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复杂,他都不想管了,偏偏他却是除了当事者之外,唯一知道那个该死的什么誓言的人。
「他还记得你吗?」
那个他来不及说出的名字,已经昭然若揭,「嗯,他差点喊出我一百世以前的名字。」
「那个誓言是连对方也会知道然后记得吗?」
晏臣皱眉望向西咸。
「要不然,现在的他怎么会知道有这个誓言,又为什么他会记得一百世以前的事?你难道没想过,他为什么会知道你是
谁,又为什么会知道一百世以前的自己是谁?」
「这是机会。」晏臣看着前方的眼神透着冷冽,西咸不用转头看也知道那眼神代表了什么,「我痛苦了那么久……换来
的机会。」
车子驶到了医院,车上都不再有声音,直到停好了车,西咸突然觉得硬把晏臣带来医院,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
那个眼神,不全然是晏臣,还有,九十九世以前那个立下毒誓的男人。
「晏臣,你想杀了他吗?」
晏臣手搭在打开的车门把上,没有转过头看西咸。
因为短暂的缺氧,到现在都还有点头昏脑胀。徐子铭眯着眼看窗外,在医院睡太久让他虽然头脑昏胀,却再也睡不着,
想要回去公司上班又被同事和Boss勒令等身体都好了才能回去,只好百般无聊地待在医院。
头脑满满的,又好像空空的,想不了太多事,除了担心家里的金鱼没人喂之外,脑海只浮现着那个男人的脸和名字,再
多想一点,鼻头一酸,脑袋就又退回空白。
「徐先生。」
转过头,西咸正笑着捧着花束走进来。
「你好……」没想到西咸竟然会来探病,徐子铭有点反应不过来,「叫我子铭就可以了。」
西咸点头从善如流,「喔,好啊。你还好吧?」
「嗯,没什么事,是老板要我再多休养一阵子再去上班。」
「你继续休养下去,那我的约会怎么办?」
门口突然又走进一个人,徐子铭目光还没转过去,心脏就突然一阵揪痛。
晏臣走到病床边,立刻被西咸喀了个拐子,「晏臣,你有诚意一点好不好?」
「我愿意走到这里来,诚意还不够吗?」眼睛对上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徐子铭,晏臣咧开一个冷冽的微笑,「是吧,
天与公子?」
心脏的地方,像是被紧紧捏住一样,痛。
以为,再也不会有机会遇到那个很爱很爱的男人。以为会像这几十世一样,在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的地点,为着他的
幸福而悄悄死去。以为就算可以再遇见他,也不会再有那么鲜明的痛楚……
他太小看自己对他的感情了。原来胸膛底下跳动疼痛的心脏,一直都没有忘记他。
自从接下晏臣的Case以来,他从未好好端详过他。往后梳整的黑发,刚毅的脸部线条,稍嫌尖细略为上扬的眼睛,那双
透着锐利目光的眼,底下藏着的,是对他的恨意。
尽管老早就知道,深爱着的这个男人只恨自己,但看见他带着怨恨的眼,听见他冷嘲热讽的话语,还是忍不住,偷偷觉
得很难过。
「我叫……徐子铭。」看了眼一旁的西咸,他微弱地回嘴。
「假仙什么啊?」晏臣冷哼,「西咸他什么都知道啦,有个人知道这种该死的感觉也不会那么痛苦吧。」
「晏臣!」西咸抓住晏臣的手制止他,「不要说了,我们走吧。」
晏臣笑了笑,「喂,是你叫我来探病的耶。」
「我不是叫你来扰乱病人的。」他似乎太小看晏臣的恨意了。
「你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晏臣冰冷的眼神直直望进徐子铭带着害怕的眼,「你知不知道,许下百世之誓的我,到
底是怎么样一直恨你到现在?难怪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不顺眼,这是老天给我的恩惠……让你知道,我到底有多恨
你。」
「晏臣,够了!」西咸烦躁地把晏臣拉开床边,歉疚地看着已经脸色苍白到说不出话的徐子铭,「对不起,我不应该带
他来这里的。你好好休息,我们走了。」
晏臣甩开西咸,不悦地冷笑,「不要以为你可以逃开,我说真的。」话刚说完便先走出病房离开了。
「啧。」西咸抓了抓头,「那个……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气,还差点把你……」
