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御皱眉,“祁霖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对方沉默半晌,“对不起”
祁霖把电话挂了。
八月十九号,二十三点。
苏御喝的醉醺醺地去厕所洗把脸,抬手的当儿,手腕上系着珠子的绳子“啪——”地断开,殷红色的珠子滚了一地都是。
苏御愣在那儿,酒醒了一大半。
珠子是祁霖曾经在某个庙里面给俩人求的,说是保平安。
苏御蹲下身,将珠子一颗颗地捡起,握在手心,慢慢缩紧。
冰冷,刺骨。
硌得他手心生疼。
八月十九号,二十三点二十分。
苏御刚从厕所里出来,就见一年轻的女孩正在和言颜吵着。
“怎么了?”苏御揉着眉心问一旁的白岳,白岳不却搭理他,半闭着眼抱着卓今叫唤,“妈的他们又在老子这蹭吃蹭喝还不给钱!媳妇以后我没办法养你了……”卓今吻着他的眉心,一脸宠溺。
苏御“……”
他正准备问问一旁的秦晟,就见言颜一巴掌推开对方,冷笑道:“你凭什么说这是祁霖孩子?”
“怎么不是他孩子啊!那头我喝了酒,醒来就见他睡我旁边……”
“拜托大姐,就算祁霖要找床伴也找个男的好么!”
“你不信?那你叫祁霖出来!”
……
围着的其余人,脸色不约而同的有些难看。
“你找祁霖干什么?”苏御皱着眉,推开众人,抱着手臂。
“我这几天都联系不上他……我……原来他也常常来这个酒吧……”也许是苏御的神情过于的凌冽,女生说道一半就快说不下去了。
“我没给我爸妈说……我不能要这孩子……他原来说要想办法的……”
女生慌慌张张地把手机摸出来,“我有录音的!你们听……”众人这才看到她身后还有个婴儿车,车里睡着个小娃娃。
“抱歉,孩子的事儿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
时间有那么一瞬的停滞。
苏御赶在对方开口前,出声道,“多少钱?”
“我……”女生低着头,抱有一丝侥幸,“我要找祁霖……”
“不可能!”苏御打断她,“你最好把你那点小心思收起来!别想着用这孩子要求祁霖和你在一起!我们现在没追究这孩子是谁的算是给祁霖一个面子!你说个数吧。”
卓今和白岳去和那女生聊去了。
苏御蹲下身逗着车里的小孩儿,他心里有种预感,这孩子绝对是祁霖的。
很奇怪,明明是那么小的孩子,只从襁褓中露出一双眼睛,他却从他的身上看到了祁霖的影子。
他也是从这么小长大的吧……
长成现在的纨绔一世……
就在那一刻,苏御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和男友分手不到一天,祁霖为了躲着孩子玩起了失踪。
他刚才得知这是祁霖的孩子时的那种愤怒,全然已经消失不见。
内心莫名地变得充盈和柔软。
“我想把这孩子养大,就不送去福利院了吧……”
“苏御——你喝多了?”
“没有……”
“我很喜欢他……”
指针就在那一刻,“啪——”地指向十二点,宣告着新一天的开始。
万物归零,重获新生。
苏御抱着小小的婴儿,把头埋在婴儿的怀里。
“祁霖啊……明明是你的生日……我却得到了你的大礼啊……”
作者有话要说:
☆、怎知今日情深不寿(八)
白云苍狗,弹指刹那,历经过往,已成旧梦。
祁霖从三年前最后一个电话的结束,这几年来几乎销声匿迹。
苏御渐渐地从一个小小的责编做到了主编的位置,零星地从旁人口里知道祁霖出了国,似乎在经商,日子过得充实而美满。
但他的手机号却再也没有打通过一次。
仅仅是为了逃避所欠下的责任吗?还是害怕面对如此单薄的生命?亦或者是……害怕面对他苏御呢……
苏御在郊区用低价买了套四合院。原本是一对老人家的房子,后来老人被接到城里去享福,屋子就这么空在那儿。
院子不算大,却被收拾的很干净。
白少一行人倒是比苏御还开心:终于有新地儿可以玩了!原来那小酒吧,大是大,就是烟酒味混在一起,忒闷。
苏御带回来的小孩也是一天比一天长得壮实。小粗胳膊小腿的,跟个大葫芦似的,言颜就逗他,“以后我们叫你大梨子好不好啊?”大梨子咬着手,歪着头看向言颜,“姑姑……”
不知道是谁教的,小孩从小就接受了自己没有妈妈的事实。
苏御也不去联系祁霖,说到底,他脾气也拧,他等着祁霖自己回来乖乖认错,把儿子接走,自己就当是做了几年的保姆而已。
言颜教大梨子认人,一排数过去,“爸爸”“干爹”“舅舅”“二爹爹”“小叔叔”“小爹爹”……
大梨子人小脑子转不过弯,依旧见到男的就叫“爸爸”,见到女的就叫“姑姑”,每次遇到言颜和她同学,大梨子就仰着头一路吐着泡泡奔过去:“姑姑姑姑姑姑姑姑……”每次到这,苏御心生感叹:这小孩儿聪明啊,还好没逮着个姑娘叫妈……
但白少有些纳闷:这么多个爹,怎么有种祁霖开后宫的错觉……
“今天不讲故事啦!叫你几个爸爸给你讲啦!姑姑要做饭的!”
