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到最初状态的生活,让他觉得空虚。
只有在某些时候,想起徐子铭带给自己的仇恨,和自己带给徐子铭的伤害,他才不至于在太过漫无目的的生活中忘记自
己的初衷。
西咸说,徐子铭对他的宽容,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没有什么报复比伤害他人的真心还要重,徐子铭知道了他的身
分之后,非但没有远远逃离,反而还留在他身边替他打理约会的事宜,被他暴力恶言相向也总是笑着吞忍,随身碟失踪
那次的事徐子铭更是没有放在心上。所以西咸直接问他:你还想对他做什么吗?
他还想对徐子铭做什么吗?他不只一次问自己,把徐子铭的真心狠狠地伤害过后,还可以对他做什么。杀人不是他的目
的,他只要他体会他的痛苦,所以不计代价想要让他痛苦折磨。但是现在这股茫然感和空虚感,却总是在反问他自己:
你还想对他做什么吗?
因为从来没有想过竟然可以复仇,以为会独自抱着恨意就这样过完一百世,所以不知道在千方百计去伤害徐子铭之后,
剩下的会是什么、接下来的人生会是怎么样。
晏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用这种半带烦躁半带无奈的情绪,去思考关于百世之誓这件事、思考关于徐子铭这个人。每次
想起他,遥远记忆中的天与彷佛就会和他重叠,那个从前在别人眼里就一直是个温和有里、没什么脾气的男人。
只有他才知道温和好脾气底下藏着的也有人心的丑恶和贪婪,还有让他不太自在的,浓烈的情爱。
昨晚一起吃饭时西咸说,徐子铭回来了,辞掉了在婚仲所的工作,暂时在Hoca兼差帮忙。晏臣不禁想知道现在的徐子铭
到底是什么样子,是因为自己对他的折磨而痛苦不堪,还是依旧像以前一样软趴趴地,没有什么改变?
恨意并没有减弱,所以才会有所好奇。晏臣理所当然地解释了自己的想法,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
,手上的精算案子半分都没动到,只顾想着那个讨厌的男人。
身随意动,没什么太多的想法,晏臣就到Hoca去了。才正想着自己到底是到这里来做什么的时候,就看见徐子铭的身影
出现在街角的另一边。
如果不是知道徐子铭得了忧郁症,晏臣恐怕会被徐子铭的改变吓到。徐子铭瘦了一圈,整个人看起来疲累不已,以往总
是带在脸上的温和微笑,如今只剩下一种像是逝去什么的淡然表情,以及一丝他无法解读,却一直在他眼里看得见的光
芒。
他手上提着从量贩店买来的东西,步伐缓慢地踱过街区向Hoca走过来,晏臣就站在巷口,徐子铭一转过弯准备回酒吧时
,看见晏臣,猛然煞住脚步。
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胶着在空气中,伴着只有周围吵杂车声的沉默淹没四周。
晏臣先收回了视线,轻咳了一声,往徐子铭的方向走去。
但是徐子铭却像是猛烈地受到惊吓一般,手中的袋子掉在地上,转身就一手扶着头边快步走去。
两人开始追逐。徐子铭虽然看起来衰弱,但却异常快速地往前走去,晏臣虽然觉得莫名奇妙,却更不容许自己被这样放
鸽子,咬咬牙还是追了上去。
「妈的你跑什么的啊!」
「……」着急的情绪表露在快速却凌乱的步伐中,徐子铭急得两眼发红,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头剧烈地疼痛,心脏也作
痛。
好像在很久以前,那个已经模糊的久远年代,一个昏暗的夜晚也曾经有这种伤心到快要断裂的感觉。两个犯下百世错误
的男人,一个誓言要永远恨对方,一个则──
「徐子铭!」
男人暴怒的声音传来,徐子铭只觉得所有感知到男人的感官都痛得厉害,眼前模糊成一片,不知道自己的汗还是眼泪。
他以为只要低调一点,至少暂时不要再看到晏臣,也许等到几乎致死的痛楚过去了,他可以再回到他的身边,无论是用
