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倚陌突然笑了,带着点无奈,印在眼底,迅速消失。
回过身去走向卧室门,绕过赛门,手伸向门把手。
“倚陌先生。”赛门的声音依旧像那只按住倚陌的手掌一样,冰冷而没有温度。
倚陌挑了眉,笑道,“我看看他而已,不用紧张。”说完,不顾管家的阻拦,手腕一用劲,轻轻地推开了门。
这时倚陌第二次打开这扇门——第一次是刚来这里的时候,自从某人跟自己明确了各自的领地,他就再也没有想过要去碰这扇门。
大大的床上铺着黑色的被子,衬得躺在里面的人越发的苍白,紧皱的眉头间还有一些细密的汗珠,表示着主人睡得并不安稳。
倚陌想了想,还是抬步走了过去,站在床边,看了一会,还是伸出手,俯下、身去。
赛门戒备的看着倚陌,就在倚陌要碰到威尔森特的一瞬间,‘唰’一下冲上来,抓住了那只白皙纤细,但指节分明的手。
倚陌连眼都没有抬,甚至没有挣扎,只是淡淡的伸出了另一只手,趁着赛门还没有反应过来,迅速的帮伯爵擦掉眉间的汗水。
威尔森特……
倚陌心里面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然后直起身子转身离开。在赛门的紧盯下,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卧室,垂了眼,把门带上了。
威尔森特,幸好我发现的及时。
倚陌轻轻地扭动把手,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关上了那扇木门,隔绝了恪尽职守的管家大人还有昏睡中的伯爵,就像,隔绝了那个冒出了头的感情。
赛门看着门在眼前慢慢合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看了看门口,又转身,看了看眉头依然紧皱的威尔森特,像是在思考什么。
而威尔森特,还被困在血红色的梦里——明明都是鲜血,他却闻到了腐臭的味道,而倚陌……
不,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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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房间中,纳威渐渐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苦笑一声。
这是什么?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么?下一秒,自己就会化成沙砾,散落在这里了……
纳威想着,撑起精神四处张望,看着熟悉的粉红色的屋子,现在被罩上一层厚厚厚的血腥味。
不!纳威睁大眼睛,看着被血液铺满的大理石地板,浑身都在颤抖。
不!不!怎么能这样?倚陌呢?倚陌在哪里?纳威慌乱的撑起身子,艰难又疯狂地在屋子里寻找,可是却不减一点踪迹,直到他低下头,看见印在黑色地砖上的一串暗红干涸的血脚印——倚陌,倚陌,你去了哪?
纳威站在那,却始终迟迟不敢打开那扇厚重的暗紫色木门。倚陌流了多少血,他知道,倚陌如果觉醒成功会做什么,他也知道,但是他都以为,那些事情,自己不会有机会看到了。
你说他是逃避也好,是推卸责任也好——他都死了,他就什么都不用面对了。可是现在,他还活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的的确确的还活着。
纳威有些恐惧门外的世界,他害怕一推开门,看见的就是满地的沙尘。
突然,门外响起脚步声,一下一下,不疾不徐,敲打在硬质的大理石上,坚定有力。纳威站在门口全身紧绷,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眼镜惊恐地睁大,垂着头,像是在等待末日的宣判。
‘咔哒’,门锁被拧开,紧接着,一张紧绷的脸出现在门口。
“纳威。”男人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多么不紧要的事情,“你被斯姆维拉家族除名了。”
嗯?纳威一愣,‘嚯’一下抬起头,感到非常不可思议——虽然贵族被家族除名是一件很重的惩罚,但是,对于自己,真的就这样了?
殷彭依旧站在门口,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的男爵,那张本被腐蚀掉的脸已经复原了,虽然仍然沾着血迹,但是依旧漂亮。
“你以后跟着倚陌。”殷彭收回直白的打量的目光,淡淡的说了一句,扭头就走。
那位在震惊之中有些缓不过神来,知道对面的人已经抬脚离开,才猛然惊醒一般的追上两步。
“等等!”纳威下意识就伸手拽住了男人的西服下摆。
殷彭停下脚步,淡淡的看着自己衣服上的那只沾满了干涸的血污的手,面无表情,却让纳威不得不讪讪地松开了,那只手尴尬的僵在空中,怎么放都觉得不合适。
“那个……我想说……让我跟着倚陌是……什么意思?”监视?卖命?还是其他?
“看来你还不清楚,关于你能捡回一命的原因。”殷彭微微的皱起眉,眼神里有明显的不耐,“你现在已经是猎人了,倚陌对你做了些什么,所以现在,你是他的‘后代’,他的子民,难道你不应该跟着他么?”
