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管我,若迪,”蓝妮应道,“我对自己的感受没办法。”
他父亲的声音满是痛苦,“为什么,蓝妮?只告诉我为什么?我们最初的八年是很好的,我们很快乐。如果你还爱着他,我们怎么会那么快乐呢?”
“我过去是放弃他了。我以为我们永远不会有机会了,你不明白吗?我让自己忘记他。我应该等他的,没几年后他就一直想离开他太太了,但我却不知道。我早该等他的。”
“你可曾受过我,蓝妮?”
“哦,若迪。”蓝妮开始哭了,“我从没想要伤你。我是爱过你,但沙蒙·巴罗是我的初恋,而我情不自禁地还爱着他。”
“那么去找他,”若迪哽哑地说,“我会跟你离婚的。”
蓝妮笑了,但那并不是快乐的笑声,“太晚了,他回波士顿后写了一封信给我。他亲爱的太太在他离家期间生了个孩子,在他离开六个月以后。现在他不会离开她了。”
“蓝妮,蓝妮,忘了他。你做不到吗?你以前曾做过一次。再次忘了他吧。”
“这一次我知道他还要我,叫我怎能忘得了?他来这里找我就证明了,他爱我而我爱他!”
“你必须想办法,蓝妮。我们不能像这样继续下去。我无法工作了,而且这也影响到杰迪。他变得退缩且郁郁不乐。你必须戒酒,且开始再表现得像个太太和母亲才行。”
“不要管我,若迪。”
“蓝妮,求求你。”
“走开,我不要再谈了。”
接下来是沈默。杰迪也终于明白他的人生为什么一下子全变了。
梅雅一岁时,蓝妮·布基死了。
那是个暴风雨夜,杰迪至今还会有那一晚的恶梦。他父亲在哈那鲁鲁,而阿琦拉带着梅雅和两岁的妮琦去卡呼古找亲戚玩几天。十一岁的杰迪对他的母亲变得非常保护,而不肯把她单独留在家里,那天晚上就只有他们两个。
杰迪听到阳台开往海边的门开了又关上,他起床去看是不是阿琦拉回来了。当他发现没人在屋内时,他跑到母亲的房间,但发现它是空的,半瓶酒倒在床中央。
他惊慌了,因为他母亲从未在晚上离开房子的。他跑出门到海边去,一次一次地叫着“妈妈”。没有回应。他浪费时间在岸线上找,然后才看到她在海水里,她快步地走向海里。
蓝妮·布基不会游泳。这些年来虽然家后门就是海,她却未学会游泳。由于暴风雨将至,海浪好高,杰迪跳进五尺高的大浪去救她,但浪就像是神的手将她拉走了。没有月光的夜晚是太暗了,他看不见,眼中的泪水也阻碍着他;但他却一整晚待在海中,找寻、希望、祈祷着。
黎明带来暴风雨,但仍有足够的曙光透出。在离岸半哩处的冷湿沙滩上,杰迪找到了蓝妮,但她已经死了。
好几个小时后,他们才被找到——杰迪坐在沙滩上盯着海洋,他母亲的头枕在他腿上。
他不能保密她是自杀的事实,因为大家都知道她不会游泳,她连戏水都不曾下海。
杰迪在好多年后才不再自责没有能力救她。就算救了,她也还会再试的,他最后终于明白。她就是要死,是沙蒙·巴罗害她寻死的。在一切都太迟时才来找她,他等于是伸手推她下海。
他得为她的悲痛和她的死负责,而杰迪会看着他付出代价。
第二章
贝肯街的楼房灯光通亮,还摆满了花园中剪来的夏季百花。黑制服白围裙的女侍们为早来的宾客倒着饮料。这是个正式的宴会,客人们杂处在偌大的接待厅等着宣布晚餐上桌的时刻。
楼上可琳的房里,伦丝正替她梳理秀发,而萝莲则紧张地在她们背后踱方步,高跟鞋敲着地板好吵。这是萝莲的第二次正式宴会,而她担心她给人的印象。
“你确定这件礼服合适吗?”她第三次问道。
“黄色很适合你,表妹。毕竟,你总不想年纪轻轻就穿得黑沉沉的。”可琳看着镜中的萝莲说。
“但你的礼服是那么大胆,琳,只用那些细薄的布条系住,而玫瑰色丝绸是是那么美。妈妈不会让我穿那样的礼服,看来我一定落伍了。”
“哦,别再烦躁不安了。我比你还大,记得吧,”可琳不耐烦地说,“但我想我是忘记十六岁是什么样子了,你真的会是宴会中最美的女孩,所以别担心了。”
萝莲笑道,“也许如果你不来,我会是最美的。”
“别傻了,外表并不代表一切,你知道很多男人会因为我太高而不看我第二眼。娇小、雅致像你这样,才是他们争相取宠的女人。”
萝莲脸红地改变话题,“我不懂沙蒙姨丈为何没在七月十四日举行这次宴会,只差几天而已,而且为什么没事先通知我们呢?”
“我不知道,但我才不在乎,”可琳笑道,“反正宴会就是宴会。”
“我想也是,但这一次是计画得匆促了点。我妈妈有点怨言,因为她的新衣来不及完成而必须穿旧的那一件,你知道为什么这么急吗?”
