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悦抓抓鼻子,咧嘴笑着:“真糟糕,看来我来晚了。”
救星啊!裴德激动之下,就连黄悦那张平凡无奇的脸,此时看来也英俊了几分!黄悦又道:“错过了饭点,今天有没有鸡?”
——裴德自己都还没意识到,就已经一拳砸到他脸上。
“你干什么啊!”黄悦捂着脸蹲到地上。
裴德看看自己的拳头:“不好意思,希望和失望之间落差过大,只能靠本能来弥补了。”
黄悦呜呜地呼痛,裴德又有了点歉意:“来,让我看看,哎,流鼻血了,没事吧?”
黄悦呼痛的声音立刻拔高了八度,表示这事可大了!
裴德知道该怎么治他,张嘴就说:“那我给你擦点药。”
黄悦整个往后一缩,手背一抹鼻血,讪笑着:“没事没事,我已经完全没事了。〃
“可是我好像打得有点重。”
“提神醒脑,提神醒脑!”
折腾一会儿,两人才想起要说一说眼下的事情,黄悦奇怪裴德怎么跑到这边来。这一说裴德才想起重要的事情,慌忙让它看书房。
黄悦摇摇头,不用看了,妖气这么重,还用看?将军就是只狼妖。这么重的妖气,将军夫人不可能不知道,她不闻不问,只怕早就知道。裴德也是这么认为,将军夫人还是来自除妖世家,绝无被狼妖瞒混过去的道理,这事定另有内情。
“不过这倒不要紧,咱们就当不知道,还不是一样好吃好喝。”黄悦拉着裴德就要离开。
裴德一把抓回黄悦,用最快的速度将有人带走元觞的事情说了说,当他说到那人脸上有颗泪痣的时候,黄悦的脸不负众望地刷得白了,白得好像他不是黄鼠狼,而是小白鼠。
黄悦几乎是颤抖着问,那泪痣是在左还是在右?裴德想不起来了,斩金截铁不负责任地随口答道,在右边。
“是医仙啊。”黄悦松了口气,他早先服侍过医仙,后来觉得修道辛苦跑了,临走还顺了医仙几个方子。没料到医仙如此小气,还上门讨债,说着说着,黄悦尾巴尖抖起来了。
裴德认为只要把方子回去就好了。
黄悦思索着,其他的都还好,风寒的那个方子早给了裴德去救元觞。医仙的方子又不是写下来拿回去就成了。一旦用了,便是人间的东西了。如何还得回去?除非——
黄悦想了好一会,道:“这事儿没法躲,咱们去找医仙吧,一起去。”
他想的是,世间用这方子的只有裴德,受惠的只有元觞,反正元觞已经被抓了去,再把裴德领去,让医仙消了他对这方子的记忆,便相当于方子都还回去了。医仙必不会太过为难自己和裴德。
这想法正中裴德下怀,他当即给将军夫人留了个条子,没敢说人丢了,就说是为了彻底治好元觞的病,不得不暂别,数日后定然带他回来云云,然后跟黄悦连夜翻墙离开。
医仙不可能跟裴德一样挂着牌子住在镇上,出了将军府,黄悦就地一滚,化做巨大的黄鼠狼,让裴德骑上,一路狂奔而去。裴德只觉得身体嗖得腾空,身边狂风如吼,他不敢睁眼,只能用尽力气抓住黄悦后颈上的毛,不让自己跌下去,等到风声顿停,发现自己身在一处世外佳境,松风阵阵,泉水潺潺。
黄悦让裴德在泉水里好好洗洗,不管怎么说是去见仙人,少不得礼仪。裴德想着,又不是没见过,不过泉水清亮,他也就痛快下水。黄悦则蹲在岸边岩石上,把一身皮毛舔舐一遍,待一切准备停当,已经天色大亮。黄悦再度化为人形,小心谨慎地领着裴德慢慢走入谷中。
谷中烟云清淡,长满珍奇植物,黄悦说都是药材,随意提了几个名字,闻所未闻。转了几个弯儿,裴德的视线顿时开阔,眼前是青碧可爱的湖水,一段浅红栈桥,引向湖中飞檐八角亭阁,桥头闲闲置着鱼竿和鱼篓,这是仙人的住处?倒像是隐士高人的住所。
跟好奇的裴德相比,黄悦明显紧张了许多,站在栈桥口,迟疑再三,终于走了上去。亭阁的竹门虚掩着,黄悦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仙人,我回来了。”
没有动静,黄悦轻轻推开竹门,向内看去。阁内相当整洁,八角飞罩之下隔开了空间,朝湖面的那侧竹帘之后,有人半卧榻上,貌似小憩,光影斑驳,看得不甚清晰。
黄悦没敢打扰,只跟裴德恭敬地等在门口。
过了好一会儿,那榻上之人总算坐了起来:“谁在外面?”
黄悦忙道:“是我。”
那竹帘一下子被拉起来,后面的果然是昨晚虏走元觞之人。裴德瞄了一眼,泪痣就是在右方。
医仙正要说什么,突然皱起眉头,以衣袖捂住鼻子,一指裴德,含糊地说:“臭死了!快把他赶出去!”
黄悦愣了:“刚刚才仔细在水里洗过的——”
裴德要飙泪了,明明跟黄鼠狼在一起,臭的却是我吗???!!!
幸好医仙一瞪眼:“这股庸医之臭气,水怎么洗得掉?!黄悦,你既然回来,以前的事情就算了,现在也不必多说,先把他带到药书库去,好好读上数日,免得臭气熏天!”
