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雷德面不改色坐在原处,一双眼打量著圣安,深邃到让人琢磨不透。
大约僵持了数十秒。
圣安越发不解,他原本以为赫雷德会迫不及待拿过投标书仔细阅览,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对方仅仅是扫了一眼他好不容易拿到手的东西,平淡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唯独看著他的眼神,犹如要把他撕成碎片。
这不禁令圣安大感奇怪。
“查理森先生……”他提醒道。
椅子突然向後退去,赫雷德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带来极强的压迫感,那一瞬间,周身传来肃杀的气息。
他拿过投标书,竟没再看第二眼,只冷冷开口,“我非常期待,它是真是假。”
圣安整个人一僵,随即又自嘲一笑。真?假?呵,他倒是比赫雷德更想知道。
“查理森先生不信?”圣安强装镇定,“当初这可是您开出的唯一相信我的理由。”
赫雷德也不知在想什麽,圣安虽看不出,但至少清楚的明白他的心思不在这儿。
这是一种直觉,但他保证,一定很准。
果然,直到好一会,对方才道,“无妨,是真是假,我们很快便知。”
说完,向他投去犀利的眼神。
圣安并不知道赫雷德是不是有发呆的习惯,在他看来,这种习惯对赫雷德这类人来说相当可笑,但这似乎又是事实。
再或许,那不叫发呆,是思索。
“在确定它的真实性前……”赫雷德看他一眼後向外走去,“恭喜你,可以在我的范围内活动。”
圣安握了握拳,揣摩赫雷德那富有深意的话。不过,如此也好,至少,他算是靠近了对方,这不正是他的目的吗。
迪伦来到身边时,圣安还在思考。
“少爷,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没错。”迪伦开始向他陈述刚从布斯特口中得到的消息,“前几天,布斯特找准机会曾顺利潜入赫雷德卧房。”
“哦?”圣安对他接下来的话更为好奇。
然而迪伦却面色凝重,显然对接下来的内容不报可观态度,“那家夥发现一份录像,里面是……”
他又仔细看了看圣安後才接著道,“顾凯斯和赫雷德的弟弟,赫莱特。”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圣安果然全身僵直。顾凯斯和赫莱特的录像,让他第一时间联想到,难道……
“对於赫莱特的死,少爷知道吗?”迪伦从他的反应不难看出,想必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圣安点著头,心却乱成一团,那件事他的确知道没错,但是,为何会被录像?录像又为何会在赫雷德手中?还放在卧房……
这简直离谱。
“为什麽?这太奇怪。”
可是费解的人又岂止他一个,连迪伦和布斯特都难以理解。
“能约个时间吗?我想和布斯特见个面。”
迪伦皱了皱眉,“可以,不过需要等时机,倘若这几次不是赫雷德要单独与少爷对话,我们也很难有机会交流。”
“当然。”赫雷德的谨慎,圣安不是没领教过。
……
封闭的车厢,安静的甚至察觉不到一丝气息,赫雷德倚在座椅上,手中托著酒杯。投标书死气沈沈摆在前方,他紧盯著那样东西。
“我不信,你舍得将真正的投标书给他。”
玻璃杯中映出的脸,阴冷、暗沈,还有一抹令人不敢置信的妒意。
那燃烧的颜色像极了杯中的酒色。
作家的话:
後面不到十章内容了,不晓得大家看出什麽端倪没有?
这篇文,说实话,由於种种原因,真是让各位苦等了。我感到很抱歉,只能尽力弥补。
☆、62 密谋
两天後
虽然拉近了和赫雷德的距离,但并不意味著取得了他的信任,这点,圣安丝毫不必怀疑,也不再天真。
标函上交政府期限已过,这便意味著CBN项目最终花落谁家已经成了一半定局。那麽接下来,就是关键的开标时刻,圣安焦急著,不得不一天天算著时间。
罗德和迪伦说的对,赫雷德是个极为难对付的角色,他虽早就明白这个事实,但等接近後才发现所谓难度,究竟有多难。
正如他们所了解,赫雷德的缜密和细致甚至到了一种难以抓刺的地步,难怪ICPO盯了他那麽多年,至今才只获取一点进展。
圣安不是失去信心,只是没了在短时间内就能将赫雷德解决的自信,这显然不现实,和最初料想差距太大。现在的他,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
想著想著,圣安又不自觉想到顾凯斯。他自贬的笑了笑,人可以骗别人,可骗自己却不容易。事实上,哪里是之前和现在的料想差距大,难道他没假设过会出现今天这种状况?当然不,一个让顾凯斯都当做竞争对手的人,他又怎会愚蠢的认为简简单单便能对付。
从一开始,他所做的事就因为对顾凯斯的执爱变了质,失了理智。
他分明想著拿到投标书,接近赫雷德,搜集不法证据,找到对方的弱点,可最後却只变成一种幼稚的赌注,只想证明顾凯斯会不会将投标书给他,他对顾凯斯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并且这种心理还在可耻的继续。
圣安想控制,但又不想控制。他只知道,如果顾凯斯选了他,全心全意信著他,他会甘愿为顾凯斯付出一切。不惜任何代价。
“少爷!”
