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锁上了。”陈景也走了过来,“而且,如果刚才你握住了把手,这幢房子的警报器就会响起,到时候我们反而不占理。”他指了指把手上的小红点--那是红外线报警仪。
柳殇瞠目结舌,没想到他刚才差点干了蠢事。
“那我们现在……难道就坐著等冷衣回来?”
龙炟苦笑,“殇,你有没有注意到那幅画,还有挂锺?”
“咦?”柳殇盯著看了半天,还是没明白哪里有问题。
“首先,是这幅画的内容。”陈景解释道,“你仔细看看,不要盯著某一点,後退一步再试试,要看它的整体轮廓。”
“哦。”柳殇乖乖照做,先眯起眼睛,再慢慢睁开……
“妈呀!”他吓了一大跳,看到了,他看到了,那是……眼睛啊!好大一只眼睛啊!吓死人了!变态,绝对是变态,哪有人会在办公室里放这种东西!
“还有那个挂锺,虽然样式古旧,但是,它正对著‘眼睛’所看的方向。”陈景看向龙炟,果然,他也注意到了。
可这究竟有什麽含义呢?
三人都将目光转向古旧的挂锺--那是布谷鸟锺。它的内部有设计精巧的齿轮装置,每到半点和整点,锺上方的小木门就会自动打开,并且出现一个会报时的布谷鸟,发出悦耳的“咕咕”的叫声。
时针和分针亦步亦趋,不停地走动著,气氛沈寂了下来,突然,挂锺上的小木门打开了!布谷鸟慢慢移了出来,到了指定位置後,它叫了起来,不一会儿,它又退了回去,一切恢复平静。
“奇怪,现在又不是整点,它怎麽会报时?”柳殇很奇怪。
“我也不知道。”陈景弄不明白,一般如果挂锺没有整点报时,那就是说,是它的主人有意这麽设定的,可这个时间有什麽特殊意义呢?
“龙炟,你说……咦?龙炟?小炟!”柳殇转身想问问龙炟的看法,可是却看到他一脸惨白。
11:35。
对龙炟而言,这是个噩梦降临的时刻。年幼的他,在医院手术室外,清楚地听到医生对他身边的警察说:
『11点35分,伤者经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另一边,病患资料室内,冷衣在昏迷之前用尽全力按下了身边携带著的紧急求救发报器开关。没想到,裴晴明竟然就是……
“龙炟,快逃……”
第十六章
日本,中央病院。
“阿福……”躺在病床上的池泽英紧握著爱人的手,他知道自己将不久於人世,可在走之前,他有些事情必须交代清楚。
“英,你说,我听著。”池泽福强忍著内心的悲痛,从相识相知到相爱,他们已经携手走过了四十五个春秋,如此深厚的感情,却即将要面临分离,这让他怎能承受。
“谢谢你陪我走到今天。我永远都不後悔在你的婚礼上抢走了你……”回想起往事,池泽英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两人共同生活的时光,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对不起,我不能继续陪在你身边了……”
“英!”池泽福含泪哽咽著说不出话来。
“我死了以後,你就去找龙也,他是个好孩子,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不!”
“阿福,你必须走……绝对不能再让龙也见到表少爷!”池泽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视线也逐渐昏暗。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再多看爱人一眼。
“等你把事情处理完,再回来接我……我们……一起回小木屋……回到我们的家……看著……孩子们成家……幸福地……过日子……”
“英──!”池泽福站起来扑到他身上。
“阿福,我……爱你……”说完最後一句话,池泽英慢慢闭上了眼睛。手,也无力地垂落在床上。
“英……英!”
病房里,回荡著老人悲戚的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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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龙炟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纯白的房间里。窗框、窗帘、墙壁、枕套、被单、被套,一切都是纯白色的,仿佛冬天的雪花那样纯粹、洁白。
龙炟从床上坐起来,努力回想这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刚才,或者说他昏迷前,裴晴明走进了办公室,但冷衣没有回来。龙炟当即觉得不对劲,可对方说冷衣还在资料室查看文档,马上就来,於是他们就继续询问案子上的问题。裴晴明中途泡了壶红茶招待他们,原本就有点口渴的柳殇想也没想便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而他和陈景虽然都有些犹豫,但那茶似乎有一股淡淡的奇香,非常诱人,於是两人还是拿起杯子稍稍抿了一小口。
之後十分锺过去,冷衣却还没有回来,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有。龙炟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他起身想去找人,可是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慢慢地,视线也开始模糊,朦胧中,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
“呵呵,龙也,你终於又落到我手里了。”
红茶……对了,那杯红茶里面一定下了药!龙炟翻身下床,环视整个房间,除了他以外没有其他人。不知道陈景他们怎麽样了,会不会也被关在哪里呢?要是裴晴明的目标只有他一个,那麽他们应该不会有危险。
“你醒了?”有人走了进来。
“我那几个同事呢?”龙炟镇定地问道。
关上暗门,裴晴明笑著上前,“你不害怕?如果我把他们杀了呢?”
