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教授认为,桑树皮书中所说的“毗沙门天王的栖止之地”实际上就在今日的和田城附近――唐朝时那里称作瞿萨旦那。他的根据来自古书中的记录。
相传,远古时瞿萨旦那这个地方空阔无人,只有毗沙门天王在此居住。后来,印度一个部族被国王放逐到雪山以北的荒凉山谷,这群人放牧逐水草而居,在瞿萨旦那的西边边界定居下来,并推举了自己的国王。恰好,在瞿萨旦那的东边也有一个从东方因获罪而来的部族,他们也有自己的国王。两边一直相安无事。可就在一次打猎行动中,两边相遇并发生了口角,差一点当时就动起手来。后有一人提议,两边都回去操练兵马,然后再约好时间交战。在后来的交战过程中,西边的族群战败,首领被杀。东方的国王乘胜追击,招抚了西边人马,占领了整个瞿萨旦那。他打算建一座新城,但又担心选的地方不合适,于是出榜招贤。寻找懂得地理知识之人帮他建城。这时来了一个脸上涂着黑灰的外道之人,身后还背着一个装满水的大葫芦。此人来到国王面前,说他懂得地理。接着就把葫芦里的水倒在地上,那水好像永远也倒不完,弯弯曲曲地流着,最后形成了一个首尾相连的圈子。这时,外道之人忽然迅速跑开,不见了踪影。国王就在水流围成的区域内建起了新的瞿萨旦那城。他也自称为毗沙门天王的后人。从此,城池并不险峻的瞿萨旦那国就再也没有被外敌攻克过。
瞿萨旦那无疑就是毗沙门天王的封地。――时光教授的这个结论得到了古远今和沙盈的认可。
他们也认为所谓“毗沙门的封地”就在和田一带,甚至确定了更加具体的位置――和田以西的皮山县。但是,具体到那个南昧声称他修炼的地方,就谁也说不上来了。其实,那本桑树皮书以及毗沙门天王封地在皮山的说法,只有时光周围的一些人知道,其中还有些不以为然的人。所以,古远今也搞不懂月西峰是怎么得知这些情况的。沙盈还告诉沈剑,她的继外甥时飞的确到西安找过她,问了她很多有关桑树皮书的事,并带走了一张桑树皮地图的复制品。她对当初自己这些随意的做法懊悔不已。
这些就是沈剑从古远今和沙盈那儿得到信息。当古远今提到“皮山”这个词时,沈剑就被触动了一下。他想起在京城博物馆调查时,虞心月曾回忆说,时飞提起过一个什么“山”的地方,那里似乎是时飞一个钟情的地方。好,现在终于有着落了。原来时飞说的这个什么“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个县城的名字。
“皮山――”沈剑默念了一声这个很新鲜的地名。忽然,他又想到古远今他们说的那个古怪的神灵叫什么“毗沙门”。――咦,“皮山”和“毗沙”的发音怎么这么像?他觉得挺有意思。
“咚、咚”,有人敲门。沈剑开门,古远今教授和本地的一名警官,还有一个额头宽阔身材挺拔的维族男子出现在门口。
“这是咱们的向导吐尔逊。喀什噶尔大学的高材生,在这边的博物馆工作。”古远今向沈剑介绍道。沈剑和吐尔逊热情地握手。
寒暄之后,沈剑得知托尔逊是本地博物馆的研究员,也是古远今教授的朋友。因为吐尔逊对本地的地形很熟,所以古远今请他带领众人去皮山。
“出发吗?”吐尔逊站在门边问沈剑,好像他比警方还急。
沈剑正要答话,沙盈和时娜从隔壁房间过来了。休息之后,两人神色好转不少。时娜还是怯生生地躲在姨妈的身后。
这时候,沈剑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潘翼打来的。他兴奋地说,已经发现彭超等人的行踪。若羌县有目击者称看见两辆越野吉普一大早向西开过去。“还有新鲜的,”他说,“这里一家县医院反映说,有个说普通话的中年男子早晨来看病,瞧他手上一个虫咬伤疤,还问有没有一种叫‘磷酸’什么的药,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医生给他开了些治虫咬的药膏,他老大不情愿地走了。我给医生看照片,医生们一下就认出那人是彭超。”
“好!争取快点赶上他们。”沈剑高兴道。
“包警官那边情况如何?”潘翼问。他在路上跟沈剑通话时得知,敦煌警方接到一个莫名的举报电话,说一个叫月西峰的文物贩子正前往吐鲁番,准备在那里搭乘飞机。那个打电话的人还透露了让警察们既惊讶又兴奋的消息,这个“月西峰”就是朗月集团的头领岳明。
“月西峰到底溜了,不过包警官在吐鲁番抓到了一个姓程的黑社会头目。”沈剑答道,“这人交代说,他们按月西峰的吩咐兵分两路赶往和田。月西峰很狡猾,快到吐鲁番时,他跟姓程的分开进的城,可能是感觉不对跑掉了。”
“是谁举报的?”潘翼不解地说。沈剑能听见他那边嗡嗡乱响,显然正驱车行驶。
“现在还弄不清。”沈剑道,“不用操这心了,抓到彭超那伙人才是你的任务。”
这时,一个年轻警员匆匆从外边进来,看着沈剑欲言又止。“我先挂了。”沈剑挂断电话,问那个警员:“什么事?”
