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剥夺殆尽!”
他向着黑暗怒吼,像一头终于从牢笼当中脱困而出的雄狮,在受到过无数次伤害之后再也难以遏制自己的痛苦和愤怒。
他喘着粗气,眼神逐渐凛冽成寒冷刺骨的冰刀,向着四面八方模糊的人影冰冷地宣告:“现在我醒了过来,你们再也没有人能够接近我,欺骗我,伤害我!你们也再也没有资格从我身边夺走任何东西,或者同情和藐视我!我将一步一步,夺取你们不配拥有的一切东西,然后向你们索取这代价!”
黑暗中,闪烁着一丝微光。
有人用他熟悉的声音,轻轻地说道:“小恩烨,你太寂寞啦,你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我不需要任何人陪伴!”陈恩烨站立在黑暗中,再无恐惧和迟疑,漠然地说道,“我自最初到最终,都只能是孑然一身。我不需要相信任何人,也不需要请求任何人,那些声音只能使我愤怒,那全部都是欺骗,人的本性根本就是为私欲而生!”
鸣夜陡然走近过来,面对着他,仰头露出带着忧伤的面容:“我不要……小恩烨,我就要呆在你身边,就要对你说话。你不准嫌我烦,或者嫌我吵,因为……我只能陪你不到一百年的时间,连有没有六十年,我都不知道……”
陈恩烨看了他许久,呼吸逐渐平复下来,继而痛苦地低声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偏偏在我最丑陋的噩梦里,看见我这样不堪的一面?”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喜欢小恩烨而已。”鸣夜低下头,轻轻伸手环住了陈恩烨的右手。
许久后,鸣夜心疼地问:“小恩烨,你还疼吗?”
凌晨时分。
陈恩烨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他低低地喘息,下意识伸手去摸鸣夜的位置,继而摸索到了鸣夜的面容,陡然停住了动作。
明明在熟睡的,小朱雀的脸上,满是泪痕。
☆、61|60。59
鸣夜醒了过来,下意识摸了摸旁边,陈恩烨果然已经不在了,不过床铺是温的。
小朱雀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在床上滚了两圈,忽然觉得眼睛发涨,陡然清醒了过来。
他摸了摸脸上,并没有泪痕,但是闭上眼时忽然清晰地忆起了昨天晚上的一个……伤心的梦。
鸣夜忽然展开自己的光翼,仔细地检视,便发现第四对光翼依然在昨天的睡梦里,苏醒了过来。
第四翼名叫咏唱,就是鸣夜最长最重要的一翼,它的苏醒代表着鸣夜的能力基本上已经恢复完整了。
不久之前的那场涅槃带来的伤害,终于彻底消弭。
只是……
“小恩烨?”鸣夜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只是昨晚的那个梦,也是真的。
陈恩烨坐在窗台上,罕见地戴着眼镜,正看着报纸。
鸣夜跑到他背后,很想问他些什么,但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朱雀心想:我已经错过了十五年了……小恩烨最无助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有在他身边,现在他的伤疤都好了吗?还恨那些伤害他的人吗?还是已经像他说的那样,他已经不需要别人了……
他欲言又止,站在陈恩烨背后。
陈恩烨很快察觉到他的接近,回过头温和地道:“醒了?要先吃点什么?”
鸣夜摇了摇头,看了陈恩烨一会儿,忽然打开了自己的羽翼,极其自然地伸展到陈恩烨面前,虚虚将两人笼着。
陈恩烨眼前的阳光忽然被挡住了,接着就听见小朱雀小声说道:“小恩烨,不准你在阳光底下看字,眼睛会坏掉的……”
陈恩烨不禁莞尔道:“你最近越管越严……不准饭后跑步,不准阳台上看报纸的。”
“我不能管吗?”鸣夜微微瞪大眼睛。
陈少爷立刻投降道:“不不,你说怎样就怎样吧,我听你的,你说了算。”
小朱雀满意地亲了他一下,小声道:“你要好好保持健康才行,我可喜欢你的腹肌了……”
这半点也不矜持的小家伙,陈恩烨哑然失笑地想。
过了一会儿,陈恩烨揽着鸣夜,低低道:“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不要怕,我会努力活得更久,何况你的魂石还在我的身上……”
陈恩烨忽然道:“我已经知道你的魂石在哪里了,联系了医生,之后可以很快摘出来。”
鸣夜的思绪很快又被牵扯进了昨晚的梦境当中,微垂着眼,犹豫地低声问道:“小恩烨,你的梦都是真的吗?都是你的回忆吗?”
