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有权一点的贵族想要留下来,却被赛门尽职尽责恭恭敬敬的引开了。
威尔森特倒在地上,视线模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圣水就像是岩浆一样,在他冰冷的血管里奔腾,一种仿佛置身炼狱的感觉包裹着他,让他想要尖叫。
倚陌的血还在不停地流,那个被纳威刺穿的窟窿,不停地涌出鲜红的血液,仿佛没有尽头。
殷彭走上前去,快速一动,回到原位,就听‘嘭’的一声,纳威抽搐着的身体想一个纸片一样被拨到了一边。
猎人的血对于血族来说是致命的,倚陌又是纯种血,殷彭只是刚刚踢开纳威的时候不相信沾上了一点,皮肤上随即传来硫酸腐蚀一般的痛感。
“该死!”殷彭低咒一声,快速伸出指甲毫不犹豫的把脚脖子上那块刺痛的皮肤割掉。
无论是情愿的还是不乐意的,所有的贵族都重新回到了会场,赛门处理好一切,折了回来。
“赛门,”殷彭扭头对刚刚在门外落脚的人说,“把威尔森特带走。”
说完,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瘫倒在地上已经混过去的倚陌,扭身往外走。
纳威浑身还在不停地颤抖着,长大了嘴巴缺憾不出声音,原本漂亮的血族因为沾了太多猎人的鲜血,已经看不出样子,半边脸甚至都见到了骨头,惨不忍睹。
殷彭嫌弃的看了一眼那个长大了嘴巴,却连嘶吼都沙哑的男爵,提步离开。
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屋里面的两个人,无论是死是活,都不是他能管得上的。猎人的血液在整个屋里蔓延,血族对此没有任何办法,虽然不知道纳威伤害倚陌,甚至是想要杀死倚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但是倚陌这颗棋,似乎已经废掉了。
两个月后是百年一遇的机会,那个老不死的海洛德一定要除掉,倚陌已经指望不上,这种时候威尔森特一定不能出问题。
走向威尔森特的房间——现在倚陌已经这样了,没有血族会冒着生命危险去补那无关紧要的一刀,所以伯爵自然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样?”推开门,问拿着毛巾的赛门。
“正如您所见我正在为威尔森特伯爵敷毛巾。”赛门连个睁眼也没有给,依旧做着手上的工作。
好吧,我又没事找事了。殷彭虽然很无力,但是还是知道自己的正事,“他的情况怎么样?”
“哦,我的亲王殿下。”赛门管家终于肯转过身来赏给自己的上司一个正脸,“作为从来没有被人静脉注射过圣水的血族,我想我不能理解伯爵此刻的感受。”
“……”殷彭觉得这个家族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该继承家族的人甩担子,一个伯爵一天不参与家族事务,就连管家都是那么的独立自主!他这个亲王到底是当了个什么?
“好吧,那他要多久才能醒来?”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没什么,他是亲王,当然有度量。
赛门管家再次回过头来,用那双碧色的眼镜认认真真的看着殷彭,“我希望您不要那么健忘,毕竟您还年轻。”
“……”好吧!作为一个从来没有被人静脉注射过圣水的血族,赛门他不知道我们的伯爵大人会什么时候醒来也是正常的。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给他注射圣水!”既然什么都不知道还这么做,他真的搞不必懂这个管家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殷彭有些气急败坏,他现在已经够烦的了!一个两个怎么这么多的状况!自从自己遇见那个赵瑜就没有发生过什么让人安心的事情!
该死的扫把星!
赛门看着有些暴躁的亲王,挑了挑眉头,然后后退一小步,弯腰鞠了一个躬,“抱歉,我的亲王殿下,当时的情况让我不得不选择强制昏睡的方法让威尔森特伯爵平静下来,如果这样愚蠢的举动给您带来了麻烦,纳闷我诚挚的请求您的原谅。”
这个道歉冰冰冷冷语调贫乏,让殷彭丝毫感受不到诚意——即使他心里清清楚楚,眼前这个四班的僵硬的管家是认真的,但是他偏偏还是从那种要死不活的语气中听出了嘲讽。
要是不用圣水你让让他平静下来么昂?你要怎么控制局面昂?要是威尔森特伯爵硬冲你拦得住么昂?
——好吧好吧!殷彭知道赛门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绝对没有么?
上位者总喜欢把一切都控制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殷彭当然也是如此,但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经验告诉他——总有些神一样的存在坚定不可动摇。
威尔森特是一个,赛门又是一个。
这该死的奇葩为什么都盛开在他斯姆维拉家的后院里!