“楼下有个女的要见您。”
“什么人?”
“她说她叫吴璇,曾跟您通过电话。还说给什么病人带了药来。”
时飞和他雇的驮工都被老鼠咬伤了
无尽的黑暗,无尽的颠簸,如同漂浮在黑夜的大海之中。一个接天的巨浪袭来,袁方扑倒在甲板上,他拼尽全力抓住一根缆绳,不让自己滑入那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他想大声呼喊,可嘴巴却像被一把铁钳钳住,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与此同时,胸腔像是被填塞了一只巨大的铅块,几乎窒息至死。他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和嘴巴一样不听使唤,像是被胶水牢牢粘住。――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无助地质问自己。而此时,黑色的漩涡正在逼近,强大的吸力要将他拉入另外一个世界。挣扎是那样的软弱和徒劳。他突然感到那个世界是那么冰冷,周身就像浸在冰块之中,骨骼在吱嘎作响,除了心脏,身体其他部位已全部僵硬。可就在一瞬之间,那个世界又像一团烈焰般熊熊燃烧起来。他的身体在膨胀,在撕裂,在熔化……
猛然间,黑暗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然后是“喀嚓”一声巨响。
他惊醒过来。耳边传来哀号、叫骂和呼喊,然后慢慢减弱。鼻孔中钻进一股焦糊的味道。他想动,却动不了,周身是汗。
“救命……”袁方听到一个凄惨的声音。他转动眼珠搜寻着,细沙吹进眼睛,看不清楚。又过了老半天,才看到前方一张血肉模糊,已经扭曲变形的脸。他惊骇得又想移动,可仍然动弹不得。
模模糊糊地又过了一会儿,只听得脚步声响,一双穿着登山靴的脚站在面前,然后这个人单腿跪了下来。袁方忙闭上眼睛,装作不省人事。
“怎么偏在这时候出事?”一个声音焦躁地说。
“这还不好吗?省得咱们费事了。”另一个声音冷笑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车子点了,让你的蠢伙计和那个记者一起上西天吧。”
“彭大哥……救我……”袁方听见身边那个血人痛苦地呻吟。
“陆兄弟,就是把你弄出来你也挺不过去了,还是早点超生吧。”――袁方听出这是那个叫彭超的人。
只听血人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好似一句恶毒的诅咒。
袁方心里好纳闷,自己这是在哪?好像是发生了车祸,自己受伤了没有?忽然,他记起来自己纵火,然后是被人狠狠地殴打,然后是头痛越来越重,然后是一片空白。
正想着,只觉一只手搭在他的脖子上。
“嗯,他还有口活气。帮我把这小子拽出来。”彭超说道。
“这是干吗?”车外的另一个人说。
“你说干吗?要不是我多个心眼,提前跟疤脸换了车,现在躺在底下的也有我一个。――我说艾先生,你是不是盼着我也跟陆泳飚、聂文龙他们一样早点死了算了?”
另一人笑道:“彭兄怎么如此小气?我要是信不过你,能选择跟你合作么?”
此时,袁方连另一个人的声音也听出来了――他不是那个留八字须的男人么?
只听彭超又说:“你这话说得还算有良心,也只有咱俩能把这出戏唱得天衣无缝。呵呵,不知道警察是不是已经把姓月的抓住了?”说着,开怀大笑。然后又说道:“其实要不是我被那虫子咬了,没事救这个小子干吗?他可是唯一知道怎么治那个病的人,我必须得让他活着。”
艾先生听了冷笑道:“这都是陈岩搞的鬼。他大概知道那个怪虫子的厉害,带在身上就没安好心。”
彭超忽问:“说也奇怪,你不让我留这个记者,那你留着陈岩干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也是为了保命。”艾先生道,“你不知道,这次要去的那个地方邪气很盛,听说只有陈氏家族的人不怕。他们的血液中有种天生的抵抗力。到时候要是苗头不对,说不定得用陈岩先探探路呢。”
“这又是那个‘踏索者’说的?”彭超狐疑道,“他到底是谁?怎么尽说些离谱的事?”
“呆会你就见到了。”艾先生不耐烦道,“行了,快把他弄出来吧。起风了,赶上沙尘暴可就不妙了。”
袁方感觉有人动了一下车子,随后自己的身体被强行拉拽,周身骨节犹如碎裂一般巨痛。他咬紧牙关,愣是忍住没出声。
“不行,还得叫个帮手。”艾先生说着,起身喊道:“孙宵,过来搭把手,把这人弄出来!”
刚才还晴朗如洗的天空转瞬间就蒙上了一层荫翳,风卷着细沙粒在车轮前溜溜地打转,几只鸟儿像逃难一样朝远方的一道山梁飞去。沈剑虽是头一次深入戈壁荒漠,但也猜到了天气可能不妙。这一点从吐尔逊紧皱的眉头中也能得到印证。
按古远今和沙盈的建议,他们一行四辆车正开往皮山县乡下一个叫“鸽子麻扎”的地方。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