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中奇闻言,怀着满腹疑虑,如逢大赦,恭应一声:“小弟遵命!”
方当腾身而去,倏地,一阵轻功破空之声响过,接着“飕飕飕”
落下四个中年男女。
两个男的是,披发黑袍,肩插一对判官笔,两个女的身穿蓝布大挂,肩插一对绣鸾刀,面貌都是不丑,只是眼露惊疑,对当前惨状,大惑不解。
这四个中年男女,落定尘埃,即涌步上前,朝厉蔚云施了一礼,同声道:“我等敬叩夫人玉安!”
厉蔚云单臂一挥,道:“四巡总少礼……你们来得正好,快叫人来把这些尸体收拾干净。”
四男女旋即躬身道:“谨遵夫人令谕!”
他们对这少见的死亡的确不太甘心,堂堂“天府精舍”竟会遭此惨败,所以其中那略嫌肥胖的女人,似乎比较容易冲动,当即玉面一正,朝温中奇检衽道:“大统领,你说这场变故,是何人所为?
我是没在舍中,不然,定叫来者一个个粉身碎骨。”
天府亡魂温中奇沉吟一下向厉蔚云望了一眼,说道:“是这二个正在昏迷不知来历的少年男女所为,尤巡总不必多问快使人来清理此地!”
这姓尤的女巡总,闻听此言,大不服气,什么话?叫人不必多问,江湖威名远震的“天府精舍”,吃了哑巴亏岂能不报复。
于是,也不管夫人在此,雌威一变,一声尖叫,道:“待我去取他的性命!”
说话中,“拍”地一声,拔出薄页双刃绣惊刀,身形一起,窜至绣纹身旁,手起刀落,直挥下去。
正当溅血危急的当儿,倏闻厉蔚云一声大喝:“住手。”
这如同炸雷似的一喝,真是威势非小,把那姓尤的女巡总,吓得心下大惊,没想到不鼓动她还罢,还被如何呵责一声,但她哪敢不服从?于是把将迫近绣纹脖子的刀锋硬慢慢缩了回来。
接着,又闻厉蔚云哈哈!一声长笑,道:“尤巡总,你察看江南各地分舍辛苦了,且退下待我瞻视一下你脸上的风霜之色。”
厉蔚云这突奇和欢悦色,整年也少见一次,顿把在场诸人,弄得莫名其妙,尤其姓尤的女巡总,更是受宠若惊,怎么?夫人今天特别垂青嘉许我了……也许我几年来干得真不错。
于是,脸浮得色,欣聚眉头,趋进厉蔚云身前,悄然侍立。
厉蔚云面含微笑,把慎芳放在地下,缓缓站立起来,冷电似的眸子,射出逼人的光芒,直盯着那尤姓女子。
倏然,脸色一沉,变化端的奇怪,威怒凛凛好不怕人,之后冷然说道:“你好大的雌威?居然当着我的面前,敢不奉命行事,以为你功可盖天?是么?”
语音一落,随之反臂一挥,“啪”地一声,掴在那女巡总右脸上。
只闻一声轻啼之中,女巡总直被打飞数丈,接连翻了五六个滚,才萎缩在地,慢慢坐立起来,口鼻正“哗哗”束流鲜血,一边脸顿现一双清清楚楚的血掌印,其表情想哭,既不好意思哭也不敢哭,更哭不出来,只是瞪着哀乞的眼睛,轻声低哼不已。
这时,又听厉蔚云道:“如不看你平日从公甚勤,今天早叫你魂归地府了!”
说着,电目一扫众人,继道:“二弟,叫人把那青衣少年快送到玉叶馆静坐室,不准随意伤害。”
语毕,单臂一挽,把慎芳抱入怀中,随又跃至绣纹身旁,抓庄其衣襟,轻轻一抛,然后顺手一绕夹在腋下,迅即展开身法,径朝对面树林,疾射而去,轻眼间,便已消失踪迹。
温中奇和四巡总默然怔了一会,脸面下露出疑惑而不平的神情……
随之,一个巡总夹着仲玉,另一个巡总挟着被责打姓尤的女人,同时纵身而起,跟向对面树林跃去。
偌大的石坪,静静地躺着一两百尸体,山风除过,松涛低鸣,似乎正为这死亡魂,奏出可悯的悲歌……
这是一间两丈方圆的屋子,三面粉墙,一面是涂刷白漆的板壁,壁中有一道紧闭的月亮门,由上而下垂挂半幅银红色的门帘,上面绣着一只金色大荷花,斜线已整,娉婷生姿,门的右边是一个尺宽圆形窗口,没有门扇,也没有垂帘,似乎毗邻着一个房间。
窗口的下面,是一条漆檀木榻,有衾无枕,更无罗帐,榻前铺有一块五尺见方银灰色地毯,地毯中央放置一个铜鼎,正冒着异香扑鼻的白烟,此外房中别无它物。
仲玉半卧在榻下,已恢复了体力,悠悠由梦中苏醒过来,猛睁双目,扫视四周,顿给这陌生境地,所惊楞住了,急忙挺身坐起,怒力追寻着,沉睡以前的事……
他只记得在漫天浓烟中,发出“九天妙音”之后便失去知觉,想不出这是什么所在,依当时情势,自己万无幸存之理。但此刻却独居在不明真象的地方。
看这陈物简单的房间,倒非常洁净,真是纤尘不染,尤其四周一片纯白,愈显得高雅光辉,那异香扑鼻的白烟,缭绕飘荡中,直给人一种超凡的幻觉。
但由于一切出乎意料,致令他满怀疑惑和思念,情素的牵连,不会让他超脱于万念俱白的境界,因为这是真实的凡间。
由于依依情怀,而感到一种冷寞与荒凉,进而切思她俩,此刻,他才尝到分离的滋味,在情感上心灵上,负荷多大?是以,萌起了寻索芳踪的念头。
当即环视一下四周,发觉那紧闭的月亮门,心忖:不管此地的主人是好意抑或恶意,我必要找到她俩……似这木板门墙,还不致困得住我……
突然,“呀”地一声,月亮门启开少许,门帘掀处,踏一只纤瘦的红菱绣鞋,同时帘幕旁边,露出一个黑黝黝、看不见睑的女人头。
第三十三章 失怙孤儿终归根
仲玉一见银红色门帘动处,露出一个黑黝黝地,看不到嘴脸的女人头,当即吓得大惊失色,心下电转,暗忖:这是人还是鬼?