黄悦没口子地称是,拉了裴德一溜烟跑了。
药书库是湖边的小阁楼,裴德凄凄切切地站到了门口。黄悦在安慰他,不管怎么说,药书库里是古往今来的药典,读了对你的职业生涯有益无害。可裴德心想,自己已经是医仙认证的庸医了,这辈子怕也没有职业生涯了。
等心情平复了些,他才想起重要问题来,不是要他带黄悦来换元觞么,怎么没见到医仙提这事。
黄悦认为这是好事,指不定医仙正在治疗元觞呢,治好了自然还他。裴德觉得他想得太乐观了,当然了,医仙没有追究它偷方子的事情,它正高兴得摇着尾巴撒欢呢。
裴德估计此时就算医仙给它一碗鹤顶红,它也会觉得这是为了让它投个好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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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没劲。。。
感冒兄,春节完了,你快些回去吧。。。。
一壶论妖 三 元宵节快乐~~
医书艰深,又兼许多医理闻所未闻,裴德苦读到眼涩头晕,直到黄悦为他掌灯,才发觉已经是黄昏时分。
裴德揉揉眼,腹中饥渴,才想起这医仙的地盘,不知有吃的没有。黄悦一口就断了他的念头。他道,以前在此伺候医仙,早上便是去林中寻松针上要坠不坠的晨露,苦苦候着,只得三滴,此乃日夜交替之余粹,去污散浊;日中便去蹲守山顶巨石,感午时精纯之气,修身锻性;晚上最苦,浴皓月纳清风,空心无我。此乃地仙三餐,不伤一命,不染一腥,实能去欲除念,以证大道。
黄悦自述,他坚守十数载,不曾一日中断。
裴德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道:“如此严苛的三餐你都坚持下来了,怎没成仙?”
“我只不过在三餐之间习惯吃点零嘴。”黄悦惆怅万千地说,“不多,每次一只鸡。”
“。。。”裴德想,横亘在黄悦和成仙之间的,应该不是天劫,而是公鸡、母鸡和无数的小鸡。
地仙三餐这种虚无缥缈的玩意,裴德可不曾指望能以此续命,他要吃饭。至于离开此地,自然只能靠黄悦。
他本以为对他这个决定,黄悦定然万般赞成,却未料黄悦看看渐晚的天色,露出为难的神色,表示医仙日落则眠,现在已经休息了。如果不得到他的允许,黄悦不敢私下带裴德离开。
他既然如此说,裴德也无法,只是晚间寒意乍起,他又冷又饿,黄悦看不过眼,化为巨大的黄鼠狼,将裴德裹起来,用皮毛温暖他,这才昏昏睡去。
裴德是被寒冷弄醒的,醒来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榻上,缩成一团。举目一看,黄悦趴在窗户上,偷偷看着外面。
裴德凑过去,发现湖边有条人影,影影绰绰,看不清楚。“谁?”
黄悦慌忙嘘了一声,小声道:“是疫神,主天下疫病。”
“疫神为什么来医仙的地盘?来砸场子的?”
黄悦摇摇头,正在这时,那人影向着这边走近,裴德眼神好,越看那身影越眼熟,足够近了,裴德也愣了,这疫神,不就是医仙?!
他狐疑地看看黄悦,黄悦用手指点了一下脸颊,裴德这下子反应过来,眼前这人,虽然模样跟医仙毫无二般,唯独泪痣在左眼下,多了几分暧昧味道。
医仙和疫神是双生,黄悦在他耳畔说。这医仙的书库疫神进不来,放心吧。
双生?
唔,大约这样好的相貌,老天爷也要备个份才安心啊。
疫神站在窗外,似乎真不能进入,只冷冷看着这边。过了一会,他一抬手,就像是要拂一拂额发,地面却闪动数圈微光,一个人安静躺在地面上,元觞,是元觞!
裴德看看地面上的元觞,又看看窗外的疫神,他的表情,眉目,姿态,越看越跟记忆中的影像慢慢重合起来,裴德突然意识到到,不对,不对!!全搞错了!!最开始带走元觞的,不是医仙,而是眼前的疫神才对!
难怪医仙半句话都不提元觞之事,完蛋!完蛋!
他一急,就往门口跑,黄悦看见躺倒在地的元觞,也明白过来,眼神闪烁地看着裴德,没说话,也没阻拦他。
裴德出了门,直扑地上的元觞,慌忙试探他的口鼻,鼻息均匀,又摸摸胸膛,温暖如常!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无事,太好了!
裴德喜滋滋的,直到疫神那苍白的手再次伸出来,呃,是要黄悦吧。
裴德这才为难起来,黄悦跟他,如今也算是同甘共苦的交情了。不知道它跟疫神到底有什么恩怨,如果是要命的,那可怎么办?
裴德恩恩哎哎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倒是疫神冷眼看着他,用手巾捂了口鼻,说话了,声音也是冷冷清清的。
“你以为他就没事了么?”
裴德抬头,不敢答话,不管怎么说,医生对于疫神都是心生畏惧的,更何况他是个庸医。
疫神的视线也落在了元觞身上,道:“他是入骨逆生,导致气血逆走,所以病入膏肓,就算医仙,也救不得他了。”
裴德一听医仙也救不得他,心都凉了半截。
疫神顿了顿,细长的眼睛瞥了一眼书库。“他已经是药石罔效,纵然医仙又有何用,”疫神的声音微微挑高,“治是治不好,不过,倒是可以不必死。”
接下来疫神说的话,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