“爸爸要亲友们认识某个人,他决定以宴会的方式来引见,以取悦我,最近我们一直处得不很好。”
伦丝听着哼了一声,一面为可琳别上发饰。伦丝·瑞尔从小就服侍可琳,而她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她插好最后一支发夹就退出房去,可琳在她的大珠宝箱内翻找着。
“鲁耶会来吗?”萝莲问道。
“当然。”
“仍然不能取得你父亲的允婚吗?”
“是啊,我还没放弃,但我开始觉得没希望了,爸爸甚至不再谈论它了。如果爸再没有表示的话,我可能得赶快再另找人选了。”
“你脑中有任何人选了吗?”
“没有,要找个我父亲会同意的人是非常的不容易。他要我找个毅力强勒的丈夫:”一个没那么容易操纵的男人“他说的。但那种人会破坏我整个的目的。”
“我还是要说你应该等待爱。”萝莲叹道。
“不,亲爱的,”可琳说,僵硬的唇显示她的决心,“婚姻将是我的人生,所以我必须控制它,我大可另外找到爱情。”
“可琳。”
“呃,这是事实。其实,我的确打算拥有谨慎的外遇,我不认为那是错误,因为我太清楚每个已婚男人都是这样。”
“不是每一个。”
“但大部分,所以我为何不该有?”
萝莲悲哀地摇摇头,“你的人生观真是冷酷,可琳。”
“不,我是讲求实际,我知道我对婚姻能期待什么,而且我知道我所要的方式,我所不想要的是一个男人想以他的意志控制我。”
“那样真的很糟吗?”萝莲问道。她就是不懂她表姐想自主婚姻的需要。
“对我而言,是的,现在帮我戴上项链好吗?”
萝莲走过来替可琳戴上那条有颗泪珠般红宝石的金项链,可琳再配上成套的手环和戒指。她不喜欢显得珠光宝气的,时下仕女总喜欢戴好几颗的戒指。可琳喜欢一次只戴一颗,虽然她有一整箱的戒指可选。她决定不戴耳环了,金发上那根金亮的发簪已经足够。
“今晚有谁会来?”萝莲问道,又开始紧张了。
“只是平常的客人,不过爱德华和强尼·迈林会与他们的父亲一起来,”可琳心不在焉地答道,“还有安瑞·雷肯。”
萝莲笑了,这些英俊的年轻人都是可琳在知识和艺术方面的谈天伙伴,“你父亲为他举办的那个人怎么样?他年轻吗?”
“宴会是为我办的,”可琳提醒她,“爸只是决定把生意和娱乐搞在一块罢了。但关于布克先生,我完全不清楚,他可能不年轻了。”
萝莲的脸立刻变成一团兴奋,“你是说布克?”
“是的,我想我爸是说杰迪·布克。”
“哇,那是每个人都在谈的人呐!你没听说过吗?”
“没有,最近我一直没参加社交活动。”
如果萝莲知道我为什么没参加的话,那怎得了?她想着。可琳白天几乎不再出门了,她整天睡觉,因为她每晚都溜出去和鲁耶及一些朋友到他们常去的赌坊。她父亲可能已知道,但他并没挺身禁止她去赌,甚至上个赌坊来找他要债也没有。
她的手气最近已有改善。光上个星期她就赢了一大笔。但如果她能玩一手不限筹码,她赢得的将是无与伦比的。可琳最大的欲望是不必担心她的借条会送到她父亲那里,是能够一翻牌赌个一千、二千或甚至五千而毫不在乎。但那一天得等到她结婚后,或等到她满二十一岁,而她已经没耐心等了。
“我偷听到我们的父亲在谈布克先生,”萝莲正说着,“而我妈的朋友也一直在谈他。”
可琳的兴趣来了,“这个布克先生为什么那么轰动呢?”
“就是啊!没人知道别的,只知道他很有钱,他们甚至不知道他是那里人,大家都说他是西岸来的,但没人确知是那里。”
“就这样?”可琳失望了,“就只有知道他有钱而来自西海岸某地这样?”
“呃,传说他来这里是要投资几百万。”
“那倒说明我父亲对他有兴趣的原因,你还听到什么别的谣言呢?”
“只有他挥金若士,好像钱太多似地,能那么有钱一定是好极了。”
“我还不知道啊!”可琳没好气地说。总有一天她也会有钱当土撒的,但她却必须等待,那真是太不公平了。
她们离开可琳的卧室停在楼梯顶,俯瞰着灯火通明的大厅。厅中满是锦衣华服的男女老幼,大多各成小组且手端着饮料。如往常一般,伴护者都被请到墙边的长椅上看着年轻人,她们交头接耳地聊着。
一位高大迷人的陌生人穿一身白色晚礼服显得特别突出。
“你想那是他吗?”萝莲问道。
“我不知道,”可琳承认道,“我看不见他的脸。”
“呃,你认识的有谁那么高呢?”
“我想你说得对,他正和谁说话?”
萝莲稍往左移,“是茜茜·哈密,”她轻叫道且回到可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