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生是硬生生从睡梦中被人拍醒的。他勉强睁开眼,骤然入眼的是阮百行近逼放大的脸,这让他瞬间清醒不少。
陈远生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此刻被被子裹成一副粽子样,正躺在床上。他不由得拿眼去看站在面前的男人。
阮百行避开视线清了清嗓子,在他床头坐下:“我有事找你谈,在浴室总不成个话。”
陈远生立刻露出一副吃了大亏的表情,被子下他可是赤身露体,于是又恨恨地把身上的被子裹得紧了些。阮百行不理会他这些故作矫情的小动作,问他:“是你给记者爆料姜郁的事吧?”
陈远生撇嘴地摇头:“我怎么会知道那狗仔怎么会恰好拍到郁姐闹肚子的照片?”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阮百行把一本娱乐周刊甩到他面前,气势凌人:“别跟我装模做样。”
陈远生瞄了一眼。周刊封面是姜郁挽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虽只是背影,熟识的人也能认出阮百行来。照片旁边配的标题则是“姜郁深夜会富豪,婚变门竟是女方劈腿在先!”大红字体,看上去十分惊悚。
陈远生讪讪地笑了笑,小声说:“我也要赚点外快不是?一个大头条的线人费有两万五呢!”
阮百行猛然欺身上前,一只手撑在陈远生的耳朵边:“你就这么缺钱,嗯?”
陈远生眨眨眼,忽然伸出手圈住阮百行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去:“阮老板,要不然你买我,两万五一晚上。”
陈远生很瘦,手腕细瘦伶仃地搭在他身上,白白的一截,竟突然让阮百行有了欲望。他恶狠狠地将人压在身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撕碎。两人的下身契合地贴在一起,陈远生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生理上的变化,而他却突然心虚了。
好在最后阮百行冷冷地推开了他。他站起来理了理袖子。
“刚刚淋雨的感觉如何?看来你还没吃够苦头。”他拍拍陈远生的脸颊,说:“你那些把戏,姜郁看不出,我可清楚得很。”
陈远生看着阮百行离开,愣了一回神,倏然明白过来。那个饰演小太监的小伙子应该是得了阮百行的吩咐,故意整蛊自己。他这是给姜郁报仇呢。
陈远生什么也不愿深想,嘿嘿笑了两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倒下接着睡。
他实在是太困了。
9
陈远生足足睡了二十六个小时才醒过来。他撩开眼皮,头脑昏昏沉沉,知一定不能再睡下去。磨磨叽叽爬起床,顺手摸来手机一看,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路佳途打来的,他心里立刻生出“还是面瘫君好,我一个人在外死了也只有他能发现”的感慨。
他给路佳途发了一个短信,说是连着拍夜戏补眠过头,让他不必担心,自己今晚就可以回家了。发完短信便去洗漱,可能睡得太久,手脚有点发软,在手机蓦然响起来时,手里的牙刷没拿稳,掉进洗脸池里去。
陈远生翻了个白眼,以为是路佳途打过来的电话,看也没看就接起来。
电话里却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Karol,我猜你也该起来了。抓紧时间,我在停车场等你。”
“等等。”陈远生拧了自己一把来确定自己没有失忆:“你是谁?”
女人笑得很开心:“我是你的助理咪咪啊。你的车我会让人开回去,不需要操心。等下我还有一个会,你动作迅速点。”
咪咪是个胖胖的小姑娘,笑起来脸上两个酒窝。她乍一见到陈远生,啧啧叹了一声:“天啊,你比电视上帅多了!”
陈远生当成这是第一次见面的客套话,一本正经问她从哪儿冒出来的。咪咪催促他上车,把自己的名片丢给陈远生。陈远生一痛扶头——那名片上堪堪印着著名偶像实力派演员陈远生助理,张咪。
咪咪笑嘻嘻地同他说:“我们等下去拿剧本,为你在杨秀导演的新片里争取一个角色。”陈远生侧起身,不敢置信地问:“拍《无痛人流》的杨秀?你没开玩笑吧!”
咪咪点头如捣蒜,脚底猛踩油门,冲了出去。
其实陈远生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不想没说破。车最后停在海天影视的大楼前,他和咪咪一同下车,站在楼前往上望——就和以前一样,他不清楚那人在想什么,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可不同的是,自己如今已不怕他什么了。
咪咪一路领着陈远生上了十四楼,进去她的办公室。她让陈远生先坐着,然后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约过了半个小时,有人来敲门,咪咪激动地跳起来开门。来人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密封袋,咪咪抢似的夺过来,口里说:“谢天谢地,我还以为黄了呢!”