是人为何不直截了当的走进来?是鬼?人间还真有鬼不成?可是看这头和脚的模样,又分明是活生生的女人,莫非故弄玄虚?
于是,半疑半惧,随手抓起衾被,潜运真力,振腕一斗,呼地声中,那衾被立化一团红影,如撒网似的,已疾向那似人非人的头顶罩去,并喝道:“看你是人!还是鬼!”
正当他投去之时,那红菱绣鞋也正疾入前移,同时闪出一个苗条的女子身影,恰被罩在衾被之下。
仲玉这运力振腕,其劲势自是不小,虽是一方轻飘飘地衾被,却是沉如山岳,若似铁网下罩,那女子如何承压得起。
于是,当衾被如网疾落,把那女子罩个密不通风不说,接着,即听到一声惊叫。
“哎呀!”同时夹着“呛”地一响。
随之,衾被包裹着整个人身,在地上乱滚乱翻不已。
仲玉则满腹狐疑,呆呆地楞望着,衾被包着的人身,宛如一个大绣花枕头,满屋子乱滚。
少顷,才由衾被中挣扎出一个身穿粉红紧身袄,秃发蓬乱,容貌清秀,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从地上矫捷地挺立起来,把垂飘在睑上发丝用力往脑后一摔,旋即睁大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朝仲玉打量不休,而在她幼稚美丽的脸蛋上,则流露出三分娇羞,四分惊奇和二分不服气的神情。
仲玉瞧着她那样儿,心里浮起一阵歉疚,早知个是天真的小姑娘,何必使她难看!由之,也酝酿着一丝纯真爱意,但这不是男女方面的情爱,而是一种长幼伦常的挚爱,正如同对言姣蓉一样。
倏然,这小姑娘大约发觉自己是不应该如此,暴露真象的,当即转过娇躯,背朝仲玉俯身下去,手提衾被一兜。
接着,“哗啦”一声,兜出一堆破磁片,一片黑纱面罩和一张纸条。
小姑娘先拾起黑纱面罩,覆在自己脸上,掩遮了原来的真相,然后拾起纸条,手捧磁片,扭身移动莲步,站在仲玉身前,木立不动,似乎在发呆。
仲玉不知这小姑娘,一连串动作昕为何来,顿又疑窦顿生,心想:这玲珑天真的小姑娘,既不丑又不是准备干作恶勾当,为什么不露真相?生怕别人看去?瞧她的装饰,不像小姐也不像丫头,到底是何身份?这是“天府精舍”,抑或是不知名的地方?
移时,仲玉见这小姑娘,默然正在自己身前,既不说明来意,又不即刻离去,于是微微一笑道:“小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这小姑娘没回答,只摇摇头,似有所顾忌。
“你为何不说话?告诉我不要紧……”
“……”小姑娘仍只摇摇头。
仲玉见对方默不作声,顿即时这境地和这红衣姑娘,起了怀疑,暗里寻思,此地莫非又是吮血害人之处?但看眼前的小姑娘,一身装束,以及适才所显露的纯洁与天绝非龌龊之地,可是她却不愿答话,若说是哑巴,但刚才衾被下罩之时,又呼出“哎呀”一声,可见她是能言的……也许她受命于人,不轻易启口罢了,既然如此,待我激她一激。
于是轻笑一声,道:“原来你是个哑巴,那当然不会说话!”
“谁是哑巴!”小姑娘嗔道。
“既然不哑,我问你的话,为何不回答?”
“夫人叫我不要和你说话!”小姑娘气呼呼地说。
“你现在不是正与我说着话么?”仲玉笑道。
“你再问我,我就不说了!”小姑娘幼稚地答道。
“你不敢说,我何必再问。”
“什么?”小姑娘盛气大发,急插道:“我不敢?哼,天府精舍之内,除了不敢触犯舍规之外,没有不敢说的,也没有不敢作的,夫人待我如同亲生,我还怕谁?”
仲玉脸色一正,道:“你所说的夫人,是不是精舍夫人?”
“不是她老人家,谁还那样爱护我?”小姑娘洋洋得意,又道:“适才夫人吩咐我不要和你说话,以免打扰你……所幸你是沾我们慎芳姑娘的光,不然,你早巳死去了!”
仲玉闻言,心下惊疑不已,奇怪,慎芳怎么又是他们的姑娘了,是同名?抑或是慎芳?若然这又是什么令人迷惑的关系?于是,即道:“你们也有一个慎芳姑娘?”
小姑娘吃吃一笑,道:“你这人问得多么怪,世上还有两个慎芳姑娘不成?”
“那么她此时在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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