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少年最后的意识在渐渐消失……听着两个人奇妙的争执,就仿佛自己并不存在于这个房间。
算了……早就知道的……
少年在内心苦笑起来。
忽然觉得身体什么感觉也没有,不疼不痒;这个房间里也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默默地躺在这里……然后,眼前逐渐变得黑暗,明亮的光线下,自己的世界是一团漆黑。
♂
全身都被绷带包裹着,仿佛真的木乃伊一般,少年站在顶层办公室的玻璃墙前,呆呆地望着下面。
从秋哥办公桌后面望出去,正好可以清楚地看见楼后那个巨大的鲨鱼池,池中有数条鲨鱼游来游去,除了负责喂养的工人,没人能接近池子。池子一边有道墙,正好挡住低层的视线,所以,除了住在高层的客人和老板,楼内的人几乎都看不见池内的情景。
“好点儿没有?”
身后,秋哥的声音异常温柔。
“嗯,你知道我死不了。”
清醒过来的少年在行动自如后,不顾秋哥的阻拦,硬是回到自己的房间,用冷水把身体从头到脚冲了个净,又用肥皂狠命擦着被尾田摸过舔过的地方,仿佛要把全身的皮都撕下来才甘心。
后来是秋哥让警卫用武力把少年带出房间,带到医生那儿包扎起来,连威胁带哄骗,答应一个月不让他工作,才让少年的情绪稳定下来。
上午在和阿青通过电话后,少年就一直留在秋哥这里,比以往还要沉默。
“不想说点儿什么?站在这儿怪闷的……到沙发上坐会儿也行啊……你的伤那么严重……”秋哥滑动椅子到了少年身后,自后轻轻搂住他。
对这个不可一世的天堂老板来说,这种温柔可是破天荒的。
“尾田……”
“还在想那个该死的混蛋!”秋哥瞪起了眼,将少年的头扳了过来,对着自己,“不会是被上了一回就迷恋起他了吧……那个老家伙在这方面也挺有手段的……”
“没有的事。”少年面无表情,“只是想知道,他去哪儿了?”
“哼哼,他去哪儿了和你有关系吗?”秋哥冷笑,“我把他赶走了!”
“嗯,当然没关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少年用余光扫向池边,专门的工人正用工具从池内捞出杂物以维持池水清洁,隐约看见有件破烂的西装,似乎就是尾田常穿的……
应该是被赶到别的世界去了。
——又一个因我而死的家伙,虽然我并不可怜他。
脑海里黑暗的空间中,传来一阵轻蔑却凄凉的笑声。
♂
33
“小九……还好吗?”
“嗯,老样子。”
每次和阿青的对话都很简短,谁也不多问什么,谁也不多说什么。后来的一次,阿青说,他的腿完全好了,似乎也没有后遗症,都可以跑百米赛,当时,少年的眼睛湿润了一下,在对上秋哥凶恶又嫉妒的表情时,立刻又冷静下来。
通话从原本的一天一次变成一周一次,然后是半个月一次,然后是一个月一次……少年没有什么怨言,只要知道阿青平安无事,让他渐渐淡忘自己对他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在哪儿?”
半年多又过去了,天堂里的人来来往往、出出进进、生生死死:有新的调教师进来,也有老的男孩子们消失……一切如昨,少年依旧天天被秋哥纠缠着,沉溺在空白的性爱中。
未来是黑暗的、生活是无奈的、感觉是空白的、身心是痛苦的……
少年不知道这楼里其他的男孩子们,包括那些几乎每天都要手染鲜血的警卫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是快乐还是痛苦?如果他们像自己这样生存着,会不会早就结束了这残酷的生命?
男孩子们可以被折磨死、被凌虐致死、甚至也可以自己选择死亡;警卫们更简单,手中有枪,只要扣动扳机,一切便会轻易结束。
而自己,却无法用意识结束自己;别人,似乎也夺不走自己的生命力。
——我到底算什么东西?
在偌大的玻璃墙前,男人自后搂着少年靠在宽大的皮椅中,一边欣赏着外面的碧海蓝天,一边在少年颈后耳边舔弄轻咬,两只手在少年身前一上一下,极尽能事地挑逗着少年敏感的身体,让朱果挺立,让欲望贲张……
“我说过,他还在疗养院……像他这样从这里被放出去的,说实话,十多年来只有他一个……因为是你的要求……亨——我不杀他,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有人盯着他……对那小子来说已经够好的了……那样高级的地方一般市民都住不进,而且还有漂亮的护士小姐……男护士也有……他想怎么样都无所谓……”
没了阿青,没了尾田,秋哥的心情近来好得不得了,对少年的温柔程度也与日俱增,似乎真有要俘获真心之意。
心,已经死了;心门,也早就关上了。不过,这个身体还存在。谁想要的话,拿去就行了。
少年望着下面的鱼池,望着还没消散的血水,自嘲般地笑着:比起被丢进池子里的人,这种生活好太多了,真是天上、地下。
——就这样下去吧,什么都不要去想了……
少年仰头靠在男人肩膀放纵地喘息起来,身体颤抖欲液喷射,男人满足地笑着:“如果有人从窗户外看见这副情景,会怎么样?”