纳威不可思议的睁着眼睛——刚刚醒来,变故却一股脑的袭来,颤抖着重新打量自己,却发现自己身上根被已经没有了伤口,本来只剩白骨的右手,也好好的,完整的,长在胳膊的末端。
简直就像,一场梦。
殷彭没有理会震惊中的纳威——倚陌点名要留下他,那就不杀他,反正现在看来,纳威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猎人,在血族的城堡里,根本掀不起风浪。
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渐渐弱了下去,纳威脱力地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伸出颤抖的双手,盖住那张已经完好如初的脸庞。
这是他的命,当他见到主人开始,这就是他的命——他本该死亡的,就这么消失掉,连同自己背叛家族,甚至背叛种族的罪孽一起,变成飞灰,湮灭。
但是……为什么,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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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血宴,因为一个猎人,全盘打乱,宴会主人说着百年不变的话,做着百年不变的事,但是,无论是谁,都清楚,这一天,改变的事情太多了,从血宴这次之后,学姐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动荡,谁都不知道。
宴会还在继续,血族们依旧聚在前厅,笑容满面,觥筹交错。威尔森特仍然皱着眉,昏睡在大床上,跟圣水的力量做斗争。倚陌还是有点饿,但是却没有什么行动,只是躺在沙发上,用手盖住眼睛,一动不动。纳威瘫在地上,两眼涣散,似乎已经死去。殷彭已经去了人界,赛门尽心尽力地平衡大局。
一切看起来都平静无波,但是一场血雨腥风却在每个人的心底里酝酿。
平静,不过是为了迎接更加猛烈的风暴。
☆、贰拾壹
威尔森特睡了两天,一睁眼,顾不得头痛,就冲了出去,结果和刚刚睡起来洗完澡的倚陌撞了个满怀,伯爵却连看都不看的把人拨到一边,抬脚就往出冲。
倚陌看着那个火急火燎的背影,打了个哈欠,擦着没有干的头发继续往屋子里走——纳威局促不安的坐在沙发上,眼睛不安的垂着。
“既然威尔森特醒了,那就该商量下面的事情了。”殷彭靠在落地窗上,赛门笔直地站在一边,一声不吭。
倚陌坐下,举起玻璃杯,两三下解决掉自己的早餐,舔了舔沾在嘴边的残留的一点血渍,没有发表意见。
“海洛德的生日宴会,你会和威尔森特一起出场,至于纳威……那是你的人,你要怎么用,不用跟我说。”殷彭并不觉得倚陌是多么可靠,但同样也并不觉得他会搞什么小动作,况且……
殷彭看着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在听的人,倒也不在意,“你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
倚陌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抬了抬眼,等着下文。
‘嘭!’打门被重重的打开,某人‘唰’的冲进来,带起的空气流把屋子里的装饰弄得凌乱不堪。
“倚陌你怎么了你还好么你是不是流了很多血伤口呢?”威尔森特两手一箍,把倚陌整个从沙发上拎了起来,使劲的晃着,好像只有这样,感觉着手里的重量,才能确定眼前的人没有事。
“……”倚陌眼前一阵眩晕,稳了半天也缓不过神来。
纳威看着自己的‘父亲’像一抹风中残烛一般,在威尔森特的桎梏下飘摆不定,急得额头上都渗出汗了,却不敢上前阻止——他对威尔森特一直都很怕。
“威尔森特伯爵,请您不要再辣手摧花了。”绕过挑着眉毛看好戏的殷彭,最后吱声救倚陌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还是管万家事的赛门。
“啊。”威尔森特讪讪的收回双手,看着努力睁大眼睛想要调整状态的倚陌,突然觉得很尴尬。
其实这点摇晃根本不算什么——即使是倚陌的能力没有觉醒前,威尔森特在训练中,也常常打得倚陌连反应都来不及,但是觉醒后连着这两天,一到晚上,背上就会传出钝痛,就像有无数把锥子使劲的往身体里面钻——现在的倚陌身体状况莫名的虚弱,甚至比还是人类时感冒发高烧还难过,而伯爵大人刚刚的举动,只不过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倚陌看着一脸无辜的同居人,无奈的舔了舔嘴唇,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来了就坐下,殷彭在说正事。”
“没事儿我站着。”威尔森特看着倚陌想都没想就接了一句。殷彭挪揄的看着明显失态的某人,伯爵心一横,补充道,“睡久了血液流通不畅。”
威尔森特心想,该死的怎么这么多人,干嘛都呆在我的屋子里!但又看了看靠在沙发上一副‘认真受教’的样子的倚陌,只是撇了撇嘴,瞪了一眼殷彭,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可毕竟,沙发是倚陌的地盘不是么,人家都没说什么呢。
“咳咳。”清咳两声,殷彭眼底抹去了戏谑,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正如我刚刚所说,倚陌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殷彭淡淡的说道,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看站在沙发旁边的某人,“不然的话,根本没有办法进去——海洛德是老了,有些自大,但是还不傻。”
威尔森特微低着头,不时的点一点,表示赞同,可是眼睛珠子却牢牢地定在沙发上的某人身上,反复打量:倚陌的脸色好苍白,嘴唇的颜色更淡了,看起来很虚弱,真的恢复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