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乖乖坐到后面去了。路过肯德基,停车,唐颖卓飞奔进去买了三个人的午饭。
从市中心出来上高速两点整,要在一个小时之内开到新校区车速至少二百五,一路上Lyn不停往明远嘴里喂鸡米花、鳕鱼堡、冰可乐,这也就忍了,还时不时搂着他的脖子亲来亲去,搞得唐颖卓跟一千瓦大灯泡似的。明远还老是从倒车镜里瞄他。
——你要是喜欢灯泡,蓓蓓瓦数不比我大么。
劳斯兰斯车胎都冒蓝烟了,路边的树都奇幻迷离冒绿烟了,胆儿悬到脑瓜顶又落到后腰上,肾上腺素枯竭忘了人字咋写,激素于自然界是个好东西,人活就活这点激素呢,重口味我理解就是某方面激素分泌过量,其实没啥毛病稀释稀释就好了,重口味开车喜重手习惯甩尾,不要紧昨儿咱才撞飞一台玛莎拉蒂今儿咱就把劳斯兰斯当F1开了,小弟命不值钱死不足惜,关键是我不知道你开心个啥,说出来让咱也乐呵乐呵不行么。
——还是说我一难受你就解恨?
新校区规模不小但设施不全,门口停车场连个蓬都没有就那么晒着,停道边树下又怕来往车辆刮蹭,停校内绕来绕去又嫌浪费时间,最后停一报刊亭下面了,结果Lyn那边打不开车门,明远把她抱出来的,学生都聚过来看,俩人表情那叫一个旁若无人那叫一个恩爱,这才多大一会儿又跟洋妞成两口子了,小弟我都有点替你不好意思了。
俩人手挽手在前面走,走向貌似大笨钟下面的崭新教学楼,别看教学楼已经投入使用,校园植被才开始施工,路上野花野草齐开放,苍蝇蚊子都一对一对的,唐颖卓拎着KFC大塑料袋跟在他们后面到处找垃圾箱,没有垃圾箱只有垃圾堆,我勒个去,垃圾堆里面应有尽有,问题是这地界儿百里空旷也不适合打野战啊,扭脸儿一瞅远处海面上星星点点的渔民在撒网,那不是渔民好吧,那是环卫队在打捞生活垃圾治理环境呢。校园外墙还没砌呢,植被也没来得及栽呢,孤零零的教学楼立在百里空旷上,没个房子杀马的,坐教室里听课听腻了扭脸儿一瞅窗外就是一片汪洋蔚蓝,海鸟自由飞翔,飞累了停在礁石上歇着。才十分钟就听腻了?问题是外教说话口形咱看不懂,全凭听力,更不懂。本以为跟明远一起来上课,他能给当个翻译,结果净给他当电灯了。
外教是个中年男子,鼻子大,肚子大,他讲到大约四十分钟上,唐颖卓扭回脸儿来一瞅,明远枕着胳膊睡着了。记得七彩庄园还没卖时,他书架里有一本蓝皮的大厚书,全世界的诗人都在那里面,收录的都是世界上最微妙最煽情的句子,有片嫩黄嫩黄的银杏叶当书签,书签一直都夹在那一页:
你安好,你仍爱我如初。
明远睡着时睫毛尖儿很美,盯着他看久了就感觉睫毛尖儿在轻颤,呼吸安静,再转眼他就醒了。
他醒了,她都没发现。
宽大的阶梯教室里一共不到二十个人,老师声音洪亮,回音很重,流利的美语,丰富的表情,有时他都把自个儿逗乐了,底下还是一片死寂。Lyn戴着耳塞机。她不是来听课的,她是来看着他的,小狗都能看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5 章
他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支钢笔,伏在桌子上的坐姿像是在写字,穿过他和她的肩头唐颖卓看到黑板上一个字也没有,估摸是听到哪句话忽然觉得经典了。过了一会儿唐颖卓发现自己桌上有一张小纸条才恍然大悟,赶紧拆开看,上面写:听懂了么?
唐颖卓在下面写:不懂,这课白瞎了,下次不来了,挂科儿也认。
写完把纸条叠两下从桌子底下送到前面明远旁边的座位上。不一会儿,还是那张纸条又出现在桌沿儿上,唐颖卓打开一看,背面写:其实可逗了。
唐颖卓在下面写了一句:逗得你都睡着了。
明远又写了一句:真的,不信我都用手机录下来了!
唐颖卓又说:回头你给我翻译翻译?
明远说:行,回头你替我做作业?
唐颖卓说:成。
知道外教不爱留作业,留也是留点小儿科的作业,所以答应得特干脆,但是唐颖卓忘记了一点,听不懂外教留的什么作业,甚至不知道留没留作业。明远还就把留作业那几句话给抹了没录,弄得死无对证。
刚下课唐颖卓就问他:“外教留啥作业了?”
明远没说,其实还没想好呢。唐颖卓又问了一遍,Lyn回头瞪他一眼,唐颖卓手停在半空,俩人站起来往外溜达了。出校门口,报刊亭前面围着一群农妇,戴着大花头巾穿着肥裤也没个女人样儿,与超模形成强烈反差,真是强烈反差,这一带现在开发新城了但原来是土著聚集地,一条高速贯穿南北,高速东边还是窝棚土窑,高速西边就是洋房别墅,那反差不是地狱和天堂所能比拟的,蓝天之下只有大海是一样的。
听说他在这一带买了一套海景别墅,叫什么长恭府,听着像中式的,劳斯兰斯慢慢悠悠在公路上走,透过车窗看到路标上不是写着“长恭府东路”就是写着“长恭府西路”,他这别墅真不小。
唐颖卓说:“你不是要回家拿衣服么?”
