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姑娘?”子慕忍不住调侃道,“怎么挑,站成一排等你临幸吗?”
任秋啐了他一口,“自然是画像,我才知道苏公子你也有这般的下流心思。”
子慕见他神情阴郁,也没再打趣他,任秋头一次跟他在口头上沾了上风,却高兴不起来,跟他散了之后就回了苏府。
跟捧着一叠画像一脸笑意盈然的任母相比,任秋的脸称得上乌云密布了,一脸不耐烦道,“这次又是些什么姑娘,赶紧看完我还有事呢。”
任母的脸绷了下来,“就你事多,这次你必须选出来,不然别想给我走!”
“好好!我选行了吧。”任秋从她手里拿过画像,粗略的扫了扫,“这个太胖……这个眼睛太小……这个瘦成了竹竿……”
看着一旁的母亲渐渐黑了脸,任秋也放低了声音,只抱怨道,“这些我都看不上,娘,你让我自己选不行吗?”
任母一下拔高了声音,“让你自己选可以!可你选了吗!”看见儿子默然不语,任母的声音软了下来,“我也不想这样,可我们任家就只有你这一根血脉……”
似乎想到什么,任母的声音低了下来,“……如果你哥哥还在,我也不至于这样逼你。”
在听到‘哥哥’这两个字时,任秋又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心悸,望着母亲诧异道,“你不是说就生了我一个吗?为什么又说我哥哥?”
惊觉自己刚才竟把在心里说的话说了出来,任母脸色闪过一丝慌张,“我刚刚说的是堂哥,你以前有个堂哥,你跟他一起长大的。”
堂哥吗?任秋还在想着。任母却打断他道,“别撇开话茬,这些你可还没看完。”
“娘……”一看那画像,头就大,可母亲一副你不看就别想走的架势,任秋只好怏怏道,“你放着吧,我慢慢看不行吗?”
知道再多说也是无意,任母只好道,“那你就认真看着,别插科打诨了,我也不要你怎样,只要能让我跟你爹抱上孙子就行了,以后你爱干什么干什么。”
“知道了……”敷衍的应了一声,任秋重新拿起画像,做认真状看了起来,任母只叹了叹,才走了。
母亲的身影一消失,任秋就把手中的画像扔开了,好像是看着恶鬼般。可的确,这上面的妙龄少女在他的眼里不吝于恶鬼了,谁又知道,自他成年起,每日做梦梦到女人时,无一例外的都是先前好似还笑吟吟的望着你,可下一秒已变成长出獠牙要来吸血的女鬼?这件事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他一向不信鬼神,可这就跟撞了邪似的。
每日做这样的梦,又怎么还会对女人有意思,如果让子慕知道他之所以洁身自好的原因,他怕是得笑掉大牙了。
任秋边自嘲着,边靠在椅子上小憩。被扔在一旁的画像无风自动,被吹散开来。
睡意袭来,任秋的意识渐渐模糊,却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荷花池边上,池里的荷花开得极好,他伸手想去折,却发现自己的手只有幼童大小,低头望着水面,上面出现的是一张七八岁大孩童的脸,那双眼睛滴溜溜的,五官也有些熟悉。任秋想明白了——
这是自己。
不远处的荷花被风微微吹拂着,鼻尖好似都能闻到那股清香,他越发的想把他折下来,于是他冲旁边叫道——
“哥哥!帮我!”
哥哥吗?
他想转过头去望,头却渐渐往水里倾,越来越近——
水中突然出现了一张脸,是他自己?不,那不是,和他酷似,可那双眼睛冷冷的,那不是他的眼睛。
头依然往前倾着,离水面越来越近,他想抬头,却没有用,竟像是生生被他按住了一般——
“少爷,少爷!”
感觉身体被人扯着,耳边还有着聒噪的声音,任秋茫然的睁开了眼,看到一旁怯生生的丫鬟,和不远处满脸怒气的母亲。
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隐隐有些抽痛。
忽略掉母亲的怒容,他留下一句“我有事出去一会”就直直的出了府。
内心的疑惑越来越大,却找不出原因,只在街上晃悠着,不觉走到城门边上,却被一道写着“天测”的幡挡住了去路。路边招摇撞骗的人多得去了,他撇了撇嘴就抽身往前走。
手举黄幡的年轻道人却笑吟吟的拦住了他的去路。
“公子面带忧愁,又无人可说,不如就说与贫道?我愿为你参详参详。”
任秋笑着停了停,一把扯了他下巴上的胡子,恶声道,“我可不愿意说与你这个坑蒙拐骗的假道长!”
年轻道人不防他有这个动作,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再次拦住他,“虽然胡子是假的,可手艺是真的,公子你真的不愿与我一说?”
