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蕤语气很淡,一如之前的语气,里面好像既没有讥嘲,也没有不安,像是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在毫无起伏地读一本书上无关紧要的句子。
要是是一般女伴这样说话,谢林云肯定便直接生气了,他这个人看似温和,实则最心高气傲了,不然能够因为和父亲吵几句嘴就直接说以后不靠他这种话?
不过这些话却是苏蕤说出来的,谢林云沉默了下来,他没生气,但心里定然也很不好受。
苏蕤没挂电话,手指握着手机,已经僵掉了,他静静听着对面谢林云的呼吸声,在一滞的停顿之后,呼吸没有变得粗重,而是变缓了。
苏蕤想,他没生气。
谢林云过了好一会儿,正想说话,外面居然有人敲了门,一个甜美的女声说,“谢总,你要关在里面多久?”
谢林云开了门,那个女人笑得甜甜的正要上前攀附谢林云,就见谢林云面无表情,眼神很沉,她吓了一跳,什么话都说不出了,等再反应过来,发现谢林云已经从她身边走过了,她再回头去看,谢林云开了包厢的大门走了出去,手里握着手机。
她想,是出什么事了。
从没见过他的这种表情。
谢林云走到了外面去,绕到了花园里,站在花树后面,才说,“苏蕤,还在听吗?”
苏蕤翻了个身,说,“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谢林云松了口气,苏蕤还知道吃女人的醋,说明他只是在使小性子和没有安全感,他实在怕了苏蕤用那种平淡的语气将人的感情说得一文不值。
是的,苏蕤那些话并没有让他生气,只是让他难受了,而且让他有些害怕。
这害怕不是恐惧,而是对某些十分喜爱的向往的但是又捉摸不定的东西产生的自然的敬畏。
就像人类对深邃的宇宙产生的那种害怕之情。
因为向往,喜爱,但是又不能将它抓住,而有的忐忑感情。
谢林云说,“只是一个工作人员而已。”
苏蕤说,“她好吗。”
谢林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又不是为我工作。”
苏蕤轻哼了一声,谢林云道,“我想和你讨论一下你之前说的那个熟不熟的话题。”
苏蕤说,“哦,生气了?”
谢林云道,“我真生气了,你要怎么办?”
苏蕤道,“我也没有办法了,我不会去找你道歉的。”
谢林云笑了一声,“真是难伺候啊你,你觉得我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
苏蕤道,“不知道。”
谢林云,“你配合一点不行吗,故意噎我是不是。”
苏蕤也笑了一声,“才没有。我才不是噎你,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们在一起才多久?就两个多月,我觉得我根本就不足以了解你,你这个人,你这个人的事,你的所有,对我来说,都还充满了神秘的吸引力,充满了无法抵挡的新鲜感,我想到你,心都无法抑制的砰砰乱跳。我想到你的时候,根本无法保持理性,没有办法理智地思考,你说,我怎么来判断你是不是喜新厌旧的人呢。”
谢林云心软得一塌糊涂了,只想说“宝贝,我爱死你了”,但嘴里却道,“苏蕤,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什么保证,但是,我到底有没有心,你难道不知道?如果你觉得我们不熟,那好,再等几年,我们再谈这个问题就是。”
苏蕤说,“嗯,那就等吧。”
两人又说了一席话,谢林云总算把苏蕤哄开心了,在要挂电话的时候,他才道,“是不是苏葳又和你说什么把你惹生气了,我成了出气筒?”
苏蕤道,“啊,哪里有。”
谢林云,“从实招来。”
苏蕤笑了笑,然后说,“苏葳不知道我去医院是做什么手术,以为我是去堕胎,还把我骂了一顿。他的想象力真是丰富。”
谢林云愣了一下之后也笑了起来,说,“哦,你要是真怀孩子了,我可舍不得你去堕掉,咱们肯定得生下来。”
苏蕤哼了一声,说,“还不是因为我没有生育能力,你说这句话才这么肆无忌惮。以前没有过女人,为你堕胎过?”
谢林云心想还真没有,但知道苏蕤哪里是想得到这个答案,只好说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开始清算我了吗,这明明还没有到年底。”
苏蕤听他这么一说,突然也觉得很没意思起来,心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神经兮兮地和他说这些,便道,“我要睡觉了。”
谢林云说,“好好注意身体,别把伤口拉扯到了,你去复查的时候,我会回去的。”
苏蕤“嗯”了一声,轻轻在手机上亲了一下,谢林云居然听到那细微的声音了,正要询问,苏蕤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谢林云再回到包厢里去,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苏蕤开学了,查看了课表,博一上学期的课还不少,加上又要准备出国留学考试,做实验的时间便实在没多少了。
繁忙起来的学业,让苏蕤便无心多去思考和谢林云之间的关系,只能一切顺其自然。
过了几天,苏蕤去医院复查的时候,谢林云果真回了s城来。
当晚苏蕤睡得很早,所以谢林云到家时,他已经睡着了。
谢林云便也没有去吵醒他。
第二天,苏蕤起床来,收拾好自己出了卧室门,迎面碰到穿着黑色睡袍的谢林云,他愣了一下才说,“早上好,你昨晚回来的吗?”
