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解风不然,他虽然很少有发怒的时候,但一发起怒来,黑风掌的威力便立时猛增,就像狂风暴雨一般地猛烈袭击,顿时压得你喘不过气,睁不开眼来,
所以要真正炼成黑风掌这种武功,也只有他这种人。
一个人若太过娇气或是时常想得太开了,已很少有事能激怒他,那他即使炼成了这种武功也发挥不出它的威力。这种掌法本是走的刚猛一路,而且和一个怒气冲冲的人交战,本就很不是滋味,他们一旦怒气上来,便像疯狗一样地狂乱咬人,完全失去了理智,令你不得不首先畏惧他三分。
第二四章 覆水难收(2)
恰巧黑风掌这种掌法和解风真是绝配,好象他天生下来就是为练这种掌法,这种掌法也是专为他创的。不仅他机遇逢时,而且他一旦用上黑风掌和人交战,便像怒气永远用不完似的,反而越战越烈,直到对方都是体力不支,精力不济了,他仍然余威不减,好象他随时都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与人拼命。
像这样的人,无有不令人胆战心惊的。
只是他站起时,已全然没有那副衰颓的景象了,两眼里精光四射,全身的肌肉因为生气全涨成了紫黑色,一根根青筋完全崩出,好象一只老鹰般在缓缓向前扑去。
此时即使是不认识解风的人,也已被他的气势所摄,知道他的地位确是不一般了,这才是一帮帮主的威风。
但开始时人们都并没有认出他,这正是他的高明处,所以这一点又都是人人都为之佩服的。
一个大人物想要隐身并不难,但要像他那么逼真,让人无迹可寻,却是令人称奇。要知道越是高明的人,才将自己伪装得越像。只有那些二三流人物,以为自己学了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就很了不起,所以要穿着一身漂亮的衣服,叫上一长串侍从,把自己弄得很威风似的,时常在外面风光卖弄。
酒楼上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奇怪,有的甚至变得难堪,那些锦衣玉服,本是满面生光的人这时已有些笑不出,颜面也有些挂不住了,只因为他们突然感到了在这个看来极为平凡,穿着也极为随便的老头子面前,自己竟突然变得卑微起来,这一身华丽也突然变得很可笑,好象是一个小丑穿着戏服在唱戏一样。而另一些人的脸上也由衷地露出了佩服的表情,因为他们纵然再能伪装,但要达到他的水平,实是太不容易了。
纵是酒楼上不认识他的人见了,便会惊讶又出现了一位世外高人,其实他分明是一帮之主。这种身份的随意变换,气势的随意收发,确已非常人所及。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近那少年,他的脚放得很重,每走一步,楼板上便会留下一个鞋底的印迹,随着发出一声浑厚的响音,当他的左脚抬起来,右脚放下去,他便吐气一次;他的右脚抬起来,左脚放下去,又吸气一次,他的呼吸便跟着步伐有节奏地吞吐。
他已确是愤怒已极,但他又觉得自己找一位少年的麻烦,颜面又有些挂不住,所以在强忍着怒气。
酒楼上一时静极了,连各人的呼吸声几不可闻,只听见每次解风的鞋底踏在楼板上时发出的声音。
那少年仍在喝着酒,似乎身边的一切他都没有瞧见,只不时地拿起酒壶往嘴里倒。
说也奇怪,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他每次嘴里包着一口酒往下咽的一瞬间,人人都知道喉咙处定会发出酒水下落时“咕”地一声,但这种声音总是与解风的脚步声重合,而在解风另一脚步声响起时,那少年也正好将酒壶放在桌面上,酒壶与桌面碰撞的声音又正好与他的脚步声重合了,他这两次发出的声音又正好比解风的脚步声低,所以并不被人察觉。但也有人立刻瞧出了这其中的微妙关系,只暗暗心惊,但又实在看不出来这小子有何特别的举动,也便罢了。
第二四章 覆水难收(3)
眼见解风的身躯已挡在了那少年面前,少年酒壶里的酒也已喝尽。那双藏在袖袍里的大手在微微摆动,人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声长气。
他们都料想得到,当这双手从袖袍里伸出来,那少年便会有不尽的苦头吃了。
不知为什么,他们知道这少年即将灾难临头,却突然生出了一股怜悯之心。看着这么一个俊雅风流的美少年血溅当场,毕竟有些不忍。
人人都在憋着最后一口气,连那卖艺的少女和老爷爷也不禁呆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们想必也感到了这里气氛的沉重。
解风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少年面前,他站得越久,全身抖得越厉害,说明他怒气也大,只不知这股怒气会在什么时候爆发,而一旦爆发,想必也是惊天扯地,无与伦比的了。
那少年却还是笔直地坐着,眼神斜着瞟向远方,好象在观望着远处的美景,又好象什么都没有看,竟似没有察觉到他面前站了一个人,更没想到这个人可能随时会要了他的命。
解风的身体抖得更厉害,只因他身经百战,遭遇了不少事,却从未受过如此冷遇,而在他面前的,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后生小子。他只感到被人奚落了一般,但对方既然并没有任何表示,自己一帮帮主身份,也不能骤然痛下杀手,这样既胜之不武,还会被江湖同道朋友耻笑。
他开始有些后悔起自己的冲动了。
一个以功夫和脾气成了名的人,却突然对自己的性子感到厌恶了,想必非同小可。