明远手扶方向盘,不屑地说:“跟我妈面前说的话以后别当真。”
唐颖卓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天会跟太后站到一个阵营,但是听到明远这么说心里着实凉了一下,不知怎么的他就溜号了,清穿了,想当年慈禧太后残害多少后宫佳丽,谁也没试过把一个大洋妞放宫廷里吧?要是早有人想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给光绪帝穿过去一洋妞,不用过招儿慈禧就败了。呼啦一下子唐颖卓发现自己给太后传染了!宫斗文传染病。
回去不用二百五了,回去一百五就行了,先送谁是个问题,先送Lyn表明他想跟唐颖卓独处,先送唐颖卓表明他想跟Lyn独处,新旧城交界上有一溜小饭店,车开上马路牙子,龟速行驶。
“干嘛呢?”唐颖卓问。
“找饭店啊。”
唐颖卓想说不想当电灯了,一看手机都七点了。然后Lyn说了句什么没听太懂,明远说了句什么也没听太懂,大概是讨论吃什么的问题。车停下,进了一家平房小饭馆,唐颖卓看看菜谱,炒田螺、炒粉儿、炒片儿、炒豆皮儿、炒米线……炒这炒那的,这一带都是中式快餐,油大味儿重实惠,想起了在天街吃小笼包那次,那时候他刚回国,连筷子都使不好,吃中餐于他是上刑,这才几年时间肚子一饿就主动找中餐馆,变化惊人啊。
明远和Lyn研究一下菜谱,回头问唐颖卓:“你兜里还有多少钱?”
唐颖卓瞬间石化了。
——闹半天又是我请!
Lyn看出唐颖卓不乐意了,来这种快餐店本来就挺照顾他的了,本来就觉得挺掉价的了,William都用那种眼神儿看菜谱了,几十块钱一份饭喂牲口吧,每个月用的卫生棒都要几百块一包呢。
唐颖卓掏掏裤兜,拿出一把皱巴巴的零钱票子,凑凑才刚好六十。
明远看看他,轻轻一笑:“够了。”
唐颖卓说:“够啥,你看看这上面最便宜的炒米线还28一份呢。”
明远指着菜单说:“这不是有36一份的炒田螺吗,给Lyn要一份这个,咱俩要一份炒米线,差几块钱待会儿结账的时候你跟吧台说两句好话儿不就得了。”
“啊?”唐颖卓惊愕得露牙龈:“大哥你可真能把我豁出去!”
明远扑哧一声乐了。Lyn眨着蓝眼睛一点也听不懂,这么中国特色的内容她上哪儿听懂去。
炒田螺先上来,Lyn拿一根儿筷子戳戳,再戳戳,问明远:“What’s this?”
明远告诉她,这个是田螺,不必用筷子,用手剥着吃就行了,最重要的是吃这个不长肉。Lyn深深点头,唐颖卓也深深点头,怪不得他宁可超4块钱也一定给她要这个呢。然后上炒米线,超大一盘!几块指甲盖儿大小的神肉点缀在上面。
唐颖卓用筷子戳戳,再戳戳,问:“What’s that?”话音没落头顶被砸个包。
要个空盘子把炒米线分成两份,还是好大一盘!唐颖卓低头耙拉得飞快,只见盘子里的米线迅速少迅速少,不一会儿就见底儿了。Lyn吃着吃着,津津有味地“嗯”了一声,意思是味道还不错!明远放下筷子摸摸她脑袋再拿起筷子继续吃米线。唐颖卓一抬眼皮被这个动作刺激到了,怔了怔,加紧儿扒拉几筷子,揎满嘴,真逼辣,用辣椒油炒的吧,倒杯白开水冲下去,站起来就往外走。
明远问:“哪儿去?”
“撒尿!”
吧台里坐着个黑胖嫂,唐颖卓问:“卫生间在哪儿?”
“外面墙根儿下树丛里不都是么!”
方便,唐颖卓出门找墙根儿,刚要尿,抬头一瞧屋里坐着一男一女,男穿西装女戴假发,哦,不是假发是金发,女的扎煞着两只油汪汪的手剥田螺,剥出田螺肉就往嘴里塞,时不时还往男的嘴里塞。这地界儿真有意思,一条高速隔着,西边就是富人区东边就是贫民窟,一座矮墙隔着,屋里就是饭店屋外就是厕所。
撒完尿出来看见几个饭店伙计站在劳斯兰斯旁边,唐颖卓走过去,几个人都打量他。
一个伙计问他:“这是啥车?”
“这个,劳斯兰斯啊!”
“贵吗?”
“不贵,也就一千个左右吧。”
“一千万……”这伙计一回头,哥们儿几个脸都长了,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
这伙计指了指屋里,问:“那个是你老板?”
唐颖卓觉得这些人眼神儿不对,在这偏僻地方开饭店也可疑,黑胖嫂假装没事儿人似的拿着蝇甩子抽苍蝇,苍蝇一个没抽着,干嘛呢,分神儿了,不是黑店都不姓唐的。
唐颖卓不屑地瞥了眼屋里,压低声音说:“老板个毛儿啊,见过老板到这地方吃饭么?欠了一屁股债还有心拉长泡洋妞呢!”
这伙计脸色一黄,余光里和哥们儿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