵住了,讪讪地说:“你吓唬谁呀?”
袁方也笑了。“没那么恐怖吧,井是我发现的,还是我先下。如果需要人手,郑海再下。房晋一,你块儿大,在上面接应我们。”
房晋一和郑海交换了下眼色,都没有异议。探井行动正式开始。
在房晋一的帮助下,袁方穿好了一身橙色防护服,同时配好安全带、升降器和工具袋等一套辅助装备。他感到像是突然被塞进了一只罐头,闷热难当,浑身上下所有的汗毛孔似乎都堵上了。正当他觉得呼吸也开始费劲时,房晋一又让他带上面罩和呼吸器。
看袁方直皱眉,房晋一解释道:“这种长期废弃的深井,底下很可能有沼气。你不想去敲阎王爷他老人家的门吧?”说完,从金属箱子里取出一只气瓶缚在袁方背上。袁方提出要戴上他的头灯,房晋一咧嘴一笑,递给他一只矿灯,“这玩意才是专业的。”
郑海半披防护服坐在草地上,跟全副武装的袁方开起了玩笑:“请问您是从哪个星球来的?在地球上生活还习惯么?”
一切准备就绪,袁方没忘了把那只轻便的小型数码相机塞进口袋,他担心带着大个相机下去会影响活动。房晋一把系住袁方身体的绳索捆牢在一棵碗口来粗的小树上,向袁方做了个可以下井的手势。
袁方向两人挥挥手,一点一点地坠下,隐没在黑色的井口。
湿滑的井壁让袁方的靴子总是打滑,过了一阵,才控制好脚上的劲头。他不时抬头望望,井口越缩越小,上面明媚的世界很快变成一个惨淡的圆环,房晋一和郑海的说话声也变得含混不清。与此同时,自己粗重的喘气声却越来越清晰。骤然间,世界变得异常简单,一切嘈杂的色彩都消退了,还原成昏暗和明亮的二元。恍惚中,他甚至忘了下井的目的是什么,一切欲望和想法成了三个基本的选择:向上,向下,或者原地不动。
地心引力在增大,那身沉甸甸的行套让他累赘不堪,呼吸艰难。他不由羡慕起传说中那只住在井底青蛙了,别老是嘲笑人家,至少人家是一身轻松呐。可自己却是片刻都离不开身上这一大堆东西,任何一个部件破损,都可能让性命难保。
低头用矿灯照亮井底,想看看是不是有只青蛙正蹲在那儿凝望他这个不速之客,可那儿只有一片泥潭。在黑泥中还散落着一些碎石屑,那是刚才郑海撬动石板时掉落下来的。移动目光,袁方在距离井底不远的井壁上的确找到一个方形凹槽。估计正如房晋一所说,那是一个横向的洞穴。想到房晋一“暗箭”“飞镖”之类危言耸听的话,袁方只觉好笑。可是当靴底蹬在那个凹槽下沿时,心还是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下。
在矿灯的照耀下,横洞的情况一目了然。
这是一个约半人来高的正方形洞口,洞内是一条非常规整的石砌通道,延伸到很远处。袁方决定下一步就探查这条砌道。
在探查砌道前,他想先探清井底的情况。慢慢地,他的脚底板已接触到泥泞的井底。软塌塌的,一点硬度都没有,绝对是一片泥潭。他的心隐隐不安,就像那片黑沉沉的泥浆蕴含着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要把他吸附到另一个世界似的。
看到井底无法立足,他再次上升到横洞的位置,弓身钻进方形砌道,匍匐着向着里面前行。行了大约十几步,砌道尽头又出现了另一个横向砌道。这条砌道也是笔直地延伸很远。袁方担心在这条砌道的尽头又会出现一条新砌道,那样就该迷糊了,他不敢再贸然前进。退回到横洞洞口,他掏出工具袋里的手电,向井口发出信号。这是叫郑海下来帮忙。
几分钟后,身着橙色防护服的郑海下到了井底。
袁方现在认可了郑海的比喻,穿上这身行头真是像科幻片里的外星人。隔着面罩,两人无法交谈,相互击了一下掌算是打招呼。袁方指指横洞,让郑海跟在自己身后一道探索砌道。郑海摘下身上的绳索,跟随袁方进了砌道。
不出袁方所料,每探索到一条砌道的尽头,侧壁上就会出现一个新的砌道入口,连续拐了几次之后,两人意识到他们已经进入一个庞大的砌道网络。袁方猜,郑海此时一定和自己一样惊骇不已。
又走了几分钟,两人再次来到一条砌道尽头。这次情况有了变化,砌道尽头一左一右各有一个砌道入口。袁方害怕这样的岔路会让两人迷路,他打算示意郑海和自己各探索其中一条砌道。忽然,郑海在他的肩头拍了一下,指指呼吸器,又指指手表。袁方明白,郑海是在提醒自己注意氧气存量。他看了一下呼吸器指示器,氧气存量最多还能用二十分钟。现在返回才是最保险的,可就这么空手而回他实在是不甘心。他想了一下,向郑海指指腕上的手表,伸出五个手指,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