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夜不明就里,觉得眼前这个人类就像自己养的将军(一只朱雀星特产的外表凶恶内心却软得像棉花糖的大型猛兽)一样,蠢萌蠢萌的,顿时很有些亲切,再接再厉地哄道:“陈少陈少,再给我看一下好嘛……好不好?”
陈恩烨痛恨地心想:不要撒娇,我最讨厌有人撒娇……可恶我应该很生气……
不过,陈少爷一边这么想,一边真的有点腿软,半点气也生不起来就算了,还觉得骨头都在发麻,勉强定了定神,故意粗着嗓子说道:“离我……远点。”
可惜的是,他内心里想的是气壮山河的一声怒吼,实际上说出来的却像欲拒还迎的一句撒娇。
陈恩烨:“……”可恶。
鸣夜听完这句话,仰着脖子看陈恩烨——后者比他高了快两个头,但鸣夜却不没有被压迫着的危机感了,瞬间轻快了起来,想:嘴上说不要,其实还是同意了吧。
他又伸手去摸陈恩烨的右手,左右研究了一会儿,胆大包天地摸了摸陈少爷的逆鳞——那枚不锈钢指环。
陈恩烨:不等等……
鸣夜捏着那指环,啵一下把它直接拔了出来。
“……”
陈少爷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秃秃的右手指节,上面还有一道疤痕,他又看了一眼只顾着低头研究指环的鸣夜……接着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过了好一会儿,陈少爷勉强积攒起了半管怒气,又勉强“愤怒”地说道:“拿回来!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鸣夜来回看手上的指环,发现这真的只是个普通的指环而已,里面没有藏着自己的魂石。他又去看陈恩烨的右手,这下陈少爷手上已经空空如也,依然没有魂石的踪迹。
鸣夜:没有……没有魂石……嘤嘤嘤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在他身上别的地方吗……总不会是我感觉错了吧。
小朱雀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魂石,伤心极了,将指环放回陈恩烨的手上,抽了抽鼻子。
陈恩烨的手指上有一道常年戴着这指环的痕迹,他的右手食指有一条狰狞疤痕,而且关节处显然不太灵敏。
他花费了好一会儿才将那指环戴了回去,片刻后终于想起来要继续生气,便抓着鸣夜的领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在找死吗?”
鸣夜沮丧地回答道:“没有,我在找我的魂石啊。”
陈恩烨没有回答。
实际上他话都听不清楚了,只觉得鸣夜的声音更可怜了……更折磨人了,简直要把他心脏都挠得要停止跳动了,浑身上下都像被碾压过去,耳朵里嗡嗡作响。
陈恩烨勉强摇了摇头,瞪大眼睛道:“你出去!你先……出去。”
鸣夜仰头又看了看他,觉得他很高大威武,很不像是自己给与了魂石的那个瘦小的幼崽——对他来说十五年前的那个晚上还是刚刚发生过而已。鸣夜很不确定,很迟疑,最后小声地说道:“那好吧……让我再想一想,再来找你,陈少你……嗯,你不要生气哦。”
他的尾音微微上翘,很显然是哄着小孩的语调。
陈恩烨:“……”
陈少爷一边心中暗恨“你简直欺人太甚”,一边又心脏发麻地想“嗯不生气……一点也不生气……”。
鸣夜简直把脾气暴躁的大少爷折腾出心理阴影了。
鸣夜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留下“陈少”的联系方式,以后等他想明白魂石到底在什么地方了,就可以回来找他。
他不太明白地球人是怎样互相联系的,但不久前孟夏曾经在他手上写下一长串奇怪的符号,鸣夜在记忆里乱翻,大概明白了这是地球人特有的一种通讯方式。
鸣夜便将按摩室打量了一圈,愉快地从桌上取了一支水笔,不客气地递到陈恩烨手里,期待地说道:“留个联系方法吧,陈少?陈少……陈少?”
陈恩烨拿着那支笔,咬牙切齿道:“我从不在这种地方留电话,死心吧……”
鸣夜眨了眨眼,心想:哎,又是嘴上说不要,其实已经同意了吧。
于是鸣夜又小声哄道:“留嘛留嘛,这样我就又可以找到你了。”
陈恩烨手上又不由自主地随着鸣夜的碎碎念,开始软绵绵地在他伸过来的手臂上写字。
陈恩烨一边写一边心中恼怒:该死的我不想写!不要说了,你不准说话……不准撒娇!
……然后他就把号码写完了。
“耶!”鸣夜欢呼一声,挥手道,“谢谢你啦陈少,我会回来找你的哟。”
作者有话要说: 嗯关于声音……以后解释啦>//////<
没完啦,陈少还要刷一发存在感
☆、第 8 章
鸣夜连哄带骗,拿到了陈恩烨的私人电话号码,快乐地挥了挥手——朱雀人告别的礼仪和地球很有些类似,他蹦达着走出门,在门框上险些撞了一下。
陈恩烨条件反射道:“小心!”
