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冷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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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冷尘香-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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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一衣江折腾得鸡犬不宁……逃离即墨山庄后,她在晕眉山庄落脚,把庄主水依痕迷得七荤八素,并为他生了个女儿,但她很快就抛弃了水依痕,嫁给了一个叫做端木徴的大商人,端木徴很短命,婚后一个月就暴病而亡,从此江如练就以‘端木夫人’自称……”

说这番话时,他根本没看澹台西楼的表情,但他知道这对澹台西楼绝对有效。

澹台西楼明亮的双眸已然暗淡,他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但他无法控制自己内心不断翻腾的那种痛苦。只听对方接着道:“端木徵死后,江如练就开始对剑门进行报复……我方才说过,江叔夜生性柔弱,自小就处于江如练的控制之中,对付他,对于江如练来说再容易不过……为了报复母亲,江如练设了个局,诱使兄长和自己上床……”他浑身一震,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穆犹欢道:“你一定听明白了,何必让我再说一遍?”

澹台西楼脑子里一片混乱,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穆犹欢淡淡道:“听起来是不可思议,不过江如练当初就是这么做的。江叔夜当时已鳏居多年,自然对女色有渴望,当然经不起诱惑……事情发生之后,江叔夜就自刎了……江如练得意洋洋地离开剑门,但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怀上了兄长的儿子,而在那个时候,她已经结识了我父亲……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样的念头,居然把儿子生了下来,并且对我父亲说,这是他的儿子……”

澹台西楼面色惨白,有关于身世的一切真相听起来都是那么残忍,那么不可思议。他的心从没这么乱过,羞惭、愤怒、仇恨,犹如一个个巨大的浪头向他打来。这时他听见对方悠悠道:“这下你知道了,你并不是我父亲的儿子,而是江叔夜的儿子。”他怔了半晌,仿佛没听懂似的,道:“你说什么?”

穆犹欢似笑非笑道:“按照常理,兄妹乱伦,生出来的多是怪物,所以还得恭喜你,居然长得这么正常……”

这话里的嘲讽之意,世上绝没有哪一个人能面不改色地承受下来。澹台西楼脸涨得通红,衣袖微摆,一掌朝对方胸口呼地击去。须知澹台西楼素性平和,内敛落寞,心如止水,这一含怒出手,委实有颠倒乾坤之势。穆犹欢只知他武功极高,但也没料到竟达如此境界,心中一惊,不敢应战,纵身闪过。这一掌击空,在地上砸出一个两尺余深的大坑,雨点飞溅,打在身上隐隐作痛。

穆犹欢不禁骇然,心道:“想不到他的掌法和楚更苹不相上下,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澹台西楼余怒未息,轻飘飘又拍出一掌,这一掌已趋平和。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摇晃,登时变作漫天掌影,仿佛同时有数千人在施展掌法。

穆犹欢道:“剑门一衣江的千千阙如掌果然名不虚传!看来江如练倒是把剑门的武功精髓全通过我父亲传给你了!”当即呼的一掌击向对方左肩。

澹台西楼左掌从右掌掌底穿过,却是一记翻云覆雨手,抓向穆犹欢手腕。

穆犹欢晓得厉害,纵身飞起,凌空还了两掌,委实没料到对方可以一心两用,同时施展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功,由此看来,武林中只怕罕有敌手……想到这一点,穆犹欢反而笑了,退到两丈开外,道:“你何必动怒,我只是告诉你真相而已……“

澹台西楼竭力控制自己,慢慢平静下来,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穆犹欢淡淡道:“不知其母,不知其父,乃禽兽也,咱们好歹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我怎么忍心见你活得如此糊涂。”

这句话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澹台西楼意志几乎崩溃。他怒不可遏,但对方却像棉花一样阴柔,让他无从着力。他全身忽然颤抖起来,胸口一甜,喷出一口鲜血,这一来就好比一道闸门突然打开,他再也无法自控,鲜血不停涌出。

穆犹欢道:“乱伦催生不了什么好果子,你虽然长得和常人无异,却一出生就患了绝症,我父亲一定早就告诉过你,千万不要激动,不要冲动……你应该听他的话……”他看着澹台西楼晕厥过去,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微笑。

澹台西楼披衣站在窗前,已是掌灯时分,雪还是下个不停。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二十九年来,澹台慕容千方百计抑制他的病根,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一旦发病,就会持续不断地发作,不停地咳嗽咯血,直至咳尽他体内最后一滴鲜血。面对死亡,他出奇的平静。谁是父亲,谁是母亲,都不再重要。

冷风从窗缝里钻进来,他却浑然未觉。

天色逐渐昏暗,他冒着大雪走出客栈,看到雪地上散落的几瓣梅花,心头像被人扎了一刀似的,猛地想起两年以前,在冷雪雯临死前,他曾陪着她默默地走了一路。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突听有人道:“阁下原来在此,找得我好苦!”黑暗中徐步走出一人,锦袍轻裘,顾盼飞扬。借着雪地的反光,澹台西楼清楚地看到他俊逸的面容,而他一双清澈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澹台西楼道:“恐怕那匹马根本不是你的吧。

楚更苹笑了笑道:“原来你认得我……我一直不相信,就凭你一个人就可以把我那么多属下打得七零八落,今日定要向你讨教一二……”

这时只听一人接口道:“灵犀是我带走的,你该找我才对。”

楚更苹吃了一惊,展眼四望,厉声道:“谁?”

