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怎么回事?公司里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商量?拍伦理片,他们两个是猪脑子吗?
当年在纽约大学读书的时候就知道,斯图尔特这家伙虽然自身品味高,但曲高和寡,根本迎合不了观众口味。一个才卖座两部电影的新兴包装公司就要投资拍伦理片,他是想把公司送上绝路吧!
斯图尔特傻就算了,史蒂芬呢?这蛮牛真是和他男友一样蠢!
我抬手:“老爸,不提这个。我先问你,你路上看到黎安了吗?”
老爸:“没有。怎么,他昨晚睡在我们家?”
我皱着眉点头。
老爸:“你师父为什么总是借宿我们家,他自己没有家吗?”
我一怔:“家?不,师父没有家了……哦等等。”
我骤然想起黎安在黑人区里的那个安身之所。那里虽然根本谈不上住处,但黎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去交租金,不知为何一直留着。
难道他去那里了?
我顾不得细想,开了车就往黑人区冲。
按照记忆三步并两步的冲上那幢破旧公寓,我碰碰的敲门。
门过了很久才开开,里面臭气熏天,几乎让我晕倒。
那人显然早已忘了我是谁,挠着脖子问我:“什么事孩子,别那么早敲门行不行,我才刚睡下呢!”
我赶紧问:“黎安回来过没有?”
那人:“你找黎安?他早就不在这里住了!”
我:“我知道他不住这里!我就问你,他今天回来过没有?!”
那人睡眼朦胧的要去睡回笼觉,脸上极不耐烦,一手关门:“没来过!臭小子,滚开!”
我急得红了眼,在他关门刹那把手伸入,手背被狠狠一夹:“啊!”
那人:“你干什么小子,把手放开!”
我红着眼:“我不放!你问屋里别的人,他们见过黎安没有?!”
那人大概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举着手指我半天,最后还是回身问了一句:“嘿老兄们,谁看到黎安今天回来过了?”
屋里一地醉汉,臭着脚丫睡得昏天黑地。
过了老半天,才有一人迷迷糊糊的哼哼:“那混血小子回,回来过。拿了点东西,又,又走了……”
我连忙追问:“他有没有说过他去哪儿了?!”
等了几秒,里面却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呼噜声。
我再想推门进去问情况,房门却已经被不耐烦的甩上了。
黎安回来过这里,拿了东西又走了。他拿了什么东西,他现在又去了哪里?
我的脑子里混乱一片,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只知道我一定要把师父找回来!
找一个人
我所住的城市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城市之一,这里居住的人群数以千万,高楼鳞次栉比,真的很不容易。
要不是心里面有黎安那几句话一直撑着,我绝对没有坚持下来的道理。我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是看手机,看有没有黎安打来的电话。如果没有,我就开车上街上找。一条条马路,一个个巷子,地毯似的扫荡过去。
黎安坐过牢,我不敢动用太多人力来找,也不能求助于警方和媒体。我只能靠自己一人。
找了一个多月,全无消息。
但我脑子里一直想着,我和黎安绝不会就此结束。就像当初黎安离开印第安纳,只身飞来纽约时一样。尽管杳无音讯,潜意识中却觉得肯定还会相遇。
这段时间,“独立电影”内部又有重大改革,上台了许多新的公司条例和拓展方案。史蒂芬请我去开董事会议,但我找得太累,几次三番在董事会上睡着。最后我索性两手一放,连会议都不去开了。
黎安随时都有被警方抓回去关押二十八年的可能,我不知他一个人在外如何躲藏,但日子肯定绝不好过。只要一想到这点,公司的文件,我就根本看不入眼。
我突然发现,离开了师父,我的生活就变得一团糟。
我不高兴梳头发、剃胡须了,衣服也穿得褶皱,每天吃的有一顿没一顿,神情恍惚憔悴。按我爸说,就像个街头流浪汉。
我也觉得,我这辈子算是栽在师父手里了。
这个师父,头一天晚上还掏心挖肺的对我说了那么多话,第二天早上拍拍屁股就走了,他分明是不安好心!
我发现我也要命的染上了烟瘾。我终于知道黎安为什么这么喜欢抽烟,连我藏起来都要抽。
原来尼古丁竟然是这样的好东西。
当你心急如焚、焦躁不安、彻夜难眠、心高高悬在半空时,尼古丁的苦味和辛辣味可以刺激你的大脑,用一种更加物理、更加直接的苦涩,来替代心头的苦涩。
三个月后,我成了不可救药的烟瘾者。
那一天下午,天气已经变得很冷。但我出门时忘了穿风衣,只套了薄薄一条衬衫就开车走人了。
下雪的时候,我把车窗打开,让雪花飘进来。车厢里全是烟雾,我把胳膊搁在车窗上,眯着眼看马路。
心里知道没多少希望,但目光却仍旧习惯性的在街道上寻索。
忽然,我看见了他!