大梨子脸红扑扑的,穿个橘色的防寒服,像个柿子,跌跌撞撞去找言铭,“干爹~~~~~~~~~~”
“好好好……讲故事讲故事……”言铭安慰地捏了捏旁边一副欲求不满的楼晔的手,认命地把大梨子抱在腿上。
“从前有个王子,长得很帅,但是不喜欢刷牙……”
大梨子听得似懂非懂的,听完一个就跑去下一个“爹爹”那里,顺带说说上一个爹讲了些啥。
于是……
从前有个不爱刷牙的王子但是成绩超级棒而且还会打篮球,王子凭着他的奖学金和打篮球赢的奖牌在市中心开了个小酒吧,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遇见一个没钱买酒喝的大叔……
“于是他就和大叔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顾尧呼了口气,逗小孩真的比洗衣服还麻烦啊……
“那公主呢?”大梨子歪歪头,“为什么没有公主?”虽然他根本没听懂这个故事要讲个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个故事里面没有女!主!角!
“公主啊?”顾尧别过头看了看厨房,“公主做饭呢!好了好了,自己玩去吧!”
……
天井里桌上已经上了菜,几个大老爷们围在桌边,言颜抱着大梨子去一边喂饭了。
陆远眯着眼叹气,头顶的夜空浓云蔽日,“这小孩儿都长这么大了啊……”
“是啊”白岳接过话头,“祁霖什么时候来接这小孩儿回去?”
苏御抿了口酒,“呵”他笑笑,“他还是没来见他儿子一面”
秦晟沉默半晌,喝了一小口,“他现在……估计逍遥地很吧……”
卓今举起酒杯,和苏御碰了碰,“苏御……你原来有没有喜欢过祁霖?”
苏御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笑笑。
白岳闷着头一瓶酒咕噜咕噜灌到底。
“妈的——”他低声骂了句,双目通红,“那小子要是敢回来!老子打不死他!”
一瞬间,众人沉默了。
头顶的浓云渐渐晕散开,一轮圆月撒下少许的清辉,如水般地泻在苏御的头上,月光纷纷开到他的肩头。
苏御眼底一片清明,那笑意却越发的模糊。
依旧是平日里温和淡然的模样,嗓音却是涩涩的,听不真切,
“你们……早就知道了……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怎知今日情深不寿(九)
“苏御,你好吗?我现在在大理给你照天空的照片。希望我下次回来的时候,你能捧着这五十张明信片对我说,祁霖,我们在一起吧。”
“苏御,海边的黄昏很美,你要看看么?”
“苏御,我现在在内蒙古的大草原上,天真的很低也很蓝,你会喜欢吧?”
……
最后一张明信片,是满目黄沙的荒漠,片上写道,
“这是最后一个地方,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我知道你一直想看看大漠斜阳,你要等我回来……”
苏御一张张地看着从不知名的远方寄来的明信片。有海有树,有云有山。
祁霖再也没有回来。
他从新疆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进去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一望无边的沙丘和昏黄的落日,美的惊心。
同行的人只说他似乎是为了赶时间匆匆独自进的沙漠。
救援队搜了几个星期,终于找到了祁霖的单反和被沉沙掩埋的祁霖。
打开单反,满满的几百张都是天空的照片。
……
“苏御啊,你喜欢什么啊?”
“天空”
“那我以后去给你拍天空的照片吧!”
“嗯”
……
苏御,你以后,一定要找一个温柔的能够同你举案齐眉的人。
他一定不能像我一样,飞扬跋扈,目中无人。
他一定不能像我一样,什么事都不会干,只会败家里的钱。
他一定要很爱你,你也一定要很爱他。
我配不上你的。
虽然我嘴上说你们一定不会幸福,但万一我心里却觉得你们很般配呢?
我恐怕不能等到你了……
从此,
你是他的信仰,他的神明,他的光。
祁家接到消息,立马把祁霖的遗体连夜带走。祁霖爸妈知道自家儿子喜欢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秘密且简单地举行了仪式,对外宣称儿子是手术失败。
苏御,连祁霖什么时候送的行,都不知道;
连祁霖的骨灰葬在苍苍青树下的时候,都不知道;
连祁霖的墓碑一字一句刻上入木三分的墓铭时,都不知道。
甚至连祁霖出事了都没人告诉他。
他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着。
……
苏御,其实我知道,你身边很快就会有一个女人,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