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你也不要我?』
徐子铭背上一阵战栗,双眼突然发乾。
「晏……」
『安玲不要我,你也是?你不是爱我的吗?那也是假的?』
「不是──」
『你一定在笑我吧?那你真的爱的是谁?安玲吗?』
「晏臣!」
拔高的惊喊暂停了渐趋火爆的对话,电话两边的人都微喘着气。徐子铭忍不住用另一只手去按摩眉间,禁止自己放任双
眼的酸涩湿润。
「我和安玲只是朋友。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
『……但是你不再喜欢我是事实。』
「不……」不是这样的,「只是我不能接受,对不起……」
『……』
沉默没有持续多久,晏臣又开口了,带着点沙哑。
『把钥匙丢了吧。』
「什么?」
『钥匙丢掉,我多一把……也没用。』
无法抑制的心疼泛上心头,徐子铭紧咬着的下唇破了皮,渗出淡淡血丝。
「我去……」
『……』
「你在家吧?我、我现在去找你!」
他不要透过电波向那个孤独的男人讲那些会让他伤心的话。他不要晏臣一个人露出难过的表情,不要自己微不足道的话
影响他。就算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份刚萌芽的感情,他也舍不得让晏臣一个人。一个人的寂寥太寒冷,他领略过,所以更
不舍让那个他深爱的男人去承受。
没等到晏臣的回答,徐子铭就挂掉电话,抄起钥匙往晏臣家奔去。
也许那一瞬间,他有想过不要管那么多,就接受那把钥匙,不要让晏臣失望。千情万绪涌上了心头,又全部被担心晏臣
的心情给压了下去,收好钥匙,匆匆骑着机车在已开始寒冷的夜色中奔驰而行。
到了公寓搭着电梯上楼的时候,徐子铭隐约想起很久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单纯的小男孩听说在森林里有个装着幸福的
藏宝箱,于是他离开平静无波的生活,披荆斩棘,跋山涉水,想要去寻求那个传说中的幸福藏宝箱。
当时听故事的自己已经不是单纯小男孩了,对于什么是幸福、什么是追求,甚至怀抱着同龄小孩不会有的消极与失望。
他知道自己的一辈子都将牺牲奉献给一个自己一直很爱很爱的男人,所以幸福对他来说,是遥远而不可求的事。
他觉得现在自己就像那个想去撬开幸福藏宝箱的小男孩,尽管他知道自己可能把盒子打开后,又关上埋起来。就算只看
看幸福的光芒也好。
电梯到楼的清脆叮声拉回徐子铭沉陷在臆想中的情绪。他踏出电梯深深吸了一口气,站在那个冰冷的大门前,迟疑了一
下才按下电铃。
没有回应。刚刚打手机给他的时候,明明还有听见他音响里的音乐声,他应该是在家里错不了才对。疑惑地,又按了两
下电铃。
门依旧没有被拉开,但是房子里却传来轻微的声响。静静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来应门。
诡异。徐子铭掏出口袋里那把还崭新的钥匙,久久凝视。
颤抖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竟还是把钥匙插入门孔打开了。
客厅的灯亮着,音响的音乐停了但还开着,就像上次来的时候一样,简单而寂寞。正想开口喊人,主卧房的声音就传来
声响。徐子铭疑惑着,慢慢走近卧房,拉开留下一缝的门。
一瞬间他以为那把钥匙打开的,是另一扇门。
那个衣服凌乱,吻着身下衣服同样凌乱男人的人,分明就是数十分钟前还用暗沉口气向他说「连你也不要我」的晏臣。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这局棋,布得太久了。久到他真的以为,幸福的藏宝盒就在眼前。那些似有若无的温柔,淡然
却令人心跳的情愫,通通都是假的。
只有他的爱和晏臣的恨是真的。
晏臣自男人的唇吻中抬起头,冷笑着站起身走到徐子铭面前。他不陌生的,那个冷笑,那个带着太多太多恨意和没有笑
意的冷淡微笑,又回到晏臣的脸上。
「用这把钥匙开门进来,很爽吗?」晏臣拿过徐子铭手上的门钥匙,「马上过来找我?你想抚慰我受伤的心灵吗?」
「……」发红的眼眶过度干涩,眼泪也流不下来,「为什么……」
晏臣身体前倾,眯起的眼看着徐子铭,「你欠我的,我会一一讨回来,我说过,不要以为你可以逃开。」