谢林云走到他的跟前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昨晚回来的,今天陪你去复查身体。”
苏蕤笑道,“谢谢。”
医院之行,谢林云亲自开车,苏蕤坐在副驾驶位上。
这样少了电灯泡,两人想说什么便可以说什么,和约会没什么差别,虽然是去医院。
苏蕤说自己开学的事,又问谢林云z城的项目怎么样,谢林云说没有什么大进展,但一切也还算顺利。
谢林云看苏蕤很高兴,就问,“这么开心,是因为我回来了?”
苏蕤眉开眼笑,“只是一部分。”
谢林云说,“那我能问能够和我一样让你开心的事是什么吗?”
苏蕤笑着瞥他,“我奖学金涨了呀,刘老师也说给我涨工资,不过,我觉得真对不住他,我这学期都没有太多时间做实验。”
谢林云道,“我就和钱是对等的呀。”
苏蕤说,“你可不要把自己看得那么低。想想钱的作用,衣食住行,医疗卫生教育等等,这是一个人在现代社会存活下去的根本了。你已经和我生存下去的根本对等了,你还想怎么样呢。”
苏蕤这话说得太动听,让谢林云脸上的笑容停不下来,等车停在医院停车场里,他拉住苏蕤就亲了上去,苏蕤想避也避不开,于是最后去到柳医生的跟前时,柳医生看到谢林云挽着苏蕤的手笑容满面,而苏蕤嘴唇则红润得有些过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苏蕤才是说情话的高手呀,老谢都差着段数啦~~~~~要加强学习。
☆、68第三十四章
苏蕤被护士带着去检查去了;谢林云坐在柳医生的办公室里。
柳医生遇到的病人家长,无不是十分地忧心忡忡,对他也是非常敬仰的;唯有谢林云;最初当然也是忧心忡忡,但这次;他却显得很淡然。
柳医生作为男人;不大喜欢谢林云,作为医生,对谢林云的感觉也不是很好。
不过因为苏蕤的这个手术,柳医生却从院长手中公然收受了三次红包;这都让他有些忐忑了。所以对谢林云;他面上是很友好的。
柳医生说,“苏蕤一直以来状况就不错,这下做了手术,之后状态只会更好。谢先生,你不用担心。”
谢林云说,“嗯,多亏柳主任你。”
又问,“你之前不是说过,给苏蕤用药,他的子宫有很大可能还会发育,是吗?”
柳医生心想那是李院长在的时候,他说的话,其实可能性是不大的,但他嘴上却说,“前年在我这里就医的两个病人,和苏蕤的状况非常相似,那是一对姐妹,姐姐二十四岁,妹妹二十二岁,都是46xy,但发育为女性,姐姐是两侧都为卵/睾,妹妹只有一侧是卵/睾,另一侧是卵/巢,两人都因为作为女性生活了二十多年,所以就做了手术定位女性,姐姐没了生育能力,妹妹这两天过来检查,怀孕了,虽然胎儿不一定能够保住,但到底是有生育能力的。”
谢林云眼睛亮了一下,“苏蕤也可能有生育能力是不是。”
柳医生道,“苏蕤没有这个病人发育得好。我是不敢打包票的。”
谢林云也没有气馁,说,“有这种可能,便要好好治,说不定就有了。要是他都能怀孕了,他肯定会做整形手术的。”
柳医生道,“要是有生育能力,以苏蕤的性格,他是不会再迷茫的。只是,苏蕤愿不愿意接受前期治疗,还不确定呢。”
谢林云说,“你这边不能说给他开的药是治别的的吗?”
柳医生心想你真是太异想天开了,嘴里道,“谢先生,苏蕤是医学生,给他开了药,他即使一看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但他肯定会去查的,要是他到时候告发我给他乱用药,我这里可承担不起这份责任。”
谢林云一时沉默下去了。
柳医生看谢林云对苏蕤也的确很有心,柳医生是个细心的人,在得知了谢林云的姓名之后,他就知道了谢林云的社会身份,所以他很怀疑谢林云对苏蕤的这份心到底能够持续多久。
柳医生的职业,让他见了很多人间悲剧,他手上的这种病人,每个家庭几乎都会因为子女或者丈夫妻子的这种情况而陷入恐慌。
还曾经出过一个小女孩儿因为有这种缺陷,被她父亲活活淹死的事,最后这件事居然不了了之了,那对夫妻之后又生了一个孩子。
这种病人心理有多么脆弱,生活有多么痛苦,柳医生十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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