圣安闻声,心不在焉转回头,“怎麽了?”
迪伦警觉性的将周围扫视一圈,然後附耳传达。
“今晚?”
“是。”迪伦点头。
……
黑暗的街巷,隐蔽的拐角处不见一丝灯光,唯独一点烟火忽明忽暗的闪烁著,泛起橘红的颜色。
察觉细微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布斯特吸了最後一口,随即将烟蒂丢下用皮鞋碾碎,口中悠闲的吐著烟圈。
“你们迟到了。”布斯特假装不满。
“需要道歉吗?”圣安的声音传来。
随即,两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布斯特视野。
“我非常乐意接受。”
换做是之前,圣安听到他吊儿郎当的语气肯定想避而远之,但现在,得知他的身份後,便觉得还不错,人的心,真是难以捉摸。
“摆脱那几个家夥时浪费了些时间。”迪伦正正经经的解释。
圣安‘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後拍了拍迪伦的肩膀,“他并不是真的在意。”
说完,朝布斯特的方向看去,慢条斯理道,“布斯特,原名托尼?克拉克,隶属FBI,六年前接收上级指示,化名後以新的身份卧底赫雷德身边。是这样吗?”
“至少没错。”
“六年!说实话,我对你的能力存在质疑。”圣安半开玩笑道。
“小鬼,你口气倒是大。”布斯特不客气的反击,“我用了四年时间才获得站在赫雷德左边的位置,又用了两年时间才取得他微薄的信任。”
对於这番话,圣安并未觉得夸张,面对赫雷德这种人,想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爬到他左右手的位置,这时间不算长。
“那麽你的收获?”圣安自主掠过‘小鬼’二字。
“至少我有足够的自信了解他的性格和手腕。”布斯特说著看向如忠臣般站在圣安身侧的迪伦,对於这个痴情,凡事都认真到一板一眼的家夥,他总想没事戏弄一番。
“就这些?”
“目前全球三大毒品区,金三角、南美、金新月,其中南美主攻美洲,我想你一定猜不到从中进行暗箱操作的人是谁。”布斯特边说边继续盯著迪伦。
圣安果真因为他的话产生瞬间的惊愕,随後反应迅速道,“你没有从中抓到一丝证据?”
这种情况,真是另圣安难以想象。
“他们组织严密,只通过特殊方式传达信息,赫雷德居上位进行整体指挥操控,这种事他必然只亲力亲为。”布斯特终於收回放在迪伦身上的视线,“在这个世界上,赫雷德只相信一样东西。”
“他自己?”如果是这个答案,圣安并不感到意外。
然而却被布斯特摇头否定,“没有生命的计算机。”
“……”
答案虽和想象中不尽相同,但仔细琢磨後,圣安笑笑,这果然更合适啊。
“六年时间,我只成功潜进密码房一次,但始终无法突破计算机所设置的第二层关卡。”在圣安的不解下,他继续道,“不过这不是重点,我今天的主要目的是要告诉你,我们的第二次机会来了,明晚就是最佳时机。”
“明晚!”圣安诧异问,“为什麽?”
布斯特先是耸耸肩,随後才开口,“明晚赫雷德要去见一个人,但很奇怪,他不允许别人贴身陪同。”
“谁?”
布斯特摇头表示不知道,“赫雷德谨慎多疑,相关联的事会下令不同人去做,而且,接受任务的人彼此间不能做交流。就像我能够保证,赫雷德在你主动找他前就知道你是爱音的人,因为这件事是我负责查的。但我却无法确定你和那位顾先生的‘特殊’关系,还有你的真实身份,他是不是知晓。”
“你……”圣安一时哑然,想不到布斯特竟知道他那层身份,以及他和顾凯斯的事。
“倘若不清楚你们是谁,我又怎麽放心揭自己的底与你们合作。”布斯特说的头头是道。
圣安不甘的扫了他一眼,之後才意识到那段话的关键所在。
他突然想到初次见赫雷德那晚,在从未有交集的情况下,对方看他时那阴冷的眼神。
如此说来,这之前赫雷德就知道他是爱音的律师,既然如此,为何不当时就直接揭穿他,还让他等待回复?
“你认为他知道我的身份?还有我和……”和顾凯斯之间暧昧的关系?
後面的话,不知为何,圣安没有说出口,但他知道,布斯特应该明白。
“不知道。”布斯特进一步解释,“我是说,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对於布斯特的疑惑,圣安完全理解,因为他也同样不确定。
倘若赫雷德知道他是罗卡奥里