鸣夜紧急刹车,终于把视线从手臂上的号码上挪开,小心地拉开门走出去,对陈恩烨害羞地笑了笑。
陈恩烨:“……”
鸣夜走了出去,门合上了。
陈少爷独自呆在按摩室里,愣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回味了一下小朱雀的奇异声音。
半晌后,鸣夜的声音和气息已经完全消失在室内。
陈少爷回过神来了。
“……该死的!”
陈少爷怒发冲冠、目疵欲裂,咬牙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指环,愤怒地一脚踹开了门。
……
几分钟前。
鸣夜从按摩室内走了出去,迷茫地看着全然陌生的走廊,随便挑了一个方向走。
他险些在错综复杂的奢侈走廊内迷路,最后摸索着找到了电梯所在的地方。
但电梯前,已经有三个人等待着他。
一个是章经理,一个是按摩师关泽;另一个鸣夜并不认识,但是看服饰,似乎也是经理级别的人物。
见到鸣夜走出来,三人动作不一。
章经理来回打量鸣夜片刻,似乎很是松了口气;关泽则畏畏缩缩地躲在另一个人身后,不敢与鸣夜对视;剩下那个人则脸色不太好,毫不客气地与鸣夜对视片刻。
鸣夜茫然摸不着头脑。
这时章经理就说道:“好了,封鸣夜也出来了,不要呆在这里,回去再说。”
另一个鸣夜不认识的经理说道:“呵,封鸣夜?不就是那个小章你一力推荐招了进来的小服务生吗,看这脸和身材倒是平平无奇……不过以小章你的眼力能看上的人果然不俗,这一次果然就搭上了大金主啊。”
章经理脸色不动,继续说道:“刘哥就不要取笑我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不妨回去再讲。”
鸣夜察觉到他们之间互相厌恶到了极点的情绪,十分困惑地想:他们不是在打架啊……咦讨厌到了这个地步居然不打架吗?人类好像蛮文明的……
刘经理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两声,忽然间变了脸色:“哦,回去后好打发你那一班子服务生来打扫房间?章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这里就是个员工专用休息区,陈大少爷根本不可能走过来,有什么话不在这里说清楚,你那些徒子徒孙们可就把证据都啃没了。”
章经理眼神一跳,压抑着怒火与刘经理对视了两眼,冷冷道:“刘哥——我尊称你一声刘哥,因为你在‘纯色’算是资格最老的老人,但资格老不代表你可以黄口白牙胡说八道!”
两人算是撕破了脸上的平静。
鸣夜吓了一跳,心想:要打架了吗!人类是因为很迟钝,要生气很久才会打架……还是说其实我太小看他们的智商了,他们已经学会虚与委蛇、粉饰太平啦?
关泽躲在刘经理身后,偷偷去瞟鸣夜。
他看见封鸣夜衣领发皱,衬衫的袖口处十分凌乱,心想:陈少肯定是教训过他了……妄想爬陈少的床,贱人,活该!还得罪了陈少,等刘经理把你开除出去……有的你后悔的。
鸣夜注意到按摩师暗含恶意的视线,敏锐地看了过来。
他澄澈又宁静的双眼竟看得关泽心惊肉跳,忙转开视线,佯装不知情,温顺地低下了头。
鸣夜低头想了想,小心地扯了扯章经理的袖子,小声说道:“我们走吧。不要理他们,不要看见他们,跟这两个人呆在一起,会变得很糟糕。”
章经理回头看了鸣夜一眼,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低声道:“你别捣乱。”
两个经理已经在纯色中|共事许久,他们管理下层人员,对偌大一个高级会所中种种龌龊不堪的丑事深谙于心,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把柄和弱点。就像一块内部被蚂蚁腐蚀的方糖,一旦在外表上露出黑色的瑕疵,就代表着很快就会暴露出全部肮脏之处。
短短几句话功夫,刘经理与章经理针锋相对,就差红着眼开始动手。最开始时刘经理彼此彬彬有礼,仍能佯装出衣冠整齐的表象;当被戳到痛处之后,便开始面红耳赤,唾沫横飞,指手画脚,恨不能用嘹亮高亢的嗓音将对方直接贬进尘埃里。
鸣夜沉默地站在旁边,用安静又澄明的双眼看着人类陷入癫狂情绪的丑态。
为了比对手发出更洪亮的声音,刘经理已经将整齐的领带扯开,当他声嘶力竭地指责时能露出脖颈上用力过度的青筋。
刘经理厉声斥责道:“小关已经在里面替陈少按摩,按照规矩今天也该是我们组的机会!你倒是好啊,直接亲身上阵,借用道歉的名义就领着人上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塞进来这么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人是想做什么?”
章宏怒道:“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和你一样!你的人每天就想着攀上哪个少爷小姐,想着卖点姿色就可以发财的美梦,就觉得所有人都一样?”
“呸,少立牌坊。”刘经理冷笑道,“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一种是爬了还不承认的。你处心积虑安排了这么久的一场戏,不就是为了打断小关的好事?”
章宏暴跳如雷,与刘经理同时喝骂出声。
刘经理的声音却显然更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