“你不会。”如果说之前还是猜测的话,那现在龙炟可以确定他没有伤害别人。
“哦?”裴晴明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你为什麽这麽肯定?”
龙炟转过身,直视著他,“因为,你的目标,只有我。”
闻言,裴晴明隐去了笑意,“真是聪明呢,龙也。”眼底深深的恨意,似乎像要立刻杀了龙炟,可他在五步之外就停下了脚步。
“这房间不错吧?”裴晴明突然移开了目光,“落雪成白。我一直认为,白色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颜色。”
龙炟微微皱眉,“寄匿名信给我的人是你?”
“没错。”
“可你不是裴晴明。”龙炟说道。虽然两人的手法一致,都是采用邮件暗示,但他隐约有种感觉,眼前这个男人不像是那种会绕很大圈子的人。
‘裴晴明’有点吃惊,他耸了耸肩,“你看出来了啊。啧,我还以为自己装得不错。是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眼光都很好呢?”
“你到底是谁?”
“呵呵,难怪你不记得。因为篡改你记忆的人,就是我。”男子得意地笑了,他又向前走了两步,“算起来,你该叫我……舅舅,我是美雪的表哥,大道寺分家的长子--明一郎。”
“舅舅……大道寺……”龙炟喃喃著,这些词他很熟悉,却在记忆里找不到相符的东西。可他既然是自己的舅舅,又为什麽会对他抱有恨意呢?
“你看上去很困扰呢,那就让我来替你解惑吧。”明一郎绕过他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仿佛能将白色融化。
“我爱美雪,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要娶她。为此我不惜杀了我哥哥,坐上了分家长子的位子。分家的职责,就是要保护宗家的少爷小姐。我不断磨练自己,争取能够配得上大小姐。可在家族里若是没有一技之长,马上就会被别人取代。”
“从小我就对心理学十分著迷,那种能够操控人心的感觉,会让我非常满足,就好像我才是这个世界王者一样!所以我开始潜心钻研,当我发现我能够催眠导师去跳湖时,我兴奋极了!但为了不引起族人的怀疑,我隐藏了自己的实力。大学毕业後我拿到了学位,也成为了分家的当家,就在我准备向宗主提亲的时候,大小姐竟然已经结婚了!对方还是个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杂种!”明一郎突然一拳砸在墙上,狰狞的表情足以说明他当时有多麽愤怒。
“那个混蛋娶了美雪却不爱她!因为他是个该死的同性恋!我去找美雪,告诉她我爱她,求她跟我一起回日本,可是,她拒绝了……她怀孕了……她怀上了那个杂种的孩子!我不能原谅……不能原谅他们!一回到宗家,我就将事情报告给宗主,他很生气,要求美雪把孩子打掉,大道寺家的血统绝不能被破坏!可美雪偷偷躲了起来,擅自断了联系。当我再次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把你生了下来!”明一郎指著龙炟,因仇恨而扭曲的脸显得异常恐怖。
“所以,母亲去世後,你借著给我看病的理由,篡改了我的记忆?”龙炟从没想过,原来上一代之间竟会有这麽多的恩怨。不过,他能够理解明一郎的部分心情,毕竟换做任何人,眼看著自己所爱之人跟别人在一起,心里都不会好过。只是明一郎的发泄方式太过激烈了。
“不错!”明一郎高声叫道,“我要杀了你!谁让你身上流著那个杂种的血!”
“那真正的裴晴明呢?是你指使他杀人的?”
明一郎笑了,“他是我的学生,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我。晴明的父亲曾被警察诬陷为杀人犯而关了起来,最後在牢里自杀身亡,所以他特别痛恨警察,更痛恨没有被惩罚的犯人。学会了催眠之後,我暗示他来到这里,一边工作,一边打听你的消息。不过杀人什麽的,可不是我让他做的,是晴明自己克制不住。巧合的是,这件案子竟然由你负责,算是歪打正著吧。”
“你已经杀了他?”
“呵呵,只学了一点皮毛就妄想催眠我替他顶罪,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现在,应该已经从海威大厦跳下去了吧?”明一郎一脸轻松,似乎他们谈论的不是生命,而是日常话题。
海威大厦,是B区最高商业大楼,共有三十八层,从那里跳下去,不可能存活。
“你这麽做,值得吗?如果妈妈还活著,她不会愿意看到你变成这样的,舅舅。”
“你别叫我!我不是你舅舅!”明一郎发疯似地大喊。突然,他又诡异地笑了,“要是你身上流著我的血该多好,那你就是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