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准备好两个平底酒杯,加入挤过的莱姆。只要放入冰块后注进琴酒,再用苏打水调淡就完成了。知念好像也很喜欢这杯调酒的样子。自己也叼起烟,很享受似地吞云吐雾。
「怎么样啊,沓泽。没有事要操心了,今晚的酒很好喝吧?」
「嗯,真的很好喝呢。而且……还有件有点有趣的事情喔。」
「喔?什么事?」
沓泽没有立刻回答,边抽烟边咧嘴一笑。
「怎么啦,喂。嘻皮笑脸的,很恶心耶。」
「没有啦,其实我本来是想连大哥都瞒着的。不过这次受了这么多照顾,也不能不跟你说。」
「你也是个很会赚钱的家伙嘛。是有好赚的生意之类吗?」
「希望你能保证不说出去。」
「嗯,当然。」
「也请暂时先瞒着会长,因为我不想让那位担不必要的心。」
「这点我也一样啊……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沓泽捻熄香烟,把平底酒杯内的酒喝到只剩一半。然后用无名指擦拭稍有厚度的嘴唇,看着酒保说:
「帮我把那个拿出来。」
酒保点点头,将手伸入口袋。
拿出的是非常小,只有约火柴盒大小的药盒。放在吧台桌上时,简约的银色盒子在店内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沓泽拿起药盒推开盖子。
推成可以看到内容物的状态,再度放回桌上。知念露出讶异的表情,盯着装在盒子里不到十锭的药丸。
那是白色的药丸,表面上没有任何刻印。
「这是——」
「大哥,我让刀根掌握的情报,其实不完全是假的喔。」
知念打算拿起药丸的时候,沓泽就「啪」的一声盖上盖子。
「你知道年轻人称作『×』的毒品吗?」
「……嗯,宣传词是成瘾性低的合成毒品,不过听说其实大部分都暗藏一点兴奋剂吧。」
「没错。」沓泽重重点头。
「因为毕竟只是想要延揽新用户的产品嘛,成瘾性低什么的是大骗局啊。不过,既然要掺兴奋剂,就要花上一定的钱。」
「应该吧。」
「可是,这种新的药不加兴奋剂之类的也无所谓。一锭就很有效,可以获得兴奋感和充实感。而且残留在体内的时间也很短,服用后一小时内只要喝一公升的水,就真的不会在尿液检查留下痕迹。」
「喂,沓泽……」
「我知道啦,大哥。会长对毒品的生意没有好脸色。」
沓泽转动吧台椅发出「叽」一声,把手肘靠在吧台桌上。虽然装出笑容,但他眼中闪动着猛禽般的光芒。
「可是,毒品能赚钱是事实。我确保了特殊管道喔,如果是现在,还能由我们组独占啊……喂,大哥,为了要在这个业界生存,不管怎样都需要钱。这点会长应该也懂才对。」
知念的额头上仍刻着皱纹,没有回答。
「我受过会长许多照顾。如果非得有人要做骯脏的工作不可,那就由我来做。我觉得这是报恩。我没有要中饱私囊的念头,如果有的话,我不可能跟大哥讲这种话。」
「……我知道你不是会中饱私囊的家伙啦……」
「我就知道如果是大哥一定会这么说。」
沓泽用坦然的语气说着并调整坐姿,但知念并没有看身旁的他。
一边望着平底酒杯里融化的冰块,一边露出在犹豫着些什么的表情。沉默了一阵子,最后带着叹息出声说:「……你要小心喔。」
「对你的存在看不顺眼的家伙,不只有左座一个人。做出大动作的话会引起反感的。」
「我知道。这间酒吧今后会当作这种药专用的交易场所,这件事只有杣和大哥知道。实际运作是以这位酒保为首,带领一群不是我们组员的人。」
「信得过吗?」
「我谨慎的挑过人了。」
「时机成熟之后,最好老实跟会长说……到时候我也会替你说几句的。」
「谢谢。」沓泽低下头。
「──所以呢?第一次交易是最近吗?」
「嗯,已经订在明天了。」
「……这样啊,不过,我真的很意外啊。没想到你居然会做毒品交易。」
知念的声音很沉重,至此,两人的对话就变少了。
酒保把药盒收回口袋,边倾听店内播放的比尔·艾文斯(Bill Evans),边开始擦拭酒杯。
过了长达十分钟,知念从位置上站起来。沓泽也起身低头行礼。
说了两、三句形式上的客套话,知念便走向出口。酒保只说了一句:「谢谢您的光临。」而守在门前的杣则是默默点头。
临走前回过头的知念静静盯着沓泽。沓泽也没有回避视线。
那种视线隐含什么意思呢?