他只恨自己为何那么忍不住,竟这般爱管闲事,以致弄得现在这般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他知道现在正有几十只眼睛看着他,看他怎么个做法,怎么显出一帮帮主的威风和身份。
他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但对方这样不理不睬的,他也实在没有办法。
他自恃他的身份,天下没有他干不了的事,即使上刀山下油锅他也绝不皱一下眉头,但现在他真正感到难堪了。
他的脸色本已够苍白,若是在阴暗的灯光下,就好似幽灵一般,不禁会让人不寒而栗,但他现在的表情却更是阴森可怖,让人在一瞥之下,似乎觉得很好笑,但又实在笑不出,你只想吐,吐得全身汗毛都倒竖起来。
即使在这样和煦的春风里,他脸上的表情也顿使空气变得沉重,使在酒楼上的每一个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不敢喘出一声长气。
解风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纵横半生,这些年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都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今天却会载在这小子身上。
他知道他不能再跟那少年僵持下去了,这样僵持得越久,情形对他越不利。
他一直这样保持着剑拔弩张的状态,但对方却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只是无聊地看着窗外,好象世上再没有比这更悠闲、更自然的事了。
若是高手之间过招,对方这样以逸待劳,直到你气势有所衰弱,精力有些不济时趁虚而入,那你想必危险已极,是没有多少胜算了。他突然想到这一点时,额上的冷汗不禁涔涔落下,感到好象是掉入了别人的陷阱里。
要知道一个人的内力即使再高再强,也总有用完的时候,而要保持这种戒备的状态,又是最伤元气的。
只见窗外西湖边的一棵垂柳树下,坐着一个垂钓的老者,突然鱼漂一阵猛烈抖动,那老者赶紧收拢钓丝,一只大鱼已被钓上钩来。
第二五章 转机(1)
他们这种僵持的状态在别人看来也没什么,就好象是在看着小丑一般。那少年看来弱不禁风,一副花花公子的形象,他这么随随便便地坐着,随随便便的动作,却能使解风冷汗直流,而不敢对他有任何举动。
理应是他给那少年好看,却不想那少年反使他难堪。在旁人看来,这种事不仅可笑已极,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就是他们想破了头脑,也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惟一的解释就是解风在故做深沉。只是在这种后生小子面前玩花招,也实在太不高明。但他们慑于解风的威力,都只有静静地看下去。
但又有谁能真正理解解风这时的处境。
他只感到自己已是危机四伏,只要稍有松懈,便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他一丝也不能放松戒备。
他身为一帮帮主,一向自视甚高,他这次被逼入这种处境,不禁深感悔恨,只因他一开始便小瞧了对方,所以毫无顾虑,却不想深入险境时,已是来不及了。
他既能成一方霸主,就因为他平日的谨慎,所以他虽然感到自己逼于困境,仍然丝毫不乱,头脑异常清晰。
那少年这时突然转过了头,但并不是瞧向了他,而是又盯住他手上的酒杯,好象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心事,脸上露出了一丝明媚的笑容。
在他这张冰冷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便更是说不出的好看,纵是少女的笑也没有他这般自然优雅。
他这一笑,即使再丑恶的人也会顿时充满了魅力,而他本已是个太完美的人。
若在平时,解风看到这张小白脸上的笑容,会觉得说不出的讨厌,但现在,他感到这分明是智者的笑。这张小白脸本已经够完美的,他的笑更使这种完美顿时变得无懈可击,解风觉得这世上真没有比这更有魅力的笑了。
但他方才沉浸在他的笑容里,顿时便清醒过来,不禁全身出了一阵冷汗。对了,他为什么笑?定是知道我已入了他的陷阱,我只要稍有松懈,他便能一击得中,成为他的掌中之物,那时,就只有任由他宰割了。
这一切太过微妙,一般人并不容易察觉,只是越看越觉得稀奇,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花样,有的已实在受不了这种紧张的气氛,鼓起勇气轻轻地咳了咳。但他的声音实在太小,甚至连他自己都感到他的声音在颤抖。
解风不愧是解风,他这一世英名并不是靠侥幸和运气得来的,一个人的临敌经验越多,便越是会变得冷静。
他此时心念电转,但仍能将一切的厉害关系看得很清楚。这样被动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他只有采取主动。
他宽大的袖袍本已因真气催动而膨胀起来,他的一只手从袖袍里缓缓伸出。
很大的一只手,这只手跟解风身体的其他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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