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用手擤了把鼻涕,往他身上一扔,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边叫一边飞快的跑,转眼就消失在土屋後面了。
楼何似往後一退,自然没被他扔到,见人跑了,道:“莫非我是杀了他爹的?”
潇湘依旧从後赶来,道:“没事罢?”
楼何似摇摇头道:“不曾有事,七八岁的小孩最难管教罢了。”
说到这里,便想找其他孩子一问,岂料一群人,眨眼间全窜跑了,躲的躲,藏的藏,一会便空了眼前。
楼何似愣然,摇头道:“还是去内里寻些村民……”
两人走过转角,进了土屋之後,四处观察之际,却突然见著街边有半堵白色石墙,说是半堵,因为只见著右边的根部,细看倒是个贞洁牌坊。
又走了段路,却又见著两座类似的白石根,楼何似道:“一个小村子,如此多的牌坊!而且筑了,又为何拆了?”
潇湘依旧道:“人族上一代王最为提倡女子守节,凡是寡妇守节者,均立牌坊,还有诸多补贴,倒是比再嫁更划算了。不过此代的静王并不赞同,下令将村镇小城等牌坊一律拆除,提倡再嫁,贵族中礼法森严,情况不同,又得另算了。”
两人正谈,一边突然传来骂声,声音愈来愈近,屋角转出一名妇人,手中揪著先前那孩子的耳朵,一边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没半天不惹事就死厥了?”见了他们,连忙赶了上来,道:“两位公子,方才可是这孩子搅了你们?”
楼何似笑了笑,道:“不妨,孩子而已。”
妇人又要道歉,楼何似摇手道:“这个无事,只想向大嫂打听一事。”
妇人连忙把手在衣衫上搓了搓,道:“公子只管讲。”
楼何似便道:“听说这附近有个瘴谷,是在何处?”
妇人忽然变了脸色。
两人听过之後,方才知道一点,那瘴谷中毒气蛇虫横生,寻常进入不得。但其中偏生又多奇异草药,能得一株,往往一家人半年的用度就到手了,也不用辛苦别事。因此村中男人专以采药为业,但一去不回之事,往往发生,那些牌坊,便是为他们的妻子立的了。
潇湘依旧听到此处,突然在背後捏了把楼何似的手。楼何似不解,回首望他,潇湘微笑道:“此番进入,你不如在外边等我罢。”
楼何似起初不解,忽然一眼扫到贞洁牌坊,顿时脸上微红,一手摔开他,道:“胡说八道!”
妇人在一边连忙道:“两位还是不要去的好啊,小妇人的丈夫……也便是在里头,连根骨头也没捞回来……”她眼眶红了,几欲垂泪,抓著手中孩子道:“这小崽子……所以一听见瘴谷就要发疯,公子莫怪。”
楼何似温言道:“我们的确有急事,须得进入,不妨事的,大嫂村中总有人活著出来,不是麽?”
那妇人抹了泪,道:“公子一定要入,我便说你晓得,只是不想多造孽……”她说道这,突然道:“我们村人进去,必带防蛇虫的药末,也多少有用,免了不少灾劫,小妇人家中便有,这就拿些来给两位。”
楼何似不好推辞,又想说不定确能派上用处,便道:“劳烦了。”一面从袖中掏银子出来。妇人已经打发那孩子去取,一面坚拒银钱,道家家户户都有的东西,实在不耗什麽,何况也许久用不上了。
这时那孩子跑了来,把两个黄纸包给了他妈。妇人递给两人,又细说了如何使用,起初拴在腰间散发气味,後如果遇到大物,再抛打云云,又言在身边画上一圈,蛇虫不敢侵。
楼何似道谢了,潇湘依旧微笑同谢,一面手指轻搓。那妇人头上本是一支木钗,瞬间一晃,突然变成了黄澄澄的金色。她不自知,那孩子却看见了,一双眼睛瞪的老大,直溜著妇人头上,脑子没转过弯来。
按照她所指点,楼何似行出村去,唤出骨鸟便要上路。回头见潇湘依旧眉头微蹙,很有点郁卒的模样,道:“何似,我这包东西,搁你那可行?”
楼何似扬眉道:“怎麽?”
潇湘轻咳一声,道:“我确定这东西还是有些效果的。”
楼何似恍然,不由得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这药粉驱除蛇虫,潇湘虽然老妖一只,不过……也毕竟是只虫子。
潇湘依旧摸了摸鼻子,从怀里掏东西出来。接过纸包,楼何似瞟了那人一眼,忽然从缝里倾了点粉末,朝潇湘脸上抹去,道:“我看你还说鬼话!看你日後说人话不曾!”
潇湘依旧猛然闪躲,苦笑道:“使不得……好何似,不如你进去罢,我在外面等。”
楼何似哼了一声,道:“想的倒甜,现在爱嫁谁嫁谁,可没得贞洁牌坊了!我进去,然後由的你鬼混,是做你的春秋大梦!”
说到这里,觉得太亲热了些,脸一红,回身就上了骨鸟,狠狠一拍长脖颈,望前便走。身後风声一响,潇湘依旧扑上鸟来,一手搂住他腰,笑道:“好何似,既然你不放心,我便陪你一道进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瘴林
奔了数里,果然人烟稀少起来,以至於无。地势低落,空气潮湿,呼吸也略觉难受。
楼何似停住骨鸟,道:“可是此路?”