她咧开嘴笑着把东西递给陈远生,说:“杨导新片的剧本,现在还是绝密,好不容易才拿到。”
陈远生接过来,撕开密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叠打印的剧本,剧名三个大字,正是《夜盲症》。他随口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试镜啊?我怕杨导看不上我。”咪咪手一摆,说:“你不用试镜。”
“什么意思?杨导钦点?”陈远生手一摊:“不至于啊。”
咪咪眼光一闪,意味深长地笑:“你是投资方指定的。也就是说,你现在属于那种带着投资进组的大爷。”
“终于也狐假虎威一次啊。”陈远生叹了一句,然后又意识到修辞不妥,小声跟了一句:“我也不一定要接这部戏啊。刚刚才杀青,还没休息呢!”
“你没病吧?”咪咪瞪大眼看他,口无遮拦:“杨导的片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居然想推?你是退出娱乐圈后脑子闲出问题了吧?多少人削尖脑袋往里钻!这回要不是吴仲言闹出个婚变门,杨导不想模糊焦点弃用他,哪会有这个机会啊。”
陈远生咪咪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伸出手递到他面前数给他看:“台湾的丁瑶熹自降片酬也要拍杨导的戏,顾长影为杨导空出了整整一年的档期,黎箓为了这部片子求了多少号人才勉勉强强得到个男三号的机会……”
“停!”听到黎箓的名字,陈远生脸色一下子变了:“这部戏我不会接的。”
咪咪露出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我……不晓得你在想什么!算了,这个不归我话事,你不想接,找老板谈吧。”
陈远生蓦然站起来,怒道:“阮百行的办公室在几楼?”
“楼上就是。”咪咪盯着他黑沉沉的眼珠,手指向上指着头顶。
陈远生冲进电梯之后就冷静了下来,以这样的状态和阮百行针锋相对,吃亏的只能是自己。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在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陈远生和准备离开的阮百行撞了个正着。
阮百行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会遇见他,反而礼貌地冲他点点头,问:“你找我?”
陈远生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摆出点友好的姿态:“阮老板,是这样。虽然要谢谢你费心帮我接戏,也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但是我最近身体不太好,需要休息一阵子,所以,杨导的戏,还请老板允许我推了。”
“身体不好?”阮百行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上下来来回回打量他。陈远生立刻脑补了阮百行把他从浴室里捞出来的情景,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你是怕见到黎箓才是真。你不会还喜欢他……难见旧情人?”阮百行最后把眼光定在陈远生脸上。
“你不是缺钱吗?拍了这部戏,你的名气大增,赚钱自然不在话下。”
提到黎箓这个名字,陈远生沉默了几秒钟,才耐着性子跟阮百行讲话:“不是怕见到,是不想见。阮老板你也在这个行列。”
阮百行阴沉地看着他。
“这么说吧,阮老板。”陈远生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口腔里立刻充满淡淡的血腥味,声音有点哑:“我接不接这事儿,您如今管不着。”
阮百行突然大步踏入电梯里,几乎是贴身站到陈远生面前。在他的身高和气势面前,陈远生顿觉不妙,他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几步,缩进电梯角。阮百行却一丝缝隙不留地逼过来。
陈远生干脆破罐子破摔:“老板,以后别找些蹩脚借口什么的来接近我,我如今也是……有人气的公众人物了!”
阮百行伸出手搭在他的脖子上,沉声说:“轮不到我管?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年你签给海天,约期是八年?”
陈远生一惊,瞪大眼看着他。阮百行的手在他的颈项上摩挲,陈远生只觉得全身发热。他倏地笑了起来:“还是你要单方面解约,这事你倒是轻车熟路。只不过违约金,你可要好好想想办法。”
提到“违约金”三个字,陈远生像是过电一样浑身颤抖起来,他伸手去推阮百行,对方的胸膛结实有力,纹丝不动。他恼怒地吼出来:“要不让我走,要不你滚!”
“终于忍不住了?不装模作样了吗?”阮百行一把扣住陈远生的手腕压在墙上:“我不知道你在躲什么!当那些旧人旧事是瘟疫就别回来!”
“你才是瘟疫!我已经做足样子要跟你做朋友了,你还要怎么样!”陈远生挣扎着拿脚去踢阮百行,他忽然觉得自己燥乱无比,抑制不住声嘶力竭。
阮百行使劲把他箍在一只手臂里,另一只手覆上他的额头,却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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