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精体良善,只是恐怕前主待其不善,染上了鲜血之主的性情,应当于皇上无害,多多佩戴,善待此物,自可化解其怨。”皇帝看着玉髓若有所思地点头。
此后多年,皇帝一直将玉髓戴于左手,凡是遇到需要杀人之事均将玉髓取下,当然这样的事极少。即便如此,白溯依然时时闭上眼,无法也无能去为杀死自己初代主的仇人祈福……怨气固可化去,想要护佑却是不能。只是,白溯每每看到皇帝会感到悲哀,除了记起初代主与侠士的惨死,更多的是对皇帝深深的同情,身居高位,高处不胜寒啊,无人可信无人敢信,整日与大臣们与皇子们斗智斗勇,斗阴斗阳,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父子数十载的感情,一把龙椅一块玉玺便可泯灭一切。皇帝的尽头是一处荒芜的小院,年纪尚轻满头白发,郁郁而终。
白溯作为陪葬入住皇陵,在龙气环绕的墓室,白溯常常会想,若是自己时时为他祈福,他的结局又会怎样?想了很久,最后的最后,结论是不会改变,错的是时代而不是自己……尽管明白如此想,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自责到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皇陵灵气充溢,这里的陪葬玉石几乎都修炼成灵,有的化为人形,与自己的爱主躺在一起,目光飘渺,时时笑意,时时悲戚。白溯所在的棺里放满了皇帝生前喜爱的玉石,它们的岁月比白溯长久,不时化为人形议论皇帝身前,对着皇帝叹惋不已。
白溯冷漠的性情让他难以与其他玉石相处,更无所谓成不成灵,双眼一闭,十年百年也就这么淡然过去,没有热闹尘世,没有可觅温暖,冰冷寂静的皇陵,玉石们面对的也就是生前主人的残骸,只能回忆只能叹息,终于还是有玉石选择了碎裂,漫长的等待,冰冷的棺椁,没有主人的岁月,受够了一切,生无所恋,生无所依……
漫长的岁月,白溯睁开眼发现自己成了灵,白溯化成灵体出了棺椁,化为人形,长明灯光里,暗河流水前,如瀑黑发,细柳画眉,桃花媚眼,如翼薄唇,身体修长而匀称,身材略瘦,但有实感,白溯半分新奇半分淡然,修长的手指划过自己每一个部分,感受着作为人类的感觉,玉石们热情搭话的频频而来,均被白溯冷漠拒绝,像白溯这样孤寂冷漠的玉石,在这种寂寞孤独需要伙伴的环境中是很少见的,但是一旦出现便是异类,自然会有排斥现象,但玉石们的单纯热情让他们渐渐坦然接受了这么个不愿意亲近它们的存在,路过相遇依然温和打招呼。如此执着而热情的集体,白溯即便是钢铁的心也融化了,更何况他的本性也是善良的。
皇陵里的日子总归是要打发的,还好皇陵随葬丰厚,文房四宝自是有,闲来无事和墨友们书书画画倒也清闲自在。只是,白溯不知,他的不激进让他成灵近乎用了千载时光,就在他的冰霜冷面将要融化的时候,一群不速之客到来,再次让他见识到了何为人心黑暗。
盗墓贼们流着鲜血踏着同伴的尸体潜入皇陵,精良的设备让他们不至于太吃力,只是面对搬不走拿不出的玉石,他们竟是丧心病狂破坏到底,白溯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对他微笑的伙伴被装进乌黑的麻袋,眼睁睁看着一位位和蔼慈祥的石像玉像被毁坏得无法辨认,碎裂的玉石,一个个灵体悲哀逝去……一切都无能为力……伤害再次发生,恐惧让心灵再度冰封……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可爱的清泽要出场了,其实从前面来说这是一篇甜文,只是结局非常不好,不好到作者都哭得内牛满面。
☆、清泽
辗转颠簸,白溯不知道自己和同在皇帝棺椁里的同伴们被转手了多少次,同伴们都是嘴上闲不住的,一路唧唧咋咋既担心又兴奋地讨论着他们的归属,寂寞了太久,玉石们一方面害怕被摔碎一方面又急迫想有爱护自己的主人,只是他们或许都忘了皇陵里那些悲哀灵体的逝去,或许是白溯对他们要求太高,毕竟各个玉石继承主人优良性情的同时也有可能染上每个人都有的自私……
白溯是抵死也不愿意让这些混蛋拿自己去卖钱,于是,在一个依然颠簸的夜晚,白溯在同伴们的惊呼中化为人形,跳车脱逃,忍着满身的剧痛,白溯勉强爬入无人的小巷,晕了过去。玉石的躯体太过脆弱且难以修复,一点小小的伤害都可能造成蚁洞崩堤的危险,这也是许多玉石不敢逃跑的原因之一。
