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灵侧过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呵呵。”银狐翘起嘴角,亲昵地说:“那可真是太刺激了。”
单薄的小衣从安灵的胳膊上落下来,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银狐一手按着安灵的胸口,另一只手伸向地板,他从小衣口袋里掏出一枚青绿色的玉片。
“咦?”银狐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他眯着眼睛重新打量安灵:“这个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安灵看着他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抓起自己的衣服:“那是我的。”
“哈哈哈。”银狐又大笑起来,他笑得很张扬,像孩童一样:“不可能!”他笃定地说:“这不是你的东西,你老实说,这是谁给你的。”他说着,从安灵身上移开,随手整理了一下衣襟:“你说实话,我就不欺负你了。”
安灵坐起来,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裤子,他脸色绯红,眼睛里还带着一点惊惧过后的泪水。他将手搭在窗棂上,让外面的微风吹在自己脸上,声音有些瑟缩地说:“真的……不欺负我了?”
银狐扬头,用一贯的傲慢语气说:“本大仙一向说话……”
话没说完,安灵翻身从窗口跳下去。接着下面传来一群女人的惊呼,银狐愣了一下,急忙欠身趴在窗台上。看到安灵准确地落在那群妇女旁边的一摞粗布上。那些妇女都站起身,手足无措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少年。
安灵从一堆凌乱的布上爬起来,他皱眉捂着摔痛的肚子,谁也不看,飞快地逃入人群中,消失了。
银狐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
☆、玉片
安灵一口气跑到九龙山脚下,他无力地躺倒在河边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喘气。这个时候那两只被他撵走的狐狸缩手缩脚地走过来,乖乖地站在安灵旁边。其中一只看到安灵的衣服弄脏了,用树叶沾了河水帮他擦拭,结果当然是越擦越脏。
安灵看着它们,心里不由得感叹:还是山上安全,虽然周围有很多笨妖精,但总比外面世界的变态妖精要好。他带着两只狐狸回家,心里想着刚才从狐妖手中逃脱的情景,既后怕又侥幸。想起落在银狐手里的玉片,又觉得十分心痛。
狐婶狐叔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回来,松了口气,问他在山下看到什么新鲜景色没有。安灵脸色复杂地想了一会儿说:“遇到了一个疯子。”他摇头道:“山下其实没有什么好玩的,我不再下山去了。”
狐狸夫妇虽然疑惑,但还是很满意地笑起来,然后狐叔说:“其实只要你别跑太远,在附近玩玩也好。”
“青曦王不是很快就来吗?我就乖乖在山上等他好了。”安灵道。
狐婶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前几日雨神降雨时用了东海的水,东海龙王素日与他不合,抓着这个由头和他大闹。青曦王正在调解这一桩公案。恐怕要过一段时间才来。”说完又补充说:“王上一向以公事为重,并非不看重与你的婚事,多则半个月,少则十天,王上就会来了。”
安灵无端感到一阵失落,好像预定的死刑期限忽然延长了几天一样,并没有很惊喜,反而要为多几天的煎熬而烦恼。
他安心地在山中浇花种菜,甚至想效仿闺中待嫁少女,绣一套鸳鸯戏水的棉被和枕巾。不过当狐狸们把针线交给他后,他只摆弄了一刻钟,就崩溃似的把绣花针和一大团彩线全扔到火堆里了。
几天后,一只到山下觅食的狐狸叼着一封信回来,那封信挂在树林边缘的枝头上,似乎是写给山中之人。安灵看到信封上写着:爱徒安灵亲启。他知道是周生写给他的,又惊又喜,连忙拆开。信中先是和他讲了在京城的见闻,然后才告诉他自己中了举人,放榜后就匆匆赶回来,这几日正和同乡学生喝酒庆祝,邀请安灵务必前来。
安灵看完,虽然不知道中举人意味着什么,但仍然很为老师高兴,而且自己也能借机到山下玩一会儿了。
当天晚上,安灵换上青色的长衫,将头发挽成发髻,插上一只簪子。狐狸们给他准备了一个雪白的大信封,里面是纹银五十两,作为贺仪。
几只狐狸将他送到山下,安灵自己趁着月光来到周生的书房。以前每次来这里,四周都十分安静,只有萤火虫的光亮和蟋蟀的鸣叫。然而这一次,还没走近书房,安灵久听到一群人的欢笑声和酒杯碰撞声。院子里停了几辆马车,两三个小厮坐在门外打瞌睡。
安灵在门外犹豫了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推开门,脂粉香味和酒菜味扑面而来,里面布置成宴会的样子,十几个青年各自坐在席位上,旁边是劝酒的歌妓。
那些人都没有注意到安灵,他茫然地看了一周,在主人席位上看到了周生,周生正和旁边的人低声说笑,安灵怯怯地说:“先生。”
屋里的人齐刷刷地看向他,周生惊喜地站起来,将安灵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向周围的朋友介绍道:“这是我新收的学生。”旁边的拱手致意。
安灵有些怕生,拘谨地点点头,靠在周生身边,小声说:“早知道今天这么多人,我就不来了。先生,恭喜你金榜题名。”
周生这些天早已经听惯了这些祝贺的话,此时微笑着点头道:“功名自有天定,此次中举,原是命中注定,也没有什么可恭喜的。”虽然他这样说,眼中仍然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先生中的是第几名?”安灵好奇地问:“状元?榜眼还是探花?”