而安玲爱上他的这个意外,正好是个契机,引发晏臣伤害他最深的契机。
晏臣做到了。他知道用什么手段才能最伤害他。
徐子铭只能睁着干涩的大眼,却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恍惚想起故事的结局是,根本就没有幸福的藏宝盒。在那个充满可怕猛兽、沼泽的森林里,只有无止尽的黑暗,和消极
与寂寥。那个放在那里的藏宝盒,根本没有东西。
只有无止尽的空洞和黑暗。
西咸坐在晏臣面前,冷着一张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现在的情绪。
如果不是在公司忙完一个阶段去Hoca喝酒时被阿前抓去审问,他还以为表面的安宁是一切都告一段落了的意思。
阿前说,有一天徐子铭到Hoca去却没到吧台找他聊天,而是坐在角落默默喝酒,当阿前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一个人喝
了快一瓶的Whisky。阿前问西咸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和晏臣有关。
西咸当时只觉得害怕。他一忙起来就忘了这件事,深怕是不是晏臣对徐子铭做了什么,才会让一向形象良好的徐子铭醉
倒在酒吧。
「他喝醉以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很安静地哭。」阿前很担心地说。
所以隔天西咸就来找晏臣了。晏臣掐徐子铭那件事和那些怨恨的言语,都还让他馀悸犹存,如果这段时间徐子铭的不对
劲是和晏臣有关,那他或许插手管一下比较好。
然而刚刚,晏臣竟然毫不掩饰地就承认对徐子铭做了什么,淡然彷佛没事的表情,让西咸反而不知道如何反应。
早在当初晏臣和安玲分手时,他就应该察觉晏臣异常的安静代表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就因为一个誓言,晏臣就可以这么为所欲为吗?而徐子铭就必须忍气吞声接受这一切?晏臣玩弄了他的感情,他还可以
忍耐让步?
「你为他抱不平?」原本正喝着咖啡的晏臣突然开口问。
「我不知道是什么鬼原因让你这么恨他,但是晏臣,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已经对他做了这么多,也够了吧?」
晏臣低头冷笑,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复仇的快感的确是美好无上的,在看见徐子铭那瞬间空洞的表情时,他真的觉的报仇的感觉真好。但紧接着的却是一股
烦燥感。
只是觉得,也没有那么狂喜的开心,但要再具体说明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西咸看晏臣若有所思,忍住住叹了口气。「一直记着,你不是也很难过吗?也不用再去想下一步要怎么复仇了,他都被
你逼到这个地步了。」
「什么这个地步?」
要玩弄别人为乐,至少也知道一下人家的下场吧?「阿前很担心他,就叫当心理医师的朋友和他聊聊。他有轻微的忧郁
症。」
像徐子铭那种跑业务认识很多人的人,人际关系和情绪管理应该都很不错才对,况且他对婚仲业似乎也颇有心得。但是
能在几个月期间染上心理的病,恐怕病因就是不良男人晏臣。
忧郁症?乍听这个常听见的病理名称,晏臣呆愣了一下。
「阿前把他赶到乡下去放松了,你也就别再想有的没的了。」西咸站起身抓抓头,「这下好了,你看我要怎么跟阿前交
待这件事。」
晏臣看着西咸碎碎念着离去的身影,脑袋陷入深深的空白。
百世之誓ˉ18
西咸坐在晏臣面前,冷着一张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现在的情绪。
如果不是在公司忙完一个阶段去Hoca喝酒时被阿前抓去审问,他还以为表面的安宁是一切都告一段落了的意思。
阿前说,有一天徐子铭到Hoca去却没到吧台找他聊天,而是坐在角落默默喝酒,当阿前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一个人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