潇湘依旧手指一搓,一只彩蝶翩翩而出,向前方飞去。不一会儿翔回,没入他手指。
“隐有小路,湿草分开,应是有人常踏。”
楼何似颔首,轻拍骨鸟前行,缓缓踏在土路上,随著深入,土路便成了泥路。巨脚爪一步一个脚印,几乎陷进去半寸。
细长而厚的叶子从肩头擦过,一只小虫跳下来,落在衣上,被手掸了去。楼何似向前眺望,隐隐一条小路,大概就是平素采药人走的,其余的地方都是茂密的树叶。又更深入,小路也淡化入草中。
“到这里,应该不太平了。”
楼何似道。
潇湘依旧微微一笑:“那也未必,我们方才一路行来,见了些尸骨,却不见任何蛇虫,难道是因为这药粉?”
楼何似淡淡道:“自然不是,是因为咱们这两头老妖。”
潇湘依旧撑额大笑,道:“既然如此,你还担心什麽?”
楼何似嘿了一声:“你以为你就是最老的了?”
潇湘依旧嗯道:“这谷深处已长年无人去过,不得不防,只是……”
“你能不能别说我老……”t
楼何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往他身上一靠,道:“我也老,行了吧?”
树叶哗啦一声,肩头一重一凉,视线旁闪过黑白颜色,一条手腕粗的蛇竖起头来!
楼何似转首,同红色的信子对上。
蛇有些迷惑。
他微笑,喉咙的形状突然变化,粗哑的一声嘶鸣,属於乌鸦的嗓音。
黑蛇的脖颈猛然後缩,哧溜一声下了地,眨眼窜的无影无踪。
楼何似笑倒在潇湘怀里,叽叽咯咯的翻身。那人弹了指额头:“欺负小辈!”
他心情甚好:“欺负又如何,只准你使坏,不准我欺负?”
潇湘依旧抚著掌中的细腰,喃喃道:“那我就使坏一次……”
气氛暧昧起来,唇寻著唇,密密细吻,连这谷中潮湿阴暖的气息也抛在脑後了。楼何似仰靠著,轻轻挪动下腰,突然一掌将伸进衣衫的狼爪打下去,道:“有点分寸!”
潇湘依旧轻咳一声,将他扶正了,道:“看前面……我们已经入到一半了……”
身下突然一沈。
楼何似一惊,喝道:“退後!”
座下骨鸟左右挣扎,长腿却已深深陷入,拔之不出。那泥沼表面毫无异样,一脚踩上去,却深没至顶。
泥水缓缓流动,不但抬不出腿,反而更加吸向中心。两人对望一眼双双跃起,一闪之下,乌鸦飞旋,蝴蝶翩跹。
乌鸦蹭啄黑羽,叫了一声,骨鸟化做阴气,飘入体内。
翠凤蝶落在一枝叶上,翅膀微动,随著乌鸦展翅掠过沼泽。一前一後飞了一柱香时分,乌鸦旋落在小树上,利喙折断一枝,掷在地上。
最末一点树皮没入泥中。
乌鸦口吐人声,道:“这沼泽实在蔓延很广。”
黑绿的蝶触须一动,发出的声音清越悠扬:“便是不让人进去。”
飞一段便扔一枝枝杆,好容易到了正常的土地。
楼何似黑衣轻旋落地,反手将一条大腿粗的蟒蛇斩成两半。残躯疯狂打滚,鲜血四溅,落到脚前土上。
潇湘依旧挥袖,道:“且小心!”
突然血淋淋断口中各窜出一头来!黑红交错,眨眼生出了两条一模一样的大蛇,各各盘起,血红信子吐出。
楼何似轻响指尖,阴气骤然聚集,两头白骨蛇鹭从地下钻出。
双方纠缠在一起,又啄又咬。两人抢在前面急走,穿过大片的树林,楼何似突觉脖颈一痒,潇湘喝道:“小心!”
长指虚捏,一只蚊子扭曲了翅膀。
那虫子比寻常要大两三倍,黑黄色的腹部,分外骇人。潇湘将它扔至一边,道:“这东西有毒,被咬会发疯。”
转声又道:“恐怕会来一群……”
才落,一阵嗡嗡声在右边,铺天盖地而来。
楼何似一把拉住潇湘,道:“快走!”
往前一路飞奔,他不住放出阴气鸟儿,潇湘依旧大袖拂动,无数黑绿色蝴蝶纷纷扇出,迎向巨蚊群中。一只燕子骨骸一口啄了两只蚊子,碾成浆泥。蝴蝶舞动触须,利用身体优势将蚊子压到泥水中闷死,嗡嗡叽叽声不绝。
回头一看,如同一片密密麻麻乌云,遮盖天空。
两人都知道绝不能陷入与它们缠斗,同掐法诀,脚下蓦然加速。急奔一段路,望後一挥袖,阴气岚然竖起,形成一道屏障。楼何似又掏出那药粉掷在上面,屏障颜色略有改变,散发出淡淡艾草药香。
那些虫子一闻味道,便不愿前进,纷纷在原地飞舞。几只巨蚊大胆向前,却触在透明壁上,登时坠落草里。另几只更巨大的从高处绕来,楼何似拈了药末,一弹而出,顿时又跌死泥中。剩下的一团团一片片,嗡嗡嗡的表现烦躁。
№2 ☆☆☆ 小叶紫檀于2007…11…04 23:53:33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