陈恩烨摘下眼镜,放在手中,表情既没有怒不可遏也没有压抑悲伤,只是淡淡地说道:“那是发生在十四年前的事情。你走后没多久,我的运动神经元症逐渐康复——那个俗称渐冻人症,我原本自小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逐渐失去行走、说话、进食的能力,但得到你的魂石之后,就成为了地球上所谓的‘奇迹’病例,逐渐开始恢复正常。”
听到这里的时候,鸣夜并没有意外,魂石本就是他们朱雀人特有的东西,他给陈恩烨也就是为了治愈这种地球上的疾病……
但很快,陈恩烨接着说道:“病开始痊愈之后,有些人便坐不住了。陈家只有一个继承人的位置,按照家规陈家产业不得分散,非继承人的所有人只能一起分得最多20%的不动产,而其余一切都是继承人独享。在我病中,我父亲只有一个继承人陈晨,很好,皆大欢喜;但后来我健康了,顿时他就成了尴尬的、训练有素的备胎,他母亲就又成了带私生子入嫁的外室,我父亲要开始在两个儿子中间摇摆不定、痛苦抉择……”
鸣夜懵懵懂懂地听了这些话,忽然有些难过地问:“小恩烨,他们不高兴吗?你是家人啊,家人的病好了,不是应该开心起来吗?”
“没有人为我开心。”陈恩烨语气平铺直叙地说道,“整个陈家有一半的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追随陈晨,尤其是最接近我们的人——佣人、律师、医生、保姆等等,他们费尽心机讨好了这么多年的继承人位置即将不保,那么给他们开出来的空头支票可能也无法兑现,未来的人生规划就因为我一个人要彻底改变……后来,我还没能从病床上彻底起来的时候,我曾经的保姆试图用枕头把我摁死在床上。”
鸣夜震惊地说道:“难道就为了空头支票吗?她……她是真的准备要杀人吗?”
“不仅仅是为了这个,”陈恩烨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她用了五年时间讨好陈晨,终于能把自己的儿子塞进‘少爷们’的圈子里。陈晨许诺了她太多东西,足以买命的东西。”
鸣夜摇头说道:“我不懂,小恩烨,没有任何代价是可以买到命的……为什么人类的字典里会有‘买命’‘卖命’这样的词呢?小恩烨,你那个时候,一定很艰难吧?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很疼?”
“我没有受伤。”陈恩烨平淡地说道,安抚地抚摸着鸣夜的后背,“我那时每晚睡觉都会在被子里藏一把水果刀。那女人偷偷进门时,其实我已经惊醒了,我当时对人类的气息极度敏感,倒不如说就等着她过来——我一刀就从背后插|进了她的脊椎,人没有死,只是下身瘫痪。”
鸣夜一时说不出话来,陈恩烨问道:“你是否会觉得我残忍?”
小朱雀摇了摇头,目光里带着点忧伤,抱着陈恩烨。
陈恩烨云淡风轻地对他说道:“别难过,我一点也没有感到痛苦。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力量,我不但一刀捅了过去,我还让陈晨吃了哑巴亏。陈晨本想定我一个防卫过当,但是他当年也太年幼,不知道这叫做家族内斗,父亲是绝对不会让那个保姆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当中的……果然,一切悄无声息,那女人最后带着儿子滚去不知哪里,而唯有陈家内部知道:我醒来了。”
陈恩烨深吸了一口气,过去十几年来每一个深思熟虑的计划都被一一回忆起。
他说道:“我本不想要陈家,也不想加入这场争斗。但我陡然发现,如果不争,就是等死,就是亲者痛仇者快,就是滚回去病床上继续做废人。所以现在,我不但拿回我的位置,我还把陈晨驱逐出了我的领地。”
当年,陈家的大少爷罹患运动神经元症,所有人都把陈景明接回的私生子陈晨当做下一任继承人看待。陈晨自幼年起就接受的是家主的教育,他有享誉世界的启蒙老师,有专业的教育团队、营养师、造型师和数不清陪太子读书的玩伴——这些玩伴将是陈景明送给他的第一批助手,也是将来他最忠心的心腹。
而陈恩烨一无所有,没有人对他抱有期待。他手无缚鸡之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轮椅上看书,看电视,看报纸,除了看以外没有别的本事。他一年所看的书,也许比很多人十年看得还要多。
这些唾手可得的书成为了他唯一的资源。
很多人以为陈恩烨性情乖僻、喜怒无常,是因为学历不高而读书少,但恰恰相反,陈恩烨看的书太多了,包罗万象应有尽有,但他越看得多,就越明白力量的重要性——健康的身体、权势、财富都是力量的一种,而他正尝试着用这些知识来攫取他们。
他将自己的活动室装修成一半书房、一半运动器材,亦是因为如此。
“我讨厌别人的接近和触碰,不是因为害怕他们,或者害怕伤害和欺骗——不,我只是不屑让他们喜欢我,我不需要那种东西,那对我来说是彻头彻尾的浪费时间和浪费精力。”
鸣夜听得有些呆了,他没有想到,陈恩烨并不是因此受了伤,而是反而因此更加强大——
那场车祸一丁点也没有让陈恩烨畏惧疼痛,而是使他无坚不摧、心如铁石。
“一旦看清一个人的动机,就可以看穿一个人的一切。”陈恩烨接着说道,“陈晨一门心思,想要解决我,那个蠢货……我根本没想和他正面对垒,在父亲还身强体健的时候搞内斗简直是找死中的找死。我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暗中帮助了三叔——我帮助他壮势、帮他收买人心,甚至窃取父亲的信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