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走廊内的脚步声,亦逐渐清晰。它伴着哼唱的节奏,越发靠近。
畏惧与期盼,往复拉扯着薛适,直至歌声骤然真切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林峰的确进来了。
就算是我不懂,能不能原谅我……
林峰迈过大步,站在薛适正背后的尿斗前,解开了裤带。
薛适这才有了察觉,便也将裤子谨慎褪过少许,掏出下…体,就那么呆愣地站着。他激动不已,实在是尿
不出来,越是等,就越是尴尬,憋在衣裤内的热气,将他浑身上下刺痒得难耐至极。
请你回头,我会陪你,一直走到最后……
薛适紧闭双眼,摒去心脏翻搅的鼓动,竭力聆听,竟发觉,除却林峰的哼唱外,再也听不到丝毫倾泻的声响了。
二人都僵持不动,就这么傻傻地站着。
林峰唱完了副歌,又从头开始,低声哼起。分分秒秒,轰然流逝,薛适与林峰,两脚开立,维持站姿,俨然是超过了寻常的方便时间,很久很久了。
憋在心中的那句告白,简单至极。薛适在心中反复演练,却完全说不出口。他握紧拳头,使劲提气,想想告白后失败的场景,顷刻间,又将满肚子的底气,吐了个尽。
霎时,薛适便明白了,这层隔在心中的窗户纸,遮挡着多少苦楚,维系着多少尊严。
他转身,鞋底蹭出一丝声响,引得林峰瞥过了目光。对方以无法察觉的细微角度,扭过脖颈,仍在唱着。
如果难过……
薛适还是慌乱地逃出了厕所。他跨进走廊,抬起羞红的脸快速张望,见空旷依旧,便宽心了些。他压低脑袋,迈着快步,回忆方才的难得经历,虽有些后悔,但起码印证了些许的遐想,于是,嘴角便不由得扬起,如抽筋那般,开心得无从遏制。
突然,一声巨响,又惊起了薛适尚未平缓的心脏。循声望去,见方才被风掀开的门板,又隐隐晃荡了几下,最终它定在那里,兀自大敞着。薛适捂着胸口,才发觉,那是自己高二时的班级教室。
走廊内一片暗淡,那扇被风吹开的后门,尚且映着淡淡的红光。薛适慢慢挪步,向教室内探头望去,见最末那一扇窗户大开着,窗下,则是薛适曾经最中意的座位。蓝色窗帘被风缓缓撩起,有如少女的长裙,淡然地飘着。
然而,窗帘下,竟真有一只细瘦的腿,踮脚踩在那晃荡的桌面上。
薛适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刹那,一阵大风吹过,窗帘被高高掀起,才露出了那人的全部身影。那女生,单脚踩着桌面,另一只腿,却已跨过了窗棱。她身体前倾,纤细的双手,将将扶着两侧,长长的发丝,被冷风肆意地撩拨着。
薛适不禁抽了口气,只轻轻一声,却引过了女生的回眸。
她缓缓扭头,借着窗外暗淡的红光,一双血色的眼睛,不断渗着泪水。原本美丽的大波浪卷发,早已被风吹得凌乱,几缕发丝,将将粘在她委屈的唇边。
吴欣,那个在众人面前光鲜亮丽的自负少女,如今像鬼一样,悬在敞开的窗边,绝望地哭着。
她见到薛适后,慌乱跨下窗台,径直向教室前门跑去。一声乍响,门板撞开,薛适再扭头看时,她已经逃出好远了。
昏
暗之中,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回音不断袭来,震颤着薛适的身体。他不敢望向吴欣消失的一侧,便朝反方向大步跑去。莫名的恐惧感侵袭全身,将之前与林峰同处一室的甜蜜心情,驱散得一干二净了。
☆、迷途不返
在那破落的饭馆,薛适伴着父亲,勉强撑过了几日。因被掐断了燃气,父子俩只得用简易的煤炉,做些清淡夹生的饭食。供暖也是没有了的,那曾经红火热闹的店铺突然间人去楼空,在冬夜里便显得更加阴冷。
倘若是关系融洽的父子,或许这样苦中作乐倒也算是有些意思。然而薛适与父亲常年疏远,突然间密切相处,总有许多不适应。说白了,薛适仍是受不得父亲的肆意指使。待不到一周,他便又匆匆逃回了静贤居。
父亲身旁过于压抑,然而母亲看似沉静,却真是一颗埋在薛适心底的不定时爆弹。薛适总处于警备状态,时刻不敢放松,尤其是夜半醒来,恐怖万分,以致幻觉侵袭,遂辗转反侧,再不能眠了。
没有一处栖身的角落,是能令薛适坦然放松的,这便是他最苦闷的心结。他总觉自己要崩溃了,然而每熬过一天,失控的临界点就又仿佛推远了一些。这绝不是好事,因为弦总有绷断之时。何况,绷得越紧,到时便伤得越惨烈。
为了逃避恐惧,薛适便更加频繁地接触网友,已然丢掉了底限。他假借各种冠冕堂皇的名义,欺哄母亲,已几乎到了夜夜外宿的地步。
零五年年初,新春将至,许多外地同胞都回了老家,北京城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清冷时节。