什么形式,都要完成最后一世的誓言。
他以为离开工作场所,离开一切,在乡下过一段时间再回来后,会好过一点。
但是却没想到等到要面对的时候,痛楚还是像洪水般侵袭而来。除了转身逃走,他竟然别无他法。
一丝呜咽已经倾泻而出,身后的男人却依然穷追不舍。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支撑多久,也不知道晏臣到底为了什么还要
来找他,是想再给他更多的折磨吗?那么他应该感到骄傲他一定成功,只要他看到他,就是撕心裂肺的痛。
手突然被猛烈地抓住,随着痛感而来的是晏臣愤怒的脸和声音。
「你干麻跑啊?!」
「放开我……」
徐子铭几近绝望地发出求饶,用力地想扯回自己的手,力气之大让晏臣吓了一跳,不但忘了放开他,反而用更大的力气
反去箝制他。
「我没说我要干麻,你跑什么?那么怕我吗?」
徐子铭觉得头更痛了,只能用尽力气尝试抽回自己的手,边喃喃念着没有、快放开之类的话。
徐子铭在哭,但是睁大的眼睛看起来却像是不自觉自己正在流眼泪。晏臣本来还想说些恶毒地话让他不要这么激动,但
在看到他的表情之后,却只能闷不作声。
这个原本应该是很坚强的男人,全是因为他而变成这样的吗?晏臣并不感到开心,只觉得心情复杂,却说不出来是怪在
哪里,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要抓住他、想要问他些什么,都说不上来。
两人还在拉扯着,眼角馀光便看见阿前正从Hoca后门走出来,发现街道这边的争执后,立刻脸色大变地走过来。
「子铭!去你妈的晏臣你给我放开他!」
听见阿前的声音,徐子铭更是用力地拉回手,在他终于挣脱时,晏臣看见他手腕上紫红一圈怵目惊心的瘀血。
看见徐子铭要奔过对街去,晏臣连忙也跟着跑去,两个人都忘记自己是在车流有点汹涌的路段。
雷鸣般的喇叭声急促响起时,晏臣同时看见的是徐子铭惊惶地回过头来,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叫出他的名字──
「晏臣!」
接下来的世界,在他的记忆中再也没了声响。
他第一次看见徐子铭的脸上有那么激动的表情,他朝着他这边奔过来,接着是被他推开倒在人行道上,短暂的黑暗和脚
擦破皮的疼痛。
他不知道那声让人屏息的撞击声,在他的耳朵里面究竟变调成了什么,也许是徐子铭喊叫他名字的凄厉嗓音,或者是几
千年前,那个叫天与的男人轻轻叹息着说我喜欢你。
车子尖锐的煞车声和阿前惊恐的呼叫声,又回到了他的耳中,这次他清楚听见,那个不断冒出殷红血液的残破身体底下
,那颗心脏传出微弱的破碎声。
微乎其微,所以他一直都忽略、也从来都不在乎的,一颗真心碎裂的声音。
百世之誓ˉ20
微雨,所以那个人撑着伞。
记忆过于模糊,所以伞下他的面容也不清晰。他只记得天与看着他的时候,总是微微笑着。
但是那天,细雨阴霾,那个人的脸也阴霾。他只说有话想对他说,便不发一语地到凉亭上等他。小厮说一直到他忙完,
天与足足坐了两个时辰,动也不动。
他不知道他要跟他说的话,会崩坏了一切,改变了他们一辈子,甚至影响他们数千年。
登上小亭,天与的脸终于自阴霾中抬起,满脸愁容,似乎正在烦恼着该不该把心事说出口。他在感知到他的犹豫时,就
兴起转身逃跑的念头。
「仲狂。」
面容模糊,但是好听的醇厚中音却忘不了。他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切还没变调、他和天与还和谐共处的时候,他
称赞过他声音好听。
「什么重要的事,让你等这么久?」
天与抬起头看他,只苦笑了一下,然后便是无尽的沉默。
他在他对面坐下,竟也跟着安静不置一词。
许久,天与才下定决心似地,看着他,轻咳了两声。
他在那一刻真的想过转身不听。
「仲狂。」
「咳……」
「我──」
身旁椅子因被猛力坐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