高瘦的背影,乌黑的头发。手插裤袋,两腿生风的走路姿势——不会错的,就是他!
我赶紧把烟叼在嘴里,启动车子追赶他。
他在马路上走得飞快,但绝不会比车子更快。我行驶到他身边,大喊一声:“师父!”
黎安快速的步伐突然一滞,侧头过来看到我,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那个样子很可笑,穿着一身灰色毛衣,看起来有点破旧。胳膊底下夹着个披萨盒子,也不知里面有没有食物。
他就那样站在人行道上睁大眼睛看我,深蓝的眼睛里全是我得意大笑的圆脸!
然后师父就跑了。
我:“……”
我叼着烟大吼:“师父,你往哪里跑!”
黎安人瘦腿长,跑得飞快。灰色毛衣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火急火燎的开着车子追,但师父极为猥琐,知道我车子大,找了条小巷就冲了进去。
我想我是疯了,我的眼里只有他逃跑的背影,我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将他拿下!
我踩足油门,将足有两米宽的车子生生塞进了一米多宽的小巷里!
侧视灯、车门、车窗全被我撞得飞到地上,但我依然开着车往前冲!
里面是一条死胡同,黎安跑了几步就知道不对。但这时我已经开进了巷子,一路冲到他面前!
绝大多数人在面对一辆横冲直撞蛮牛般朝自己撞来的车子时是什么反应?
别人我不知道,我师父是泰山崩于前而不乱。
他一双蓝眼睛眼睁睁看着我的车向他栽过去,竟然连睫毛都不颤!
我对着他面不改色的面孔,真想一脚油门踩到底,但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间踏下刹车——损毁严重的轿车堪堪在黎安膝盖前停住,将他牢牢抵在墙上!
巨大的惯性令我全身一仰。我听到发动机熄火的声音,渗出一声热汗。
我刚才入了魔。
像魔靥一样疯狂的做一件事,只想让黎安这人永远逃不掉,差点将师父撞死。
现在我终于冷静下来了。
面对直接能进废铁场的车辆,身后惊恐万分的行人,以及眼前安静看着我的黎安。
我拔下方向盘,用方向盘击碎挡风玻璃。然后从玻璃渣里爬出驾驶室,站在车前盖上,遥遥俯视黎安。
我一手插裤袋,看着他,伸出手臂:“师父,徒儿乘着七彩祥云来接你了。”
黎安仰视我,看了半天,才递出手。
我握住。
有什么东西被放在掌心,还带着体温。
我收回来一看——双汇王中王,促销装。
黎安淡道:“路过便利商店,看到就买了。”
我冷道:“太罗曼蒂克了。”
黎安:“不要还给师父,师父饿了三顿。”
我撕开叼在嘴里:“师父的大香肠,当然要吃。”
黎安:“好吃么?”
我:“没我亲娘好吃。”
黎安:“……”
我吃完香肠,弯腰将黎安从车子前面拉出来。他的腿被夹在车子和墙壁中间,略有擦伤,但没有大碍。
我乐了:“师父,你逃什么逃,你看你走到天涯海角,徒弟还是能把你找到。”
黎安:“这几个月一直在找我?”
我:“恩。”
黎安:“你忘了,师父是逃犯。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我:“是逃犯,也是我师父。”
黎安点头:“好。”
他突然出手,动作纯熟力道强悍,将站在车前盖上的我一把拧在身后,压制在车顶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脸颊已经贴在车顶,一只胳膊被黎安死死抓在手里,浑身动弹不得。
我大叫:“师父,你阴险!”
黎安:“嘉图,师父离开你了,就没想回去过。我在你身边,不仅不能保护你,反而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他们已经找到我,绝没有再放我好过的理由。”
我:“师父,疼!”
黎安:“忘了师父吧,嘉图。”
我眼泪都快出来了:“师父,我这只胳膊有伤!疼,疼,疼,疼死我了呜!!!”
失而复得
黎安闻言,手下一松。他豁然松开我手臂,矮下身来看我伤情,声音淡淡焦虑:“嘉图,很疼?”
我趴在车顶上点头。
黎安:“师父送你去医院吧?”
我:“扶我起来。”
黎安蹲下身来扶我肩膀,我动了动胳膊。趁其不备,一跃而起!
师父是打架高手,立刻察觉!
他一侧身就想用擒拿手将我再次压制,多亏我及时喊了声:“慢,我手上真的有伤!”
黎安目光一闪,大约想起我上次落马经历。
片刻功夫,我已趁机将他反制在墙壁上。
黎安淡道:“徒弟,你阴险。”
我:“战略性猥琐么。跟师父学的。”
黎安哑然一笑,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化作白色水雾:“胳膊还疼吗?”
我:“疼。当年在印第安纳跟你爸的保镖打架时就伤着了,后来又落马。这胳膊好不了,没力气。”
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