任秋皮笑肉不笑,“是不是要说我印堂发黑,大凶之兆?”没等年轻道人回答,他又道,“可大爷我今天有事,不想听你在这瞎掰。”也不理会拦在前面的道人,他干脆转过头往回走了。
年轻道人看着他的背影,低头自语,“我可没想这么说,只想说你鬼缠身罢了……好意提醒反倒是这个结果,哎……”
挂在腰间的葫芦里忽然传出一阵狂笑声,“都说了你这样子绝不会有人信,活脱脱四不像嘛。”
“可道人不就长这个样子吗?”年轻道人低头寻思着,“难道装成高僧比较好……”腰间的葫芦顿时抗议道,“何休岚你要是变成和尚,就别想我抱你!”
年轻道人瞬间高兴道,“那好,今晚我抱你!”
葫芦里:“……”
☆、暗相逢
悠然阁外。
少年在门外踌躇了许久,还是低头走了进来。
入目是琳琅满目的珍宝,有一块白玉发着莹润的光彩,少年不自觉的拿在了手里。
若是配在他身上,想必极是好看吧。
“这块白玉很衬你。”说话的是一个青年,他本也想拿那块白玉,见有人抢先一步,也只淡笑着说着。
少年好像第一次这样被人搭讪,愣了愣才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买给自己的。”
青年朝他和善的笑了笑,“那想必是送给哪位心爱的姑娘了。”
少年愣愣道,“为什么说是姑娘,难道不能送给男子吗?”
少年的眼睛清澈无垢,青年心想,看样子他要送的是个男子了,只朝他解释道,“这是求缘玉,这样看上去好像就只有一块,可实际上是两块,你轻轻掰开就知道了。”
少年听他这样说,只用手轻轻一掰,果然从中间分成了相同的两块。
“那这样不是更好吗?正好一人一块。”少年边说边高兴的笑了笑。
“可这求缘玉是用于男女间定情之用的。”见少年依旧不明白,青年颇为无奈的解释道。
“男女间……”少年笑意淡了下来,皱眉道,“男子和男子之间不能用吗?”
看少年这样的表情,青年突然明白下来,他喜欢的人竟是个男子。想到自己,青年突然有些不忍说出不能这样的话,“……也许,如果是你的话,能吧。”
青年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了一些苦涩,少年只朝他笑了笑,“如果是你,也能的。”说着已经把那块白玉放了下来。
是吗?青年在心里叹了叹,见他动作,疑惑道,“你不要了吗?”
少年冲他狡黠的笑了笑,“以后叫他买给我好啦。”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他觉得面前的人好像更需要吧。
青年听完他的话,哑然失笑间,突然生出一抹羡慕。
“哎,肚子有些饿了呢……”少年嘟囔着,心里正想着是去哪家吃好呢,青年见他神态天真却不做作,或许是出于自己那心里不能言说的苦闷吧,他自然而然朝他道,“不前边有一家酒楼的菜很好,我也正要去,不如一起吧。”
听到有人一起,少年心里犹豫去哪里的苦恼一扫而光,边点头便说道,“好啊。”
摆在面前的菜看上去就很有食欲,少年迫不及待的伸出筷子,往嘴里放。
面前的菜应该是才出锅,青年还准备说‘注意烫’,少年已两眼放光的朝他说道,“真的很好吃!”
“好吃那就多吃些,这些都是这里的特色菜,很不错。”
听他说着,少年却放下了筷子,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个可以带回去吗?”
青年有些疑惑道,“自是可以,不过你不在这里吃吗,带回去会冷了吧。”
少年有些赧然道,“可是我想跟他一起吃。”
少年的欢喜发自内心,青年感受到他心内的高兴,只叫小二再命厨房做一桌菜放入食盒中,吩咐完之后,他冲少年笑道。
“已经叫人去准备了,等会就好了。”
少年朝他感激的笑了笑,沉默了一会,突然道。
“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少年问出口好像还有些犹豫,好像生怕被人拒绝,青年失笑道,“当然可以,本来你不说我都要问你的。”
“我叫景澜,风景的景,波澜的澜。”青年顿了顿,“你可以直接叫我景澜,也可以叫我景大哥。”
“那我叫你景大哥好了。”少年满眼都是笑意,“我叫山色,青山的山,色彩的色……叫小山或小色好像都有些怪,景大哥你就直接叫我山色好了。”
两人在这边说着,小二的声音也到了,将食盒放在桌上,招呼道,“客官您的东西好了!”
山色低头在兜里找银子,景澜却已经将银子付了,“既然都叫我景大哥了,这顿饭就算我请了。”
待小二走了,山色才说道,“幸好今天遇见了景大哥。”边说便从兜里拿出几个铜板,嘿嘿笑道,“忘带银子了。”
景澜被他的样子逗得笑了。
“那景大哥我走啦。”山色提起食盒,刚要走又想到什么,转过身说道,“一个人吃饭多没劲啊,景大哥不如也试试跟他一起吃。”不待他说些什么,只冲他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景澜神情微怔,跟他吗?
等自己真的提着食盒回到宫里,景澜才忍不住失笑,少年这样一句话,竟让他忍不住心动了。
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