不知过了多久,白溯在一片吵嚷中醒来,一双温柔如水的眸子满是笑意地凝视着自己,白溯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已经变回了珠串。白溯打量着这双眸子的主人,第一印象是一个亲和力很强的男人,穿着在白溯看来很奇怪的服饰,清爽的短发,在白溯看来颇为刺眼,于是白溯给他的结论是奇怪但感觉不错的男人。“你真漂亮,你的主人呢?”男子含笑着询问,白溯大为吃惊,这人知道灵体的存在?“唉,把你丢到失物招领似乎不大好,你长得这么漂亮准被有心人霸占的,还不如从了我。”男子狡黠一笑,“我叫凌清泽从今往后就是你的主人了,你可要善待我啊。”白溯愣愣地看着男子,心底升起一丝奇怪的感觉,第一次有人是真的对自己说话……
凌清泽将他戴在左手上,漫步于忙碌的城市街道,在白溯看来这样的世界已是沧海桑田,一切的一切都太过于陌生,钢铁屹立的高楼大厦,四处奔驰着冰冷的铁箱子,唯一不变的人类穿着奇怪而奔放的服饰。千载的时光,曾经的时代已经灰飞烟灭,新的时代新的世界会不会不会受到伤害?白溯微微有了期待。
凌清泽住在一栋公寓里,温和友善的男性在这里吃得很开,左邻右舍招呼不断,凌清泽一一回应,在白溯看来这是一个亲和力不错的男子,只是,总感觉有些不对。“林大嫂好,今天晚上我可以到你家蹭饭吗?”“当然当然,尽管来,大嫂会好好招待你的。”“张小姐,我最近又经济短缺了,回头找你借点钱啊。”“啊?嗯,又缺钱了吗?没关系的,你要多少?回头我拿给你。”张小姐脸红到了耳根,一脸羞涩。“那就谢谢啦。”凌清泽笑得天真无邪。“李小鬼,你又淘气了啊,来把手里的棒棒糖给哥哥,哥哥回头给你买更好的。”不由分说抢了这孩子的棒棒糖,李小鬼很无辜地盯着凌清泽:“你上次说给我买的德芙还没买呢。”凌清泽含着棒棒糖,含糊地说:“这不缺钱吗,回头买给你。”逃跑一般走掉了。白溯摇了摇头,怎么感觉这个人在欺负这些左邻右舍呢?
凌清泽摸出钥匙在钥匙孔里随意捅了两下,一脚踹开了房门。“唉,各种脏乱差啊,不要嫌弃。”凌清泽将房门蹬回去关上,躺在铺满书本的沙发上,懒散得一动不动。白溯叹息着摇摇头,很显然这是一个独居的男性,各种书本撒得满地都是,脏衣服脏袜子随处乱扔,鞋子随意摆放,走路不小心会踩着摔跤的,空气中弥漫的怪味自然不用说了,玉石状态下的白溯闻不到也没有化成人形去闻的想法。这样的环境让有些许洁癖的白溯不是很舒服。
凌清泽将左手举到眼前,仔细地打量着一颗颗晶莹剔透却弥漫着血色的珠子。“看来你有一段并不美好的经历,这些血色并不是先天的,倒像是后天吸收进去的。”白溯浑身一颤,那段封印了千年的记忆醒过来,一丝丝疼痛从心脏蔓延。“你真让我好奇你有怎样的故事,或许又是一个好的小说题材。”凌清泽轻笑着站起身打开书堆里的电脑,坐在被脏衣服覆盖的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语气慵懒,说出的话却透露着凄凉:“得了得了,我也真是的,你又不是有生命的东西,怎么可能听得懂啊,唉,又怎么会明白……”原来这人对自己说话不过是自个儿找乐子,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不知为何白溯很失望。“打起精神来,工作工作,不然那个家伙又要夺命连环催了。”凌清泽坐直身子开始在电脑前打字,这人成天笑眯眯的,原来也有这样认真严肃的时候。白溯看向屏幕,很多字他都不认识,但是勉强看出这是一个故事,讲述一段凄凉情感的故事。在令人昏昏欲睡的键盘声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夕阳西下,黑夜降临,凌清泽深吸一口气,像老头子一样感叹:“写完啦,唉,说真的不喜欢当后爸,但是当下很多人就爱这一口,你说是不是很多人都很欠虐啊,反正每次写完这样的小说我都不好受。”凌清泽戳了戳玉珠,轻笑道,“走,蹭饭去。”白溯闻言打起了精神。
“林大嫂,我来啦。”凌清泽出了自家轻车熟路地拐了几个弯来到林大嫂家。“清泽,来啦,进来吧。”一个中年男子开了门,慈爱地笑着请凌清泽进门。“林大哥又变帅了!”凌清泽毫不掩饰地拍马屁,林大哥笑呵呵地摇摇头,摸了摸头上的“地中海”,笑道:“你小子这油嘴滑舌是跟谁学的,还又变帅了,我都可以当你老爸的人的,你还叫我大哥。”嘴上这么说着,他的表情却透露出他是很高兴很受用的。“谁说的,比起我家老头子,你可帅多了。”凌清泽像进自家一样随意半躺在沙发上。白溯摇了摇头,邻里家串门也是正常事,只是在别家这般不检点,还是太不妥当。
餐桌上这三人竟像一家人吃饭一样其乐融融,让白溯着实惊讶。“来,清泽,多吃点,大嫂就是记得你最爱吃凉拌菠菜,听你说今晚要来,特地帮你弄的,多吃点啊,平时一个人在家也不容易吃到,多吃点多吃点啊。”林大嫂一边唠叨一边不住给凌清泽加菜,凌清泽一边吃一边点头,颇为享受的样子,他塞得满嘴是饭,含糊地说:“大嫂大哥你们对我这么好,我将来会报答你们的。”“唉,清泽啊,我和你大嫂这辈子也没有孩子,你多多来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