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不行了……”
“哼,处理了吧,养个疯子也没用……”
少年的身体突然一颤,顿时想起了在餐厅里发生的事。等助手退出房间,少年忍不住想问一句,可一声“老板”刚出口,就被男人突然吻住,然后推倒在沙发上……
周而复始的激情,周而复始的空虚,少年的意识飘在空中,却望着窗外。
——广阔的天地间,似乎并不是我该容身的场所。
“想什么呢?”
头发被手指叉入,秋哥的脸特写般定在眼前。
“嗯……没什么……”少年动了动乏力的身体,又是一脸虚无,“昨晚在餐厅的那个……疯了吗?”
“你看到了?”男人捋着长发直起身,“同情他吗?这里的规矩你比他要清楚吧……”男人有意无意地望着少年,“你已经是老资格了……对了,好象再过一段日子,你到这儿就有十年了吧……真快啊……”
少年的目光呆呆地盯着一处,眼都不眨一下。
“嗯,不想让你去……”男人突然又扑倒在少年身上,这下倒把少年吓了一跳。
“秋哥……”他扭回头看着身上的男人,一脸诧异。
男人拨开挡着眼睛的长发,表情又变回了一个老板的模样:“有个客人很麻烦……送出场的男孩子回来,大多都疯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派去侦察的人也都无疾而终,看来是厉害的角色。”男人意外地叹了口气,“不过客人就是客人,他出钱我出人,到时间人回来,没有违反合同……而且,他的手笔的确很大……这种有权有势的客人,得罪不起……”
少年更加惊奇:竟然会有秋哥“得罪不起”的客人?
自己的记忆中,秋哥应该是无所不能的。不过,除了从前水伯告诉过自己的东西之外,在这些年间,自己根本就没去关注过外面的事,权力也好、地位也好,都是和自己无关也无缘的东西,知道了又怎样,不知道又如何?
“想让我去吗?”少年一下子就明白了秋哥的意思。
但是男人回答得很干脆:“不是。”
“咦?”少年瞪大了眼睛,很意外地看着男人。
“你去了,也许不会出事,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对方不会再放你回来……我太清楚你了,亨……见到你的人都会想把你据为已有……这样的宝物,谁肯撒手……”
男人伏在少年胸前,呢哝起来。
——把我据为已有?
少年听着这句话,开始在内心凄苦地笑起来:我到底有什么好争的?争夺——我……
“秋哥也是这么想的吗?”少年平静地问着。
男人不回答,只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挑逗,可是首先沉溺进去的却是男人。
在渐促的喘息声中,男人伏在少年耳畔时而迷醉时而清醒:“亨——亨——你是最棒的……从来都不会有人能像你这样,带给人这种巨大的享受,简直让人欲罢不能……真想就这样一直拥抱你到死……”
曾经多少回,少年从压在身上的男人们口中听过这种激情的话语,不断兴奋激动地重复着,似乎是在告诉少年,他们都因他而上了天堂。可是,脑中闪过那奇异的血腥世界,闪过那诡异的场景,身边的男人,全部变成枯骨,碎裂坠下……
那不是天堂,那应该是地狱。
我是可以把人引向死亡的魔物,我是不祥及厄运的化身,然而,在给他人带去他们自以为是的享受的同时,我却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真是件荒谬的事。
如果是这样,如果自己真的是这样,那对自己究竟有什么好处?
一次次承受这种让人发疯的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
“你是最棒的玩偶,永远都玩不坏的玩具……”男人似乎已经沉迷进去,可说的话却让人觉得:他非常清醒。
少年的身子在瞬间僵硬,又在瞬间柔软:“对,我只是个玩具,玩不坏的玩具……玩具的话,如果没有主人,就没有意义……没人玩的话,怎么能叫玩具……”少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搂住了身上的男人,像自己每次看到的那样,缠上男人的身体。
空白的记忆、空虚的心灵,这回漂浮在空中,少年则被一团混沌之气包围,再也看不见下方的情景,听不见媚人的声音。
——好安静啊。
——就这样安静也很好……
不要再来打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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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差不多一个月,少年都很闲:闲的意思就是,除了应付秋哥,他不必再去应付其他的客人。
时间多了话,偶尔也会到走廊上转转,但仿佛就是个白昼幽灵,让人看了难受。
有精神又无聊的时候,他还会到杂物间去拿服务生的工具,清洁楼道擦拭玻璃窗,甚至推着服务车去做客房服务。
每次这样走在一个个房间前,少年便会想起和水伯一起当清洁工的日子,和阿青一起当服务生的日子……
偶尔几次,又听到别的楼层传来凄厉惊恐的叫喊声,好像那个“鬼的传说”还在继续着。
“对不起……”只顾想着事情,差点儿撞到前面缓慢走着的人,少年道了一声歉,前面的人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迅速走开了。
——那是……阮和志!