徐子铭歛下眼,无所谓似地笑了两声,西咸看他这样,实在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说了声再见转身离开。
「那个,西咸……」
「什么?」
「不要……怪他。」微弱,却充满坚定的要求,「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他。」
西咸没有回答,只留下一声叹息就离开了。
他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多深的爱恨情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感、什么契机,让两个人可以穿越几千年,还记
得对方,还可以那么恨着、记着对方。
他只知道,没有人可以介入他们两人之间。
百世之誓ˉ7
出院后回到公司上班,徐子铭免不了一阵拷问,晏臣在众人面前做了那种夸张举动,吓死了每一个员工,连后来才听说
的老板都谨慎考虑是不是要放弃这个有可怕暴力倾向的客户。
徐子铭也只是笑笑说没那么夸张,只是点误会之类没办法让人信服的话。虽然自己也还在遇见九九世之后的晏臣这件事
实里惊讶不已,但是他唯一肯定的是,可以再见到那个心系千载的人,心里欣喜的感觉还是比心酸多一点。
就算只能被怒视着,就算只能在旁边看着他。
只要能看着他就够了。
最后是老板决定换个人负责晏臣和安玲的Case,要徐子铭把目前的进度和该注意的事项交接完毕后放个假出去玩玩再回
来工作。
「Boss,是你说人手不够要我留下来的,还要我放假出去玩?」
谢学煌仰起头一副他是大老板的样子,「你刚受过重大惊吓,去把心情放松再回来。」
也不是多大的惊吓啊。「不用了,反正你都作主把案子转给佐伦了。」
「这件事晚点再说,反正我要你现在心情轻松。」谢学煌伸手从抽屉抽出一张画递给徐子铭,「喏,这是我女儿话给你
的,他听说你受伤了,就画了慰问卡给你。」
黄橙橙的太阳挂着大大的微笑,旁边一个也笑得灿烂的火柴人似乎就是在画他,画在角落的病床和红色十字架都打了个
叉叉,歪斜可爱地写了「早日康复」。
很简单也很单纯的祝福。「呵,好可爱,帮我谢谢她。」
「子铭。」谢学煌咳了一声,想了一下才进入主题,「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啊?」
「……」终究还是要面对的,徐子铭皱眉想了想,还是不太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很讨厌我。」
「我当然看得出来!」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不是讨厌你,他是恨你。」
被直截了当地说出那个字,他终究是不敢面对的,就算一直都知道他很恨他,还是不敢去想像。就算再多人说过他人好
脾气好,那个人讨厌他,他就也没办法喜欢自己,甚至跟着自我厌恶起来。
「然后再加上一点误会,所以……但是没事了,我保证他不会那样对佐伦的!」
谢学煌抓抓头发,「佐伦皮厚肉粗的,我是不担心他啦。」
这话要是被佐伦听到只怕他又要大嚷着老板剥削员工了。
「那个,这个暴力的家伙是不是和你之前要离职有关?」
鸡皮疙瘩爬上来,老板这时候的敏锐让他感觉不妙。
抠抠脸装疑惑,「没有啊,不是说是老家有事吗?」
「老家个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孤儿啊?你在我这里做那么久了,我把你当弟弟,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徐子铭歉然一笑,「真的没什么,我很好,也可以继续接Case。」
谢学煌也只能接受他的片面之词了。但是发生了这种事,之前一心想离职的徐子铭却反倒没有要走的意思,总还是觉得
奇怪。
徐子铭最后还是领了老板的令去「出差」,内容是不三不四、和工作内容没什么关系的「调查情人节巧克力最受欢迎品
牌」,主要就是要他离开几天去绕一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