那晚,薛适裹上羽绒服,大步走出家门,再次投进了刺骨寒风的怀抱之中。
路上鲜有行人,薛适低头,循着路灯兀自走。他爬上天桥,钻进三环主路高架桥洞之内,独自偎在站牌旁,瑟瑟等着。
少时,公交车呼啸而来,薛适跨进空旷的车厢,挑个靠窗位置,随意坐下了。
那车像是挣脱了缰绳,忽上忽下地咆哮急行。缕缕寒风肆意吹过周身,却也不见是哪扇窗户开了缝隙。
薛适紧抱身体,望向窗外,盯着那些看似绚烂实则冷清的街景,渐渐又出了神。
已然记不清,这是第几十几次了。
初时,薛适还会数,比如第二十个,家住东城胡同里的台球手。那人吹嘘自己的过往,说高中时便赢下奖杯挣得百万,而后挥霍宴请,花了个精光。与他做…爱后,薛适说要小解,那人便带着薛适,冲人家低矮的墙根齐齐放…尿。亦或是第三十个,那脸型正方的中年男子,话也说不利索,却将薛适拉进了静贤居街心公园的树林,如狂犬病发那般,给薛适咬了浑身的牙印。
与那些陌生男人碰面,尚有条件的,要么开房,要么去对方租住的寓所,热水床铺,起码都有个保证。条件不好的,便都奔着野战去了,如树丛、公厕、楼梯间、储物室。因恐被人发现,便多是匆忙,互相扯去裤带,潦草抚慰一番。若四下确是无人,那便越发大胆,玩得更加欢畅
了。
有的发生过关系,有的袒露过下…体,有的仅仅一面之缘。际遇各不相同,薛适便懒得数了。而后直到某天,当他欲要回想时,才发现再也理不出头绪了。
男人的冲动,都凝结于下…体,那少少的黏液之中。发泄过后,有人爱答不理,有人便干脆消失了。薛适总劝诫自己,与人碰面,不见得非要发生关系。然而当真面对面时,薛适才觉,自己唯一的兴趣,也就是对方裤裆下的那片隆起了。于是便一起寻觅阴暗角落,于是便受不得对方的言语挑逗。事后分别,心内一片空虚,留下的,就只有深深的悔恨而已。
总在寻觅,却又完全不知道,所寻之物是个什么样子。人在迷途中挣扎,却还总安慰自己,出口便快到了。薛适怀揣着天真美好的愿望,却总循着淫…荡污秽的路数,或主动出手,或任人侵染,就这么糟蹋着每一份潜存的机会。
久而久之,便麻木了。如无脑僵尸一般,在虚无的漩涡中不停轮回。心智,总敌不过淫…欲。薛适如此反复,已然堕入恶性的循环,无力自拔了。
薛适回想着近年来的幽会过往,愈觉无谓,也渐渐浇灭了此次碰面的遐想与期望。然而公车在空阔的道路中央飞驰疾行,有时干脆甩站而过。薛适还来不及后悔,便已行至了目的地。
孤零零下车,攀过无人的天桥,薛适来到对方所述的那家汽车展销厅门前,瑟瑟等着。
狭长的广场,由东侧兀自冒出了个矮小的身影。那人穿着臃肿的短款羽绒服,向着薛适摇晃走来。靠近时,薛适才看清了对方,短眉,塌鼻,厚唇。而那副浑圆的小眼镜,也始终挡不住他猥琐的目光。
对方仰仰下巴,招呼道:“我就是孙洋。叫我孙哥就行。”
薛适盯着对方眼角密布的褶皱,对此称谓深表质疑。
孙洋窃笑一声,见四下无人,便大方搂过薛适的腰,往来时方向走去了。一路上,孙洋始终斜眼打量,口中啧啧不断,以示挑逗。
昏暗中,薛适被对方带领着,也记不清拐了几道弯,才走进了一栋老旧的楼房。
孙洋打开自家房门,将薛适迎了进去。那铺于满屋的地毯,算不得脏,只是颜色已然褪去大半,显得十分陈旧。包覆四周的棉质墙纸,也泛着黄斑,说不清是如何弄污的。大厅老旧的装潢,将这潮湿阴冷的空间,衬得更为诡异了。
薛适谨慎踱步,行至角落那张单人沙发跟前,低头盯着。刚一转身,孙洋便猛扑过来,二人跌坐,双双陷了进去。
孙洋坏笑一声,反身打开电视,即刻,便映出了男男相亲的淫…秽画面。薛适正暗自揣度这是哪国的前卫频道,只见孙洋从茶几下方抽出一摞碟片包装盒,递予薛适,炫耀道:“都是原
版的,想看别的你再换。”
薛适接过,还来不及细看,孙洋已撩起了他的衣服,一猛子扎至了胸前。薛适的敏感部位一阵湿热,他呻吟着低头,见孙洋的脑壳发丝稀疏,且泛着油光,即刻便觉厌恶,赶忙推开了。
孙洋讪笑,只道薛适欲要洗澡,便将两人衣裤扯个精光,走进了卫生间。
孙洋殷勤地帮薛适涂抹冲洗,他动作迅速,算不得侍奉,简直像饥肠辘辘的饿狼,急躁收拾着砧板上的待宰羔羊。
洗过后,孙洋带薛适进了卧室,两具湿濡的躯体,倒进了潮冷的双人床中。孙洋一通扭动,胡乱亲吻。薛适只盯着天花板,压抑着心底不断翻涌的厌恶。
孙洋起身,从床头缝隙中掏出了保险套,哆哆嗦嗦地撕扯着包装。
薛适抬起头,见对方下…体勃…起后仍小得可怜,与疲软时简直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