大楼周围再无比这座楼更高的建筑物,再往外则是海洋,怎么可能有人?除非是从直升飞机里看到。
对于秋哥的臆想少年轻哼一声,不予置评。
“你很想出去吧……”男人的手分开了少年的腿。
少年也没有拒绝抵抗,抬起一条腿跨到扶手上,直起腰然后落到男人身上,痛快地吞入男人早已迫不及待的欲望。
“无所谓……”喘息声开始加速。
“我带你出去玩一趟好不好,在外面做感觉更好……还有在天上做的……用降落伞……哼哼——不想试试吗?跟别人我可没兴趣,不过是亨的话,我真的有种拭目以待的兴奋……”
“随便……”少年迷糊中看向窗外的蓝天,成群的鸟儿飞过,自由地盘旋在白云下。
——就算自己长了翅膀,也飞不出自身的黑暗。自由,似乎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与我无缘。
倒是秋哥之前的梦话让少年的心智清明了一下,那种在极高处俯视地下的感觉,似乎,有那么一点儿熟悉。只是,上方的天并不是蓝天,下方的海也并非碧海。
♂
精疲力竭的感觉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醒转过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淡,他只是习惯地套上衣服、习惯地走出豪华的房间。
以前阿青都会在用餐时间陪他一起到餐厅吃饭,后来腿坏了,则是两人一起在房间内吃饭,但那样相处的机会也不算多。
天堂就像是座特别的监狱,看起来比监狱华丽,但实际连监狱都不如。
晚上没有客人,少年不知不觉就往餐厅走,越近那里身边经过的男孩子就越多。但与他们相比,少年一直都是一副穷困潦倒的模样,不管之前的客人送过多少高级漂亮的衣服,他都穿着最普通的体恤衫或是衬衫,套着最不起眼毫无美感可言的裤子,如果可能,他连鞋都不会穿,只会赤脚走来走去。要不是秋哥每次都会撕破他的衣物,他铁定会一直穿着同一套衣服过上几个三百六十五天。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不习惯那些时髦的衣服,也不喜欢像其他人一样理发打扮,把自己装扮得光鲜亮丽好似体面的普通人。
自己本来就是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不管多好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在镜子中,哭泣的只有那身衣服。
哼哼——
凄凉的一笑,他走进了餐厅,所有的人都向他看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吃饭聊天,就仿佛他根本没有进来过。
不知道他是谁的人,当然不会理会他;知道他是谁的人,则唯恐避之不及。
除了阿青,在服务生和少爷这些同龄年轻男孩子中,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他。
他取了餐独自坐在一个角落,也不去注意他人。吃进嘴里的只有苦涩酸楚,而非什么营养大餐。
自己好像比以前又瘦了。
如果一直不吃饭,这个身体还会不会维持下去?
这样的方法其实他也试过,虽然不是刻意的,但似乎也没起什么作用。
——真到有那么一天,在这大楼里行走着一具干尸,那算不算一件奇闻?
少年低着头刚偷偷笑了一下,突然,前面几张桌子处传来惊呼,惹得厅内其他男孩子都往那儿看,少年也忍不住被吸引过去。
一个正在吃饭的男孩子不住地发着抖,面色死灰,仿佛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般抱着肩膀,嘴里念念有词,不管身边的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见。
那个男孩子不过十五六岁,长得很漂亮很可爱,从穿着上能看出是个挺受欢迎的少爷。
少年皱了皱眉,男孩子已经被另外一个大一些的男生扶着离开了餐厅。门外,有警卫把男孩子接了过去,不知带往何处。
餐厅里议论一片,直到有个年长的警卫进来咳嗽了一声,登时又安静下来。
少年离开时,听到一旁有两个人在轻轻说着“有鬼”。
——有鬼?还真是奇事?
好像以前,也听到有人这么喊过。
♂
34
早上进入秋哥的办公室,意外地看见美艳的男人在沉思,蹙着眉头的神态很性感却隐约透出逼人的狠辣。
在想着什么计谋又或者在算计着什么人?
少年一动不动地站在办公桌前三米处,微低着头盯着地上猩红的地毯。
那个男人在想什么,自己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伸到少年眼前,挑起了他的下巴,抚上了他的脸:“冷落了你,别怪我……”说着,把少年拉入一旁的沙发中,像抱着洋娃娃般把少年置于双腿上。
沙发上的两个人,论年龄,都已不是再做这种游戏的岁数,论外观,则是美人雕塑和孩童的手制泥偶,完全不登对,可就那么自然坐着,谁也没多想什么。
男人的手刚抚上少年的背,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老板……”进来的是秋哥的得力助手。
“怎么样?”男人的手依旧放在少年的后背摩挲着,而少年动也不动只是盯着眼前的男人,根本不去管背后的人。
“医生说……不行了……”
“哼,处理了吧,养个疯子也没用……”
少年的身体突然一颤,顿时想起了在餐厅里发生的事。等助手退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