“亲王大人。”赛门的冰冷的僵尸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
“怎么了?”殷彭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已经开始继续工作的管家赛门。
“如果没事的话,您可以离开了,伯爵大人需要休息。”赛门依旧一板一眼,声音平稳没有波动。
殷彭看着一脸严肃认真的赛门,知道自己除了该干嘛干嘛以外,没有别的选择。
“如果他醒来,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殷彭交代一句,又瞟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却仍旧皱紧了眉头的威尔森特,抬脚离开。
每一秒钟的时间,对于倚陌来说,都太过漫长。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被放空,那种血液不断流失的感觉被无限的放大,他浑身没有一点的力气,但是思维却异常清醒——这是一种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威尔森特的声音小时恨的很突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刚刚明明感受到了那么多的——食物,现在却变的空旷,唯一剩下的,那个苟延残喘的,应该是纳威吧。
纳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倚陌的疑问太多了,但是突如其来的疼痛吞没了他,那是一种他没有感受过的,尖锐的刺痛,浑身上下,享有千百根针在狠狠的扎他,那种千疮百孔的感觉一阵阵涌到脊髓,在身上疯狂的流窜。
红色……到处都是红色。
又是那个梦,那个让人窒息的梦。倚陌想要抱紧脑袋,但是却无能为力,他就像是一只被钉死在泡沫板上的昆虫,感受着被狠狠捅穿的痛感,却连挣扎都做不到。
“不!不要!”画面里的女人在嘶吼,连声线都变得诡异,狰狞的面孔就去着,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
悲伤的气氛还在蔓延,就像是越来越厚重的血色一样,漫无天际的铺展开来,笼罩着相互厮杀的人们。
倚陌的眉头深深的皱起,就像他此刻内心深处无法填平的绝望。
不知道为什么,倚陌觉得,这就是自己的经历,他在做什么?好像是冷眼旁观,为什么会这样?
头部疼痛欲裂,太多东西疯狂的挤入,争先恐后的在眼前上映,就像是异常剧烈的拼杀,而倚陌,却没有拒绝的权力。
血腥,绝望,全都笼罩在疯狂的欲、望之下。
一切终将毁灭。
淡淡的声音响起,在撕扯不清的画面里显得突兀鲜明。
一切终将重生。
不,不!为什么!怎么会!
——那温和淡漠的声音,像是一个咒语,不断的重复着,就像是再将睡前故事,那么温柔,却让人不住的恐惧。
一切终将毁灭,一切终将重生。
画面闪过的速度越来越快,扭曲的回忆像是疯狂的魔鬼,消磨着倚陌的理智。
突然,一些画面全部消失了。
——一切终将毁灭,一切终将重生。
淡淡的话语带着上扬的愉快的语调,在所有的画面消失之后,仍然淡淡地回响着,在寂静的漆黑的脑海中,多么像是一个诅咒。
“不!”倚陌尖叫一声,‘唰’的弹了起来。睁着没有焦距的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豆大的汗珠不断的落下,狠狠咽下一口口水,过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愣了一下迅速的摸向自己的身体——被血液完全浸透的衣服黏在身上,但是那个胸口的大洞早已消失不见,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倚陌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里白皙完好的皮肤,而胸膛里的心脏,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经历一样的,照旧沉稳的跳动着。
“啊。”倚陌蜷起了身子,把头埋在膝盖之间,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醒来之后,记得什么,大多却又不甚明晰,只有那种仿若置身其中压抑还在心底残留着。
狠狠的深呼吸了几次,脱掉上身已经完全湿透的衣服,倚陌站起身,迟疑了几秒钟,走向在门口已经就没有呼吸的纳威。
“纳威。”倚陌的手轻轻的抚过血族男爵残留下来的半边脸,眼神复杂,“你不怕我恨你么?”
沉默了千年的封印,就这样被揭开,他当初的意志,后辈们有几个知道的呢?他投进了轮回,却被后人想方设法的弄了回来。
是好还是坏?
叹了一口气,他隐约想起一些东西,虽然残残缺缺支离破碎,但是有些事情却始终是明了清晰的——无论他经历过什么,多少次走过修罗道,他都是那个人,从来没有变过。
单手在空中结印,把画好的符按在纳威血肉模糊的脖颈上倚陌俯下、身去,轻轻地,刺穿了那柔软白皙的皮肤。
无论怎样,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不想这个人因为自己的事情死去,醒来之后,到底对他是惩罚还是奖励,都有天命。
轻轻地吸出一口纳威的血,咬破手指,取一些自己的血。
两者混合的瞬间,液体迅速沸腾变黑,剧烈的翻滚,冰凉的液体在倚陌的嘴里像是经历了一场战役,最后终于平稳,不再有波动。
再次将唇俯在那个结印上,吐出那口血。
液体迅速地融进皮肤里,已经很久没有动静的纳威突然开始剧烈地抽搐。
倚陌站起身来,吐干净嘴里残留的液体,看了一眼身体迅速变化着的男爵,打开房门,抬脚离开。
他需要清水,他需要血液,他现在又脏又饿,需要解决个人问题。
今晚的走廊是金色的,黑色的大理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