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究竟是哪里!
他想不出来,这绝对是一种常识性的错误,就像水一定往低处流,但某天你却发现它往高处走一样恐怖。
冷汗在他额头细密地冒出,混着空气中的水雾,黏腻地沾了一头一脸。
是哪里,快发现啊!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抬头去看。
月亮!
为什么月亮是圆的?!
现在明明是初春月初,为什么月亮是圆的?!
周宗璟站住,不动了。
他走了有多远?从出了院子,到这里,差不多有近两百步了吧?按186厘米的成年男性来说,步幅也在0。8米,那差不多走了有一百六十多米了。
可是……为什么……没看到别的院子的门?
酒店的走廊,每隔三四十米就会有一对小院的门,这么远,就算没看到三对,也该看到一对了吧?
难道是没注意错过了?不应该啊……
呼吸一瞬间变得紧张,这种情况太诡异,细微处出现的异常比突然跑出个鬼怪还恐怖。
鬼怪只能说正常的世界出现异常,而现在,他像是进入了异常的世界。
吞了下口水,他决定返回去。
可是……太晚了……
小院的门已经消失。
他将一件外套放在挑高的灯笼下,摸着沿着一边的墙壁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他脚下被绊了一下。
低头去看,绝望地看到了那件衣服。
周宗璟一咬牙,不信邪地攀上墙壁……
浓雾外的世界,一片茫茫。
翻过墙壁,扣着砖缝一点点向墙壁下探去。
可是,直到他手指都僵痛,还是没探到地面。
他一边咬着牙坚持,一边轮流放松手指。
还好他的业余爱好是攀岩,不然现在。。。。。。大约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吧……
他苦笑着,觉得自己真是粗神经,这种时候还在乐天感慨。
就在他几乎快哭出来时,脚下突然空了。
糟!难道这里是个深渊吗?
他切齿地在心里骂了句小时候学的国骂,努力控制手指的肌肉,一点点弓起背,还好探空之前脚下踩住一条突起的东西。摸索到踩住的那条边,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他心里升起。
那是……瓦当?!
这瓦当就是用作屋檐装饰的那片东西,现在这东西倒着出现在他脚下……
他考虑了一下,一种猜测在心里成型。
试一试吧……如果我的猜测正确……
他像是蜘蛛一样,慢慢扣着墙壁贴上那条边。
紧接着,头晕了一下,再往下看……
他趴在墙头上,下面依旧是那条走廊……
好吧……果然是这样。
这里也是一条走廊,和他刚才疯跑的走廊一样的走廊,他像是从一条走廊爬到了走廊的倒影里。
翻过墙壁,落地,这里还有引力……
但是……没有刚才他丢下的那件衣服。
也就是说……这里和刚才的走廊不是一个地方?!
他产生了一丝希望,如果是幻觉或超自然现象,那它们会完全一样,连衣服也会被复制。而衣服现在不在,那就表示,它们会有些不同?
他又脱掉薄绒衫,丢在灯笼下,继续狂奔……
然而……他又一次在灯下看到的……确是那件外套……那件外套,出现在与刚才不同侧的一边墙角下。
怎么可能?!
他刚才已经翻过那道走廊,进入走廊的垂直翻转面了啊!
他细密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了想,捡起地上的衣服,他继续狂奔……
跑了很久,他终于坚持不住,这一次他没有看到任何不同,那件薄绒衫像是消失了。
喘着气停下,他坐在一个灯笼下,现在的能见度,只够他看到对面墙壁的灯笼。仰着头呼吸了一阵,空气里的湿度越来越大,他有些窒闷。突然,他隐约看到对面融融的光照下,有一小坨事物……
他走过去……捡起来……
是那件薄绒衫!
走廊…。。是莫比乌斯带……他永远也走不出去。
这个世界只有一个面,一个边界,它既是自己的正面,也是自己的背面,他在环上不断的打圈。
雾气越来越浓,从能看到两个灯笼,渐渐变成只能看到一个灯笼。
周宗璟贴着墙,坐在一个灯笼下,给自己保存一些体力。
太糟了,如果空气中的湿度再继续增加,那他就要因为肺部积水和窒息困死在这里。
他把衣服折起来,做了一个简易的虑水装置,按在口鼻上。
好难受……
因为刚才在浓重的雾气里跑了好几圈,吸入太多水汽,他现在有些头晕。
真糟糕啊,这可真是……嘴馋不是病,馋起来要了命。
他难过地咳嗽了两声,这浓雾中不知是否含有毒物质,整个气管里都热辣辣地刺痛起来。
大哥还没找到……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他越来越头晕,强迫自己不能睡过去,突然,头顶响起一声异响,他来不及抬头,脖颈后一痛,意识瞬间断线。
周宗玥洗漱过,给小女儿梳好头发,准备带着她去餐厅吃饭。
进入客厅,看见周宗璋沉默地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的烟盅被烟蒂塞满。
皱了皱眉,她深深换了口气。
空气里满是浓重的焦油味。
周礼湳被这臭臭的烟味呛得咳嗽了两声,周宗璋突然惊醒一般,转过头。
“抱歉,呛到你们了……”
周宗玥看着自己那个冰山弟弟憔悴不堪的脸,有些心疼。
周礼湳又咳了两声,周宗璋赶紧起身去开窗开门。
“二舅,你怎么抽这么多烟啊?老师说抽烟是坏习惯,容易生病。生病就会去看医生,要吃很苦的药,说不定还会打针……打针很痛的,二舅你不要抽烟了……”
周宗璋支起一个破碎的笑容,嗓子干哑,却还刻意温柔道:“二舅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抽烟了。”
周礼湳牵着妈妈的手,歪头道:“我和妈妈去吃早餐,要帮二舅和小舅舅带点回来吗?你们要吃什么?”
周宗璋笑笑,“二舅不饿,湳湳和妈妈去吃饭吧。你那个懒惰的小舅舅不用管,不早起的鸟儿没饭吃。”
小姑娘笑眯眯的,周宗玥叹了口气道:“你赶紧去洗漱,大早上就这么邋遢。顺便把宗璟叫起来,我们到这里可不是来渡假的!”
周宗璋应了一声,周礼湳看她妈妈这么凶,抿着嘴冲她二舅做了个鬼脸。周宗璋看到她那样子,不由放松了表情。
母女俩出门,他上楼看了看李盟和姜仁之。
李盟像是大型犬一样,坐在姜仁之房间门口,眼神发直呆坐着。周宗璋看到,走过去说:“李先生,你已经在这儿坐了一天两夜,去休息一下吧。”
李盟头都没抬,僵硬地摇了摇头,“不用管我……他现在还有危险,我能做的只有这一点,不守在这儿,我不放心。”
周宗璋抿了抿嘴,没有再劝说。
他回房间先洗漱过,换了干净衣服,去周宗璟的房间敲门。
青年可能睡得太死,敲了半天没反应。
周宗璋拧起眉,按了按把手,“咔嗒咔嗒”响了几声,里面依旧一片安静。
糟了!
周宗璋砸着门喊叫弟弟的名字,李盟被他的叫声惊扰,也赶紧过来看。他们两人敲了几下,对视一眼,李盟冲回姜仁之的房间,打开门一看……
姜仁之……不见了……
周宗璋叫来酒店的保安,用备用钥匙刷开周宗璟的房门……
青年的房间里,电脑还摊在床上,茶几上背包打开,旁边放着半包薯片。
周宗璋心下焦急,拨打弟弟的手机……
房间里隐隐响起音乐声,周宗璋顺着声音找到,那手机显示着“小哥哥”三个字,斜斜丢在枕头边……
周宗玥回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竟然有一个警察。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周宗玥一时紧张起来,拉紧小女儿的手,周礼湳拎着酒店的便餐盒,张大眼睛望着院子里的大人们。
周宗璋脸色苍白,像是半透明的纸,而李盟则完全暴躁。
“宗璟……和姜先生……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三、无破绽的异常
周宗玥听着弟弟干哑地吐出这句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失踪?!什么意思!宗璟怎么会失踪!那个姜先生,他不是、不是还病着吗?!”
周宗玥慌了,她完全搞不清状况,宗璟是那么聪明,不管什么情况都能处理好,而姜仁之,几乎快死了,怎么会失踪!
周礼湳看着妈妈激动得发抖,赶紧抱住她安慰。
村里一直平平安安,这么多年只有一个警务室,三个警察,最近还有两个去县里开会了。年纪有点儿大的警察先是封锁了现场,酒店工作人员和保安一边道歉一边把他们移到旁边的豪华客房。
直到坐在新客房的客厅,周宗玥才终于缓过神,担心地哭起来。
周宗璋和李盟要求查看监控记录,酒店方面一直拒绝,说是监控属于机密,需要申请。
李盟心里正憋闷愧疚,他看着姜仁之还把人弄丢了,听到这种官方的应付话,他终于顾不得其它,向镇里的警察和酒店摊牌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刑警,这是我的警员证,看好了,记住我的名字,我的编号,你们可以去查。我现在正在办理重要刑事案件,如果你们阻挠我工作,造成的一切严重后果,酒店方面都要承担责任。”
周宗璋很意外,他没想过姜仁之带着的助手居然是个警察,酒店负责人被唬得一愣,赶紧联系上司打电话,核实身份,老老实实请他们去了监控室。
李盟和周宗璋连带留守的那个六十多岁的老警察,一起反反复复检查了昨晚的所有监控记录,每一条,每个角度,从里到外。
李盟昨晚都守在姜仁之门前,即便中间困顿迷糊了一会儿,也不可能在有人出入时完全没感觉。
而监控也确实显示,酒店从里到外,都没有异状。
昨晚11:52,周宗璟进入自己房间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