望着快步离去的背影,少年的脚步一下子停住,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仅仅半年,那个昔日不可一世的嚣张的阿志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衣衫不整,神情颓废,刚才回头的瞬间,少年也注意到他完全没有刮脸,胡子拉碴的真成了一个难民。
——怎么会这样?
虽然阮和志已经不是少年,不算年轻,不过一直都很受欢迎,客人们对他也很满意,基本上来说,二十四五岁也还算不错的年纪,应该不至于到被“遗弃”的地步。
——出了什么事?
秋哥好像离开了天堂岛,所以晚上少年就去了餐厅。在那儿也没见到阮和志的身影,他忍不住去问比较喜欢聊天儿的人,有人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吗?阿志他好像得了什么病,不能接客人了……”
少年的心顿时一沉:在这里,不能工作就意味着死亡。
但是,阮和志还活着。
自己好像不应该多管这些闲事的,不过,可能是因为太闲了,也可能是因为那个人和自己有着无法切断的“渊源”——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少年觉得他也是可怜的人。每次看到他,自己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另外一个人。
虽然阿志承认是他出卖了他们,但在少年心中,自己才是最大的罪人。
——没有遇到我的话,“他”就不会死了……我是最大的罪魁祸首……所以,我不应该埋怨其他人……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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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暗的楼道一角,少年又碰到了一个人静静发呆的阮和志。
扫了一眼少年,阮和志仍旧冷笑:“你满意了吧,我终究没有比过你……”他还想再多说几句,却猛地一阵咳嗽。
少年刚想踏前一步,却被喝止了。
“别过来!我的病……可能会传染……”阮和志抱着头,滑倒在墙角。
“真有那么厉害,你早就不会在这儿了……”少年淡然地道,“秋哥才不会怜惜没有用的人……放心,肯定不是大问题,养一阵就好了……”
“养一阵?天堂里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工作还吃白食,不如扔进鲨鱼池……”
其实就像阿青那时候一样,只要有人肯多做一份工,下面负责的经理抬抬手,在秋哥面前说几句话,事情就能过去。只是,像阿志这样心高气傲脾气大的,连一个能说上话的朋友都没有,怎么会有人好心帮他。
“我去向老板说一声……”
“才不要你同情!”阮和志挥挥手,赶少年走。
少年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于是没再多说,转身离去。
身后的青年突然喃喃而语:“阿青那家伙,还真幸运……”
少年的脚步一停,心里顿时生出一种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滋味,对阮和志的一丝恨意,倾刻化为乌有。
虽然可恨,却也可怜。
人活着,真是不容易,而他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他那唯一的一点儿“可恨”,就当成是我的罪,算在我头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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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做他那份?”秋哥又好笑又好气地瞪着少年认真平淡的脸,没再多问什么:他清楚,少年不是在开玩笑。
“反正最近也挺闲……”
突然一记耳光扇下来,少年被打得摔倒在地。
“我不让你接客人不过是稍微照顾你一下,让你知道,你是属于我的,而不是让你去随便当好人……”男人生起气来,可以从美丽的贵妇变成凶恶的魔鬼,“还是说,只有我一个根本无法满足你这副淫荡的身子,寂寞难耐想找男人了!”
男人在少年还没来得及起身时骑到他身上,恶狠狠地扯下少年的裤子,抬起少年的双腿不容间歇地狠狠冲撞进去……
少年猛地吸了一大口气,用力抓住了身下的地毯,贯入体内的利器仿佛要把身体撕裂。就像第一次一样,男人毫不留情也毫不犹豫地占有着这个身体,只是为了发泄自己愤怒的欲望。
但是,少年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孩子,虽然身体还是能感到疼,心却早已麻痹。睁着眼,表情是漠然冷淡;闭上眼,也再无眼泪涌出。
压在身上的男人,是单纯的占有还是疯狂的暴力,都无所谓。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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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逞兽欲的男人从少年身上起来时,踢了踢地上瘫软无力的身体,然后坐到了沙发上。
“亨……几年了,我对你还算不错吧……你就不能说些让我开心的事吗?”
“玩具是不会回答主人的。”少年也不像以前似的躺在地上发懒,挣扎着爬起身,去捡地上被撕破的衣服。
男人哼了一声,突然从哪儿拿过一个盒子,扔到少年脚边,命令般地道:“有空去理理发,收拾一下……几天后会有一个晚会,都是有头有脸的客人……我替你准备了衣服……”
少年一声不吭地捡起了地上的盒子。
“别让我失望,亨……那个晚会,可是上方老板举办的,到时候,可能会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客人……我是打算安排你去的,不过……人会不会到还不清楚……”
男人说完,望着少年拿着盒子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眼角突然抽了抽,让他没来由地一阵心惊。
回到房间的少年将手中的盒子往旁边一丢,一头倒在了床上。
——晚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