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是没有意识地走着,没有方向,没有停歇。
在他身后跟着一群低级灵和魔物,在寻找恰当的时机吃了他。
幻境森林很久没有活的生物造访了,它们迫切地渴望品尝鲜血的滋味。
要是让这些丑陋的东西吃了这么美丽的生物,岂不可惜……
碇渺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地杀了那些妄图想吃他的魔物和恶灵,将他搂进怀里,近看那张脸更是美丽。
碇渺沉迷在那绝色的容颜里。
不由地逗弄了他几句,意料中的没有反应。碇渺轻笑一声,捏碎手中玉符,青芒一闪,他与那人的身影便已消失在森林中。
「来人,更衣。」
回到翠绿峰,碇渺心情大好,招来人为他更衣。
瞄了一眼,看到放在一旁的那人乖乖地站着不动,身上穿的一袭黑衣已有多处破损了,长及足踝的黑发也有些打结。
他蹙了下眉,唤来下人。
「送一桶水到这儿来,再拿一套新衣,颜色嘛……就要黑色好了。」
等碇渺换好衣服,东西都依他的吩咐送来了。
梨香木的浴桶里还漂浮着各色的花瓣。
「主人,是否要奴婢们伺候那位公子沐浴?」
碇渺想了想,「不用了,我来就好。」
婢女们有些惊讶,躬身行了一礼后退下了。
碇渺先拿出了把梳子,拉过他仔细梳理起来。那人的发丝极长,又有很多地方打结,实在很难打理,但碇渺一反平日的性子,十分有耐性从下端往上的慢慢为他梳理,手法轻柔无比,生怕把他弄痛了。
好不容易把这一头青丝打理好,已经花去了一个时辰。
碇渺满意地收回木梳,开始为那人宽衣解带,自始至终那人都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
脱下那人的衣物,月色般的肌肤渐渐展露在他面前。
在那人上身完全赤裸后,碇渺奇怪地咿了一声。
就在那细腻白皙的胸前,位于心脏的位置,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像是被利器划过一样,红色的伤疤在月色的肌肤上显得异常狰狞。
碇渺叹息着用指尖轻轻抚摸着那伤疤,「真可怜,是被人伤的吗?」
他后又笑了笑,「没关系,以后你在我身边,没有什么能伤害你。」
碇渺看着怀中的那张脸,真是越看越爱。
浴桶里的水此时已经冷了,碇渺用法术重新加热,看温度差不多的时候将怀中的人轻轻放了进去。
身为翠绿峰的主人,他从来没有为任何人这样做过,但当他听到婢女要求替他清洗时,心中突然升起不快的感觉。
不希望别人碰他,那就只有自己来了。
从未服侍过他人的碇渺,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把他清洗完毕,当然他新换的衣裳也被水完全打湿,纠结地缠在身上。堂堂的翠绿峰主、有着九百年道行的妖狐,现在的样子狼狈不堪。
不过,当看到那人换上了新衣后更显美丽的样子,就觉得这些都很值得了。
「你穿黑色的衣服很好看,以后多做几件好了。」碇渺眼睛一转,「总要给你取个名字才好,该叫你什么呢?你这么适合黑色,干脆叫你『墨』吧!墨……喜欢这个名字吗?」
羽睫轻掀,怀中的人儿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说的话有反应。
「嗯?你好像很喜欢,以后我就叫你『墨』吧……」碇渺很高兴,低低叫着他的名字「墨……墨……我的墨……」
碇渺把头埋在他肩上,没有看见那幽深的眸子里一闪而逝的光芒。
最近的翠绿峰上颇不平静,妖魔们都在悄声议论主人带回来的那个奇怪的人,主人喜欢美丽的东西,这谁都知道,也不是没有养几个漂亮的少年男女在宫中的先例,但主人对他好的委实过分。
让他住在只有主人能居住的景阳宫内,不让他人靠近,费心搜集天下各种新奇有趣的东西,就是为了搏他一笑。
搏他一笑……
听起来有些讽刺,那个如同行尸走肉的人也会笑吗?
就这样把他深藏在宫里,就像……像……人类说的——金屋藏娇。
这样没有节制的宠爱,让它们感到害怕……
而后的某一天,主人突然要它们去找妖魔的内丹回来,不论什么手段,是抢也好,骗也好,要是拿不出,就把自己的内丹吐出来好了。
这一下,翠绿峰外的妖魔们就倒霉了。
而碇渺会突然下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命令,也是因为那个人的关系——
拿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给他,他偏偏就对里面一颗五百年的白鹤内丹感兴趣,眼睛一直盯着它看。
碇渺认定了他喜欢,为讨他欢喜,便命令手下人去弄更多的内丹回来。
于是一堆各种各样妖魔的内丹便摆在了墨的面前,墨拿着珠子一样的内丹坐在榻上依旧不言不语,对他说话也还是得不到任何反应。
「墨,你喜欢吗?」碇渺笑咪咪地在他身边坐下,「这颗是修炼了千年快要历劫的白蛇的内丹,是不是很漂亮?吃了这个可以增加五百年的法力哦,我喂你吃好不好?」
自言自语着,他将手上雪白透亮的珠子轻轻移到墨嘴边,诱哄着他吞下。
「好乖,吃了内丹果然还是有用的,我再叫人多弄些来可好?这次就不要飞禽走兽的吧,味道腥了些,抓些花妖树精的怎么样?墨喜不喜欢啊?」
他手指穿梭在墨的发间,欣喜地发现墨对他的话越来越有反应了,现在时常会露出认真聆听的模样。
只要是对他有好处的,碇渺都会为他弄来,不过是别人的内丹而已,就是再多,他们也得拿!