沓泽进入黑道世界的契机,是身为诚龙会首脑的龙崎赳夫,不过听说他是在知念手下累积实质上的经验。现在兼具气度和威严的沓泽,在年轻的时候好像是相当狂暴的野马,而紧紧握住其缰绳的就是知念。
大哥和小弟。
黑道世界的结拜关系,羁绊有时好像比亲兄弟更深厚,这是真的吗?抑或是只存在于任侠电影中的情结呢──
知念回去后,沓泽再度坐下。
用沉默的表情叼起烟,半垂着眼开始思考某些事,一句话也没说地就这么抽完一根烟。忧郁的表情也十分帅气。
接着他将吧台椅转了半圈,从天花板到地板,细细观察店内。
「杣。」
简短呼唤一声,穿深色西装的男人就连脚步声也没有地走向沓泽。
沓泽跷脚坐在吧台椅上,就这么用食指比了比天花板各个角落,指定安装针孔摄影机的位置。
「那个角落和空调旁边。从吧台的这边到另一头,不要有死角。」
「是。」
「也别忘记厕所。」
「了解。」
下完指令的沓泽把身体转回吧台,像是要转换心情似地点起一根新的烟。
意味深长地对酒保一笑,把右手手肘靠在吧台上。
「演技相当不错喔,核。使用调酒器的动作也很了得。」
「真是多谢。」
扮成酒保的核非常爽快地回答。
「制服也很适合你。蝴蝶领结真的很诱人。」
「穿这种高级西装的酒保有点不真实就是了。」
「别在意,知念大哥对那种事不了解……对了,你知道脚边有一个地下储藏室吗?」
核放下正在擦的杯子,往下一看。看到地板上镶着金属把手。
「……嗯,有呢。」
「明天这里会陷入鸡飞狗跳的大混战,紧急出口大概也会被条子堵住吧。那里是第二个紧急出口,通往隔壁酒店的休息室。我已经跟妈妈桑说好了,所以你就从那边逃走吧。」
「我是无所谓,那天怎么办?」
「大概会被强行押走吧,但做完笔录之后很快就会被释放……不过,也许会被羁押一个晚上左右吧。」
「真可怜……可爱的弟弟居然得进看守所。」
核故意重重叹一口气。
「哪里可怜了。他已经经历过了吧。」
「哎呀,您知道啊。」
看来沓泽彻底调查过他们兄弟俩。其实也无所谓。他们既没有被查出来会伤脑筋的过去,而且也同样调查过沓泽。
事实上,天过去曾因为跟醉汉打架而被关入看守所。
破口大骂、主动挑衅的虽然是醉汉那方,不过下手过重的是天。核在隔天早上去接他时,他的模样就像是有点脏兮兮、无力地垂着尾巴的狼,低声说了声:「对不起。」
核狠狠揍了弟弟的脸一拳,之后紧紧抱住并印下一吻。
大概是体会到哥哥有多担心自己吧,天攀在核身上放声大哭,还记得警察看到这幕时露出呆然的表情。
「您明天也会参加派对吗?」
「不会,不过我会在同一栋大楼监看画面。如果你遇到危险的话,我会马上冲过来喔。」
「真没情调呢。」
「你说什么?」
「没有危险的工作和没有危险的人生,都不是我想要的。」
他边调没人点的马丁尼边回答。
应该也有人认为在安全范围内的人生比较好吧,那也可以说是一种幸福。不过,核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虽然没有特别喜欢危险,不过他很清楚照自己希望的方式生活的时候,一定会产生风险。
「……原来如此,那么,你觉得危险的男人如何?」
「不讨厌喔──请用。」
让橄榄沉至杯底,把酒杯推到沓则面前。
一口气喝完的沓泽微微蹙眉望着核。似乎是对只滴了几滴苦艾酒,超级辛辣的马丁尼感到讶异的样子。
「喂,我可不是丘吉尔喔。」
「……喔,那是真的吗?丘吉尔会一边看着苦艾酒的瓶子,一边直接喝辛味琴酒的传说。」
核边倒气泡水给轻轻咳嗽的沓泽边问。
「谁知道呢,也有人说他会让秘书还是管家含着苦艾酒,边闻他们吐出的气边喝琴酒。」
「那还挺棒的呢。」
「如果是那种,我也想试试看──喂,对我吹一口气吧。」
核回应邀请似的眼神,用手撑着吧台弯下上半身。把拿着香烟嘻皮笑脸的沓泽的头拉近,凑上嘴唇。
彼此的气息轻柔地吹在脸上。
「……痛!」
咬了他的下唇一口。
杣用锐利的眼神看着这边,不过沓泽轻轻举起一只手,做出表示没事的手势。
那是非常轻微的攻击。既没有流血,淡淡的齿印应该也很快就会消失了吧。
「好痛……真是的,危险的男人搞不好是你才对呢。」
核一脸事不干己的样子,一边调制比例极为普通的马丁尼,一边对他说:「我很期待明天。」
当然,那杯不过于辛辣的马丁尼,是调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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