纷飞的雪花中只听到微微的风响,他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淡淡的身影,浑身裹在银白色的斗篷里,跟雪地融为一体,令人目眩。他定了定神,凝神注视着对方蒙着面纱的脸,缓缓道:“姑娘何许人也?”

蒙面女子淡淡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才是你要找的正主儿。”她这番话说得平淡从容,仿佛一碗满满的清水,不盈不溢,谁也想象不到在这种情况下她会出手。

但话音方落,楚更苹就看到一道明亮的剑光闪过,而她的语声并没有丝毫变化,从她的神情也根本看不出一丝端倪。可她的剑还是刺出来了。楚更苹悚然一惊,他甚至不知道这剑从哪里刺出来,一时间无从招架,只得后退避开。蒙面女子乘机再刺一剑,剑势轻若浮云,仿佛毫无力道,这一剑刺向对方左肩,简直没有一点杀伤力。楚更苹又是一怔,这一剑刺来,看似乱无章法,偏偏无法抵挡,情急中双足顿地,向后纵开一丈多远。他凝视着蒙面女子手中晶莹剔透、花光流转的长剑,暗暗纳罕。

蒙面女子长剑遽出,削向对方左臂,她出剑不成章法,加上身法曼妙,越发空灵飘忽,不可捉摸。但这一次楚更苹不退反进,居然避开锋芒,堪堪与她擦肩而过,手中赫然多了一样东西,反手一挥,斜斜刺向她右肩,守中带攻,攻中带守。蒙面女子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正是自己的玉簪,竟神不知鬼不觉到了他手中,心中一凛,横剑一封,剑尖斜指对方喉咙,亦是守中带攻。

楚更苹笑道:“好聪明。”当即回了一剑。

蒙面女子手腕微震,刷的一剑,仍是奔对方咽喉而去。这一剑凌厉绝伦,楚更苹若闪躲不及,必会利剑穿喉。但恰在此刻,她只觉颈后一阵冰凉,跟着虎口微麻,长剑竟被荡开。原来楚更苹在这瞬息之间不仅轻佻的在她颈上抚摸了一下,而且用手中的玉簪拨开了她这一剑,出手之快,委实匪夷所思,何况玉簪乃极轻易碎之物,他居然能凭此荡开长剑,功力之深,亦非常人可望其项背。

蒙面女子惊魂甫定,意念回旋,展动长剑,尽往对方身上各处大穴刺去,剑法变化多端,奈何楚更苹形如鬼魅,在她身前身后飘忽不定,始终刺不到他的身体。她缠斗良久,内力消耗,出剑渐渐艰涩。

楚更苹在剑网中穿来插去,进退裕如,斗到后来,他顿觉对方剑法大乱,破绽迭出。他瞅准一个破绽,劈手夺过对方长剑。蒙面女子随即出手朝他耳边拂了过去,这一招竟比方才的剑法更加凌厉。楚更苹微微一怔,闪身避过。蒙面女子逼到跟前,又是一番抢攻,令人眼花缭乱。

楚更苹咦的一声,连退几步,他本以为对方已力气用尽,长剑既失,必定无计可施;想不到反而越战越勇,招式变幻无穷,更在剑招之上,仿佛一个镣铐缠身的囚犯,骤然间去了枷锁,便如天马行空,无拘无束。

澹台西楼本欲出手,见蒙面女子失剑之后反倒不露败象,亦是大惑不解,惊异地观看她一招一式,只觉飘忽神妙。

楚更苹越看越惊讶,无暇还击,连连后退,突然跃出数尺,微笑道:“姑娘果然出手不凡。现在原物奉还。”恭恭敬敬地把长剑和玉簪递回,转头望着澹台西楼道:“这位姑娘的身手在下已经领教,阁下伤我数名下属,烦请指点一二。”话音方落,当胸推出一掌。

这一掌无影无踪,无声无息,简直防不胜防。

澹台西楼只觉掌风飒然,斜身让过,一掌未了,第二掌又已攻到,他只有再度后退。眨眼之间,楚更苹已攻出十余掌,每攻一掌澹台西楼便退一步,几乎已无路可走。

蒙面女子见他不战而退,已落下风,而楚更苹这一番进攻滴水不漏,掌法圆转如意,八面玲珑,毫无破绽,手心捏了一把冷汗。方才与楚更苹一番交手,她情知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且并未全力以赴,澹台西楼旧伤未愈,形容憔悴,只怕难以应付。

这时楚更苹又是一番抢攻得手,将澹台西楼逼退三步,只见他身子突然一晃,原来一脚踩空,陷入一块洼地。蒙面女子一惊,只道他定会吃亏,哪知眼前一花,也不知他用了什么身法,竟然绕到楚更苹身后,轻轻拍出一掌,楚更苹退了一步,再拍一掌,楚更苹又退一步,恰好和适才情形相似。她诧异地皱了皱眉,实在看不出他们两人究竟谁胜谁负,楚更苹虽退不败,澹台西楼虽攻不胜,这两人想必还有一番恶斗。

十几招过去,澹台西楼不再一味强攻,楚更苹亦以退为进,两人一来一往,霎时间拆了四五十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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