墨……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三年的时光对于妖魔来说并不长,但也不能说如弹指一瞬。三年中,碇渺对那人的宠爱仍是丝毫不减,反而愈加狂热,就在翠绿峰上的妖魔们惶惶不安的时候,死亡已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他们身边。
红色。
刺目的鲜红。
眼睛所到之处都被染上了血的颜色。
一夕之间,翠绿峰变成了血色地域。
碇渺闷声吐出一口血,抬头看着面前的杀戮者,果然仙人不是他们所能抵抗的吗?
「你到底要找什么?」
就为了找那样「东西」,翠绿峰上所有能走动的东西尽数被杀,只是因为他说他要找的东西在这里……
「我找的是个人……一个很美的人。」
碇渺嘴角溢出了些许血液,刚才在与他争斗的时候受了不轻的伤,他苦涩地笑了。
「就为了找一个人,你就把翠绿峰山上所有的生物都杀了吗?」
那人微侧了下头,「他们挡了我的路。」
碇渺心中一寒,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把他们的性命放在心上……
而他要找的人……
莫非是……
想及此,他心脏开始不安的跳动。
「他应该就在这附近,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
「哦?是吗?」
他斜眼看来,碇渺的样子很是狼狈,阴柔俊美的脸失去了血色。在刚才在阻拦他的人中,他的实力是最强的,不过可惜……下界是没有人能够与仙人抗衡的。
「我可以肯定他就在你这里,你要是真不打算交出来,就别怪我无情了。」
天蓝色的眸中闪动着冰冷的光芒,他手上已拿出了一样奇怪的兵器,似刀非刀,似剑非剑,表面不时划过丝丝蓝光,很是美丽。
碇渺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了,交出墨的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但马上又被自己否决掉了。
他闭上眼,准备引颈就戮。
但意外的,过了许久什么都没有发生。
碇渺觉得奇怪的睁开眼,看到那人看着他身后,脸上露出从开始就没见他出现过的表情————似惊又喜,连拿着兵器的手也在轻轻颤抖。
心中突然升起不安的感觉,碇渺回过头来一看,身后站着的,正是那恨不得刻在心上的人……
「墨……」
碇渺伸出手想要拉住他,但前面的人比他快了一步,抢先把人揽进了怀里,抱得紧紧的,像对待失而复得的宝贝。
碇渺看着他们,只觉得心里一阵冰凉。
「我终于找到你了!」
近乎贪婪地看着怀里的人,还是一样没有改变的容颜,一样惑人心魂的黑眸……
突然他眉头一皱,大喝道:「什么人!」扬起手中的兵器向空中劈去,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胸口猛然一痛,张口喷出一口血来,再垂眼一看,怀里已是一空!
「鉴光右使启梵,你可知罪!」
面前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人。
白衣玉带,清冷疏离。
启梵神色一变,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帝君……」
眼前之人正是天界之主——东华帝君。
刚才还抱在怀里的人儿,现在正被东华单手抱在手上。
「鉴光右使,你私自下界就是为了这人吗?」
东华将视线投向了怀里的人。
黑衣乌发,魅绝之姿。
修长入鬓的眉蹙起,东华如玉的手指抓住了怀里人的下颚,强迫他抬起脸来。
「居然是你……」东华大惊,「你居然还有力量可以逃出我的封禁?」
怀中的人没有说话,连表情都奉欠一个,点漆似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似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东华皱眉,突然心中一动,脸上闪过一丝了悟。
我夺去了他的凝魄,他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凝魄包含的不仅是他的力量,还有他的记忆、感情、灵识……
失去了凝魄,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徒有形肉的躯壳罢了!
「不对,那你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
东华喃喃自语,伸出右手,掐指一算。
「原来如此……我还是漏算了飞升的力量。」他看向一旁的启梵,「这样说来你和他渊源颇深,怪不得拼着受天谴的危险也要来找他。」
启梵全身一震,「原来封禁他的人真的是你!」
东华看了他一眼,声音忽然变的凌厉,「鉴光右使,你犯了大罪还不束手就擒,回去领罪!」
启梵心中百念掺杂,现在与他硬拼明显不智。
他不怕自己会遭到什么惩罚,他担心的只有一件事……
「帝君,启梵知道犯下大错,愿随帝君回去受罚!」说着撩起衣角,启梵准备跪下。
就在东华表情微缓时,他突然跃起,所用的兵器不知何时出现在东华身后,化做蓝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去。
东华冷声道:「愚蠢!」
没有任何动作,那道蓝光在离他的后背寸许的地方停住,悬浮在空中。
「收!」
东华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