“呃……”周生顿了一下:“第一百零六名。”
“咦?”安灵有些失望:“那么靠后啊?”
周生大怒:“你懂个屁,全国几万名秀才考试,你知道一百零六名意味着什么吗?”
安灵摊手,表示不知道。
琵琶声响起,在席位上劝酒的几名女子整顿了水袖,款款走到中央,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旁边喝酒的那些人也都安静下来,欣赏歌舞。
安灵眼睛不眨地看着这些舞姬,过了一会儿小声地周生说:“这些姐姐穿得好少,唔,好害羞哦。”
周生面无表情地抬手遮住他的脸:“那你别看了。”安灵从他的袖子里钻出来,继续观看。
座位中有些是周生同乡好友,有些则是当地的乡绅公子,那几个公子平时流连烟花柳巷,也玩过小倌,颇懂风月,为首的是一名叫做胡三的富商公子。这胡三仗着自己容貌英俊,自以为没有勾引不到的人。平时但凡遇到顺眼的少男少女,总要想办法弄到手。
自安灵进门之后,胡三的眼光就一直滴溜溜围着他转,而且看到安灵腼腆娇羞,一直缠着周生的衣袖,别人和他说几句话,他只红着脸作答,稍微逗弄几句,就躲在周生身后不说话了。胡三看他如此,误以为他也是同道中人,心中起了引诱的念头,频频朝安灵丢眼色、举酒杯。然而安灵的目光只围着舞女和周生,根本没在意他。
舞罢,几个佣人重新将酒端上来。安灵用筷子沾了一点酒,放在嘴里吮吸了一下,然后掩着嘴小声对周生说:“先生,那边穿蓝衣服的公子好像患了眼疾,一直朝咱们眨眼睛,眉毛都快要飞起来了。”
周生皱眉,刚要教训他不许说别人坏话,待看清楚那跑眉毛的人是谁,心中一思索,有了不好的猜想,他压低声音说:“安灵,这些话我只和你说一遍,别和那些人混在一起。要是养出那种下流毛病,先生再也不见你了。”
安灵听到最后一句,吓得缩缩脖子:“先生,我不理他。”
过了一会儿,安灵起身到后院净手,院子的小路上还站了另外一个人,正是胡三。安灵背过身,撩开小衣,自顾自地尿尿,并不理他。
旁边一个小厮端来一盆热水,胡三绞了一把热毛巾,亲自递给安灵,温和地笑道:“你是谁家的小公子,怎么平常没有见过。”
安灵擦过手,将毛巾丢在水盆里,转身走了。胡三讨了个没趣,再接再厉地赶上去,赔笑道:“你多大了?在哪里读书?不是本地人吧,改日我带你四处走走。”
安灵看了他一眼,虽然知道自己这样不礼貌,但想起周生的话,他还是紧抿着嘴唇。胡三做出苦恼的样子,叹气道:“我不曾得罪你,你为何对我冷眼相加呢?”说这话的时候,他扯住安灵的袖子:“先别忙着进去,我有话和你说。”
安灵甩开他,正要发怒,瞥到他腰带上几个玉佩玉环,不由得怔住,那其中有一个青绿色的玉片,约有半根手指大小。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号,和自己的玉片十分相似。
“啊,你的玉片……”安灵忍不住叫起来。
“你喜欢?”胡三忙不迭地从腰上解下来,递给他:“送给你玩。”
“不,我不要。”安灵摆手,然后解释说:“我以前也有一个类似的,后来丢了。”他挠挠头说:“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种玉片是谁给你的?”
胡三手里拿着玉片,笑道:“这种玉片值不了几个钱,只是送给我玉片的人比较特殊,所以我一直留在身边。”
他沉思了一会儿,眼神中露出一点入迷的色彩,低声说:“是一个绝色美人,那种美丽在似乎根本就不属于凡间。”他望着安灵的脸,说:“是和你一样的美人呢。”
安灵疑惑道:“是个女人?”
“是个……”胡三道忽然停住了,然后笑着看他:“快进去吧,周兄该等着急了。”
安灵还要说话,胡三已经簇拥着他进去了,同时在耳边轻声说:“过几日到城里找我。”
☆、会仙术的男人
几天之后,安灵犹豫再三,还是偷偷下山了。他站在胡府门外,等待小厮去里面通报,不到一盏茶功夫,胡三领着几个嬉皮笑脸的公子迎出来。安灵本打算问出玉片的下落就走,然而胡三好不容易才逮住他,怎肯让他轻易离开。几个人围着安灵说笑玩闹,开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
说笑过后,门口准备了马车,胡三领着这些人到外面喝花酒,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