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雨有些不耐烦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秘境中有我要的东西。”
“阴阳叶。”
“可。”
俩人相视一笑,这共进退的短暂联盟便在三言两语间结成了。
☆、第三节
彭雨使坏时,谷玄正拉著祈然在小镇的街上乱窜,他在前面走,祈然跟在後面,两只紧紧交握的手便在青天化日下晃荡著,引得无数疑惑的视线。只不过,在接触到祈然冰冷的视线後便纷纷收了眼神,金丹宗师的威仪不可逆,更何况祈然还那麽一付生人勿近的模样,一看就觉得不好打交道。
也不知走了多久,当到达一处死巷时谷玄才停了下来。他本就不识路,刚才也是一气乱走,没话好说,又似乎有千言万语,越走越是心头纷乱,到最後竟是连回头也不敢了。
“你的身子还好吗?”
祈然的声音从身後传来时,谷玄一时间不禁有些委屈起来,只不过,这委屈很快便消散无踪,他转过头,眼睛笑得弯弯的:“我又不是被吸精血,还怕被吸死不?”
祈然的神色有片刻黯然,小声道:“师父说过,我如果消耗过度,抽取得厉害了,令你的修为下降也等若受伤。”
谷玄咧了咧:“反正我修炼的速度永远要超过你抢的速度。”似乎要驱散尴尬的气氛般,便又笑著戏道,“倒是你,这麽些年了,还是一点也没变,倒是出落得越发漂亮起来。”
“你变了。”祈然没有生气,拉著谷玄的手一带便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另只手仿若碰触什麽易碎的东西般轻轻抚上谷玄的脸颊,“看起来像三十多的人般。”
虽然知道祈然不善言词,谷玄心中还是微疼了一下──他本也可以永保青春的。
看著谷玄沈默下来,祈然知道自己说错了,心头没由来的慌了一下,干脆地一张手臂,把他整个人抱在了怀里。动作之大,仿佛要把他揉进身体里般。
过了许久,祈然察觉到谷玄迟疑地反抱住了自己,眼圈便渐渐红了。
这个人,没有怨他一句。
“我不是故意的……”祈然轻声辩解,“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的我……蠢死了。”
“我知道。”谷玄安抚地轻拍祈然的背,“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是故意的,我也一样蠢。年轻嘛,总要蠢一蠢的。”
那多少个在异世界遥遥相望的日子,感受著彼此呼吸与心跳入睡的夜晚,还有什麽是不知道的?
所以,谷玄并没有要求祈然把修为还给他或者帮忙,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开口,祈然就会什麽都给他。
所以,祈然也没有说出自废修为之类的话,他知道谷玄绝不会要,更何况,此时的他如果放弃修为,等若放弃责任。他有义务保护谷玄,有义务给谷玄一切本该失去的东西。
但,有些东西他改变不了:别人的讥笑、嘲讽的白眼、自身的无力。
他可以杀了对谷玄不敬的人,但他杀不完,更堵不了天下人的口。更何况,体会天地变化、收服强大力量、如臂指使的感觉,无论怎样他都没法弥补给谷玄。
“我肯定会得到阴阳叶的。”
讲起这次来的目的,谷玄总算恢复了点情绪,随即想到一件事:“说起来,自从你结成金丹後为什麽我感觉不到你了。”这话一出,祈然的脸色腾的红了,令他更加奇怪地追问,“有什麽不对?”
“呃……没什麽。”
祈然吱吱唔唔的态度落到谷玄眼中只剩下四个字:欲盖弥彰!
他挑起眉毛:“哦,前辈饶恕晚辈,有些事我不该问的。”
当著众人面叫“前辈”那是为了讨回以前的份,现在被这麽一激,祈然哪里受得住,当下就红了脸,小声说:“师父教我的禁制,可以阻断感应。”
谷玄更加奇怪:“为什麽?”
“因为……”祈然眼神四下飘忽,半晌後才讷讷地道,“感应一直在的话,我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
这倒是新鲜……
谷玄眼珠一转,便道:“你解开看看。”
祈然默不作声许久,才低声道:“不妥。”
“有何不妥?”
“这道法双修之人如果行周公之礼的话,执夫礼的人会被占去更多修为。”
谷玄漫不经心地脱口而出:“就不能反过来吗?”
俩人都是一怔,随即互相看著对方,半天都没说话。
互换对扭转双方劣势毫无帮助,春宵一夜似乎令他们有了某种默契,实际上,谷玄的性格也比祈然要老练许多──现在外貌看起来又比祈然要大上许多──所以,他们从未想过互换这个问题。
互换啊……有可能把修为倒灌回去吗?
这是祈然的疑惑──这也看出罗玉真是个不称职的师父,又没解释清楚。
互换啊……执妻礼的感觉会不会更好?
这是谷玄的想法──这也看出彭雨是个怎麽样的人,心里都在想什麽……
不得不说,俩人之间的思维模式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想不通的时候,俩人互相瞥了一眼,又颇有些尴尬地扭过头去。实际上,这事随便找个地方尝试一下就行,只不过现下这地方,无论是时机、地点都太不适合,虽然有心为自己解惑一下,但也只能忍了下来。
“星宵派是你领人来的?”
“不是,是师父。”
听到这,谷玄的八卦心起来了,笑眯眯地道:“罗前辈经常和师父见面,这次还赶过来,真是感情好啊。”
祈然奇怪地瞄了谷玄一眼:“师父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彭前辈见面了。”
谷玄一怔:“怎麽会?”思绪微微一转,便问道,“从什麽时候起不再见面的?”
祈然又不是傻子,沈默了片刻道:“二十多年前吧。”
话语虽然模糊,但谷玄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试探地道:“师父是不是对罗前辈说了什麽?”
“没有。”祈然皱起眉头,“说来也奇怪,你的事……彭前辈一直什麽也没有对师父说过。”
什麽也没说过?肯定说过了,只不过这说的话不能对你说而已!
谷玄立刻明白了过来,眯起眼睛沈思起来,不一会儿,就感觉一道视线一直盯著。他抬起头,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脸上长了什麽?”
“没有。”祈然撇了撇嘴,一脸孩子气,“你这样子,肯定在想坏点子。”
谷玄咧开嘴,笑道:“你这麽了解?”
“以前在小山上时就是这样,每次都带著一脸好笑,却尽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讲起那短短的同寝一月,祈然还是一堆气鼓鼓的样子,“生得如此周正,为人却那麽混来!”
在谷玄看来,这模样与其说是控诉,不如说是撒娇!
当下他便带著一脸“淫荡”的笑容,慢慢靠过去,一只手光明正大地捏上祈然的脸颊,笑嘻嘻地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太无趣了,所以我就自个儿找些乐趣来啊。”
一扭脸甩脱谷玄的狼爪,祈然没好气地道:“胡闹!”
“哟,你也会用胡闹这词了?来,再说一声我听听。”
“胡、胡闹!”
“再来一句?”
“胡……你……”
“我怎麽了?来嘛来嘛,再说一句我听听。”
可怜的祈然,修为是涨了,可是嘴皮子功夫仍然比不过。要是换作别人他早就直接动手了,动手不如动口嘛,可是对像换作谷玄,别说动手了,他是连一个指头都不舍得碰的,只得涨红了脸,没好气地看墙角不理人。
谷玄看调戏得差不多了,心满意足地揽上祈然的腰,把脑袋搁在对方肩窝子里,小声道:“能再见到你真好。”
只是这一眼,他就全明白了。这些年的追逐,在双目交汇的那一瞬间开花结果。如果说以前他不明白是因为迷茫,那他如今明白过来则是因为清醒。
午夜梦回时那说不出的痛与无法言喻的甜蜜全都因这人而起,他的情绪也全由这一人而起。
这辈子的劫,逃不过了,也不打算逃了。
只是,这人,能明白吗?
想到这里,谷玄猛然把脑袋抬了起来,奇怪地问:“你现在是金丹期了吧?”
祈然还在把玩著谷玄的长发,闻言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那你经过灭心期了。”谷玄上下打量著眼前的人,“为什麽脾气性格看起来和以前没什麽变化?”
玩著头发的手一僵,祈然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吱唔了会儿,才期期艾艾的道:“你是我的心劫破绽。”
谷玄一怔:“嗯?”
心劫,这个师父们总是提起的词,以前他们不明白,现在哪里还会有不明白。那是感情化作的执念,有的人是因为恋人不得、有的人是因为复仇不得、有的人是因为报恩不得,都脱不开一个情字。
修炼至灭心期的修者们会在这阶段超脱凡俗情感,湮没七情,力求心境无波无喜。如果在灭心期前没能化去心劫,这丝执念感情就会在修者的心中留下一丝破绽。
留下破绽会怎样,谁也不知道,有的人说坏,有的人说好,但总归没有一个定论。
谷玄以前听了彭雨解释,极为委屈地问:“师父,你为什麽不早告诉我,我好早做防备。”
彭雨斜了谷玄一眼,慢悠悠地道:“有什麽好准备的,每个修者都会碰上心劫,